首長是位溫文爾雅的男人。
據說，首長也是出身貧寒之家。如今，他已經成為政治舞台上最耀眼的明星。
相對于秦老而言，首長低了秦老一輩。卻比陸天明高出一輩。
能驚動首長親自到醫院探望的人，已經寥若晨星。
首長與陸天明的對話，字字句句，落在人心。既讓人激動，又讓人充滿希望。
特別是首長說出來，山南鐵路通車時，他將親赴山南。這給了陸天明莫大的力量。
首長在秦老病房停留了十來分鐘，便告辭離開。
首長前腳一走，秦老便長舒一口氣道︰“很好。天明，你這次來，還是有收獲的。”
秦老剛才得知兒子將要投資山南，愈發的高興。他將大家叫到床邊，緩緩說道︰“今天我很高興。有幾句話，我想說出來。”
他的目光落在兒子身上，臉上浮現一絲愧疚的神情。
“你娘死得早。你這輩子跟著爹，吃了不少苦。我對不起你啊。”秦老深深嘆口氣，“我的時間不多了，今後啊，你要幫助他們，扶他們走一程。”
秦霜父親眼眶頓時濕潤。他本來是個很能控制自己情感的人，此刻也不禁嗚咽出聲。
他故作輕松道︰“老爺子，今天你的話有點多啊。好好養你的病吧。你活著，我們都高興。”
秦老淡淡一笑道︰“傻兒，人都有一死。誰能長生不老啊。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今天大家都在，我有幾句話單獨對你說。霜兒還小，天明也年輕。他們都還沒經歷過大風大浪，所以，你要為他們掌好舵，不可偏航。”
秦霜父親雙膝一軟，便跪倒在了床邊。
他嗚咽道︰“爸，您這一輩子，太苦了。”
“所以，我要去找你娘了啊。”秦老的呼吸，突然變得喘急了起來。
他招手叫了秦霜過去，輕輕撫摸著她的臉說道︰“霜兒，爺爺要感謝你啊。感謝你這些年來一直陪在爺爺身邊。”
秦霜鼻子一酸，頓時大哭起來。
病房里，彌漫滿了悲傷。
陸天明捏著秦老的一只手，他感覺秦老的脈搏越來越微弱。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
秦老精神突然變得很好，這在病理學上，就是典型的回光返照現象。
他將眼光轉移到了陸天明身上，滿眼都是慈祥之光。
“天明，听爺爺一句話，這輩子無論遇到多難的事，你都要對霜兒好。霜兒是個好姑娘。我希望你們啊，道路越走越寬。”
陸天明趕緊說道︰“爺爺，您放心，我會用自己的生命去呵護霜兒。”
他也像秦霜父親一樣，跪倒在了病床邊。
秦老臉上流露出來一絲眷戀的神色，他喘著粗氣說道︰“多想回山南看看啊！”
秦霜父親趕緊說道︰“爸，等您身體好起來，我陪您回山南看看吧。”
“我累了。要休息了。”秦老說完這句話，便慢慢閉上了眼楮。
秦霜父親急得忽地起身，要去叫醫護人員。
陸天明一把拉住他的手，輕聲說道︰“秦叔，不用了。”
秦霜父親頓時愣住了。
病房里變得異常的沉悶，大家都感到一股巨大的壓抑感鋪天蓋地而來。
秦霜不自覺地去摟住了陸天明的一條胳膊，驚恐問他道︰“爺爺怎麼啦？”
陸天明看了他一眼，搖搖頭道︰“讓爺爺安靜地走吧！”
悲痛猶如巨浪，猛烈撞擊著每一個人。
大家的眼光，都落在病床上的秦老身上。
床頭的呼吸機汩汩響著，電子屏幕上，心跳、血壓的數字在緩緩跳動。
秦霜父親忍不住掩面而泣。
他們這對父子，經歷了人生太多磨難。此刻，往事如電影一樣，一幕一幕閃過他的腦海。
秦老的夫人，在兒子不滿八歲時，就撒手人寰了。
自那以後，秦老便沒再娶。
有人說，秦老喪偶不娶，是對愛情的忠貞。然而真實情況是，秦老不娶，是他心懷對妻子的愧疚，對兒子的愧疚。
他一生沒再娶，成了一個傳奇。
畢竟，以秦老的身份、地位，他想要一個什麼樣的女人成為自己的妻子，不是太簡單輕松容易的事嗎？
當年，秦霜爸爸出國留學。學成後卻不願意回國。為此，父子兩人爆發過激烈的沖突，也讓兩人之間的矛盾糾結得無法解開。
秦老堅持，兒子學業有成，就應該回來報效祖國。
而在秦霜父親看來，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力。他知道，自己回國，一定會陷入權力的斗爭旋渦，一定會變成一個自己都不願意看到的一個人。
父子倆的關系，在秦霜出生後才慢慢緩和下來。
他們把女兒秦霜送回到父親身邊，就是對秦老最大的安慰。
秦霜回國，讓秦老的臉上多了笑容。
孫女乖巧伶俐，更重要的是，秦霜回國，是她自己的主意。
在秦霜父母看來，女兒堅持要回國陪在爺爺身邊，很讓他們感到意外。
畢竟，出生在國外，自小接受國外教育的秦霜，很少與爺爺接觸，更難得在一起生活。他們很想不通，女兒為何對爺爺會有如此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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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他們忽視了“隔代親”這個顛撲不破的人性。
秦霜已經向父母表達了決心，她不會離開國內。她這輩子要像爺爺一樣，堅守在這片充滿活力和希望的土地上。
突然，“嗶”的一聲長鳴，電子屏幕上原本跳躍的波浪線，變成了一條直線。
陸天明起身，俯身察看了一番，抬起頭緩緩說道︰“爺爺走了！”
“哇”的一聲，秦霜大哭起來。
秦霜父親顯然被突如其來的結果嚇住了，他站著沒動，任由淚水流過臉頰，無聲滴落。
醫護人員進來了。他們肅立在病床邊，靜立默哀。
秦老走完了他的人生。他靜靜地躺臥在潔白的床單里。面容安詳。
門被推開了。
溫玉一陣風一樣地卷了進來。
他顯然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愣了好一會才低聲說道︰“我來晚了！”
盡管他表現出滿臉的傷心神色，陸天明還是感覺到他這是裝出來的悲傷。
“天明，你這是怎麼搞的？”他開始出聲責備陸天明，“你是個醫生，你不會救人？”
陸天明長嘆一聲道︰“溫玉，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麼用？”溫玉激動說道︰“我這一路一刻都沒敢耽擱，還是沒能見到秦老最後一面。你讓我留下遺憾了。”
面對溫玉的指責，秦霜出聲了，“溫玉，我爺爺剛走，你能安靜嗎？”
溫玉訕訕道︰“對不起。各位，節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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