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陸天明便趕去了秦宅。
秦家人都已經起來了，正準備出發去醫院。
這次去醫院，只有秦霜爸媽和她，還有秦老親自囑咐要見的陸天明。
秦老病重，整個秦宅都顯得十分壓抑。
誰心里都明白，秦老很難邁過這一道坎了。
一上車，秦霜父親便說道︰“霜兒，今天，會有領導過來探視你爺爺。”
秦霜道︰“我知道了。”
秦霜父親長嘆一口氣道︰“你爺爺辛苦了一輩子，勞累了一輩子。他這一生啊，歷盡了磨難。現在好了，要解脫了。”
秦霜埋怨道︰“爸，您怎麼能這樣說呢？說不定，爺爺是吉人自有天相。他會度過這道難關的。”
秦霜父親搖搖頭道︰“你呀，自然規律是人能抗拒的嗎？我知道你爺爺對我很失望，我沒按他老人家設計的路走啊。”
“爸，爺爺曾經對我說過，他並不怪你。他說，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生活的權力。您不喜歡政治，甚至討厭政治，爺爺能理解啊。”
“你是不知道你爺爺啊。他啊，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每一個人都能過上幸福的日子。但是，我們國家那麼大，人口那麼多，怎麼可能做到他想象的那樣？我知道，他心不甘。”
陸天明一直安靜地听他們父女說話。他沒有插一句話，心情卻一直洶涌澎湃。
秦老出身山南，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雙亡了。
當時年僅六歲的秦老，只能挨門乞討讓自己活下來。
可是那時候的山南，誰家會有余糧呢？
直到有一天，他餓暈在路邊的一間草棚里。
這時候，一支衣衫襤褸的隊伍恰好從草棚前經過。有人發現餓暈在草堆中的他。
隊伍二話沒說，將他帶走了。
醒來的他，才知道這支隊伍就是傳說中的烏鴉坳游擊隊。
從那以後，他就成了隊伍中的一員。
由于他瘦小，毫不起眼。他便成了游擊隊最合適的交通員。開始往返在縣城與游擊隊之間，傳遞情報。
再後來，他跟隨隊伍南征北戰。等到勝利的那一天，他才驀然發現，當年與他一道從山南出來的300多名戰友，只剩下了他一個。
在秦老的心里，永遠都埋著巨大的悲哀。很多時候，他會遙望著老家的方向，一個人獨自流淚。
“霜兒，你爺爺有一個心願，你知道嗎？”
秦霜遲疑了一下說道︰“我知道，爺爺想回山南。”
“是啊。他老人家的這個願望，恐怕實現不了了。”秦霜父親又嘆一口氣道︰“我已經向組織申請了。但是組織拒絕了。他們說，你爺爺必須留在燕京。”
陸天明突然插了一句話說道︰“只要爺爺想回，我來幫他實現願望。”
“你？”秦霜父親搖著頭道︰“算了。這件事就過去了。人生嘛，總有遺憾。”
秦老的病房，要經過幾道關卡才可以到達。
剛到病房門口，便看到門口圍著一大群醫護人員。
看到他們來了，醫護人員趕緊過來說道︰“首長的情況現在很好。你們家屬要注意時間，不能呆得太久。”
秦霜父親沉重地點了點頭，帶頭進門。
秦老半靠在床頭，一眼看到兒子兒媳和孫女來了，臉上的笑容便舒展開來了。
“爺爺，您看誰來了？”秦霜努力裝出一副輕松活潑的樣子，像一只小燕子一樣飛去病床邊。
她牽起秦老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心疼地說道︰“爺爺，您的手怎麼那麼涼呀？”
秦老呵呵一笑道︰“老年人嘛，氣血沒有你們年輕人那麼旺了，當然涼了。”
他招招手叫陸天明過去，慈祥說道︰“你不在崗位上，那麼遠跑來干什麼？”
陸天明看著形容枯槁的秦老，忍不住一陣心酸。
“爺爺，真對不起。”他真誠地說道︰“我應該早就來看望您啊。”
“不用不用。”秦老擺擺手道︰“你啊，把精力都要放在工作上。天明，你在基層工作。基層的事啊，又多又復雜。我一個老頭子，有什麼好看的？听爺爺的，等下就回山南去。”
秦霜撒嬌道︰“爺爺，他才來，您怎麼就趕他走呀？”
秦老嚴肅道︰“霜兒啊，天明現在肩上的擔子不輕。”
“再重，還能有爺爺您生病重要？”秦霜嗔怪道︰“您的病不好，他就不能走。”
陸天明握著秦老的一只手，他下意識地去探老人的脈搏。
這一探，讓他的心緊縮了起來。
雖說他是西醫出身，卻對中醫的探脈有不少的經驗。
秦老脈搏微弱，這是不好的征兆。
就在這時，突然門外一陣騷動。隨即，幾個人簇擁著一個老人健步進來了。
陸天明抬頭看了一眼，心便猛跳起來。
進來的這位老同志，不正是經常在電視新聞里見到的面孔嗎？
老人健步走向床邊，親切說道︰“秦老，我來看望您了。”
秦老顯然有些激動，他掙扎著想要坐正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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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啊，躺著別動。”領導親切說道︰“秦老，您的任務，就是把身體養好。您可是我們最寶貴的財富啊。”
秦老臉上居然露出來了一絲羞澀的笑容。他客氣說道︰“哎呀，您日理萬機，還來看望我這個糟老頭子，慚愧啊慚愧。”
來的領導，身份非同一般。
秦霜父親主動上前，客氣招呼道︰“謝謝您來看望我父親。”
領導笑笑，與秦霜父親握手，感嘆道︰“你啊，也老了哦。”
秦霜父親尷尬一笑，“是啊，歲月不饒人。”
“老秦，打算什麼時候回來？”領導道︰“國家建設，需要你們這批在海外的企業家出力啊！”
秦霜父親指著陸天明道︰“我打算在他們山南縣投資建設一家汽車制造廠。”
“好啊！”領導高興道︰“山南縣，名氣可不小。”
秦霜父親連忙叫過來陸天明，將他介紹給領導說道︰“他就是山南縣的縣委書記，叫陸天明。”
“陸天明？”領導看了陸天明一眼，笑道︰“這個名字我熟悉嘛。小陸，好好干。”
陸天明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他漲紅了臉，局促不安。
“我們基層干部，都是身處一線的同志。他們工作辛苦啊！”領導深深看了看陸天明幾眼，“听說，你還爭取到了鐵路規劃改線了？”
陸天明努力平靜下來心情，認真說道︰“首長，這都是首長對我們地方的關心。”
“好嘛！”首長微笑道︰“鐵路通車了，我到時候親自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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