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知曉一切
龍華國。
皇陵。
李樂提著掃帚，慢慢清理著石階上的雪。
他耳朵微動，扭頭笑道︰“皇上不去寢宮休息，來我這兒受凍作甚？”
李平只身一人站在他對面，沉默良久。
“也是，差點忘了，皇上如今已沒有嬪妃。”
李樂淡淡地說道。
李平眯著眼︰“李樂，話別說得太難听。”
“不過是實事求是罷了，”李樂理了理掃雪的工具，“皇上心如明鏡，自是不會跟我多計較。”
“你說這話……就不怕朕殺了你？”
李平緩緩說道。
李樂淡淡地說；“皇上想听的，不就是實話嗎？”
李平沒有回答，只是繼續看著李樂掃雪。
“況且……”李樂輕蔑一笑，“若我死了，您在這凡俗，可就一點兒羈絆都沒有了。”
“朕還有兒子。”
李平說道。
“您說太子殿下？”李樂嗤笑道，“他現在在哪，陛下不會不清楚。”
“這麼長時間，連看都不肯回來看一眼。”
“這皇宮如此冷清，怕是論誰都不想多待。”
李平冷漠地望著弟弟的手。
常年勞作，早已讓其變得皸裂粗糙。
“南洲的白泥膏能治凍傷，朕回頭差人給你送來。”
“謝陛下。”
李平的目光從李樂的手上移開，望向遠處被白雪覆蓋的皇陵。
寒風呼嘯，卷起細碎的雪花，打在臉上冰冷刺骨。
“李樂，你恨朕嗎？”
李平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李樂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目光平靜如水。
“幾十年過去……就算是恨，也早已記不清恨什麼。”
李平的手指微微顫動，捻了一些細雪，放在掌心輕輕揉搓。
雪水凍得很，可李平卻感受不到涼意。
踏入元嬰期，身體早已同溫度感知劃清界限。
李樂扭頭發問︰“你打算讓李重林在玄玉宗待多久？”
李平回答︰“龍華國……不適合他。”
“ ，說的好听，”李平輕笑一聲，“憑你的壽元，怕是能在這位置坐上千年。”
李平沉默了。
“剝離整片大陸的龍氣，就為了尋求長生道，值嗎？”
李樂追問道。
李平的目光依舊凝視遠方。
許久，才緩緩開口。
“值與不值，朕已走到這一步，又何須再論。”
他的聲音被寒風扯碎，散在這空曠的皇陵之間，透著幾分寂寥。
李樂手中的掃帚一頓，似是想說些什麼，最終卻只是搖了搖頭，又繼續清掃起石階上的殘雪。
“過完年，你就離開這兒吧。”
李平靜靜地說道。
“離開？”李樂笑道，“普天之下，已無我容身之所。”
“除了苟且皇陵，還能到哪兒去？”
李平緩緩說道︰“江陵溫和，風景也好，最適合細養身子。”
“那誰來守陵？”
“司禮監的太監們會代勞。”
“……”
“這種苦清之事，交給下人去做就好。”
李樂盯著他的眸子，像是要從中看出些什麼似的。
“守陵官沒有修為……”
“皇上怕是要把龍淵禁地的先輩魂靈……”
“全部吞噬殆盡吧？”
李平輕笑道︰“朕承認，修煉之途確實沾了不少血腥。”
“不過違背先祖這種事，朕是不會去做的。”
李樂冷眼相望︰“連自己兄長都下得去手……皇上這番話，怕是信不得。”
李平靜靜地說︰“都是為了仙途正道。”
雪停了。
皇陵的寒氣卻比往常更甚。
“不去江陵也罷，那就去中都，”李平念道，“待丹盟的飛舟啟程，朕會親自送你上去。”
李樂嗤笑道︰“中都滿地修仙大能，我一介凡人，還是留在皇陵的好。”
“哦，是麼？”李平淡淡地說道，“那實在是太可惜了……”
“朕記得，有位姓姚的仙子，也在中都呢……”
“你……你怎麼知道？！”
李樂震驚道。
李平淡定地揮了揮龍袍︰“你說，普天之下沒有容身之所……”
“那是因為朕——”
“知曉一切。”
臘月廿八，雪霽初晴。
白府後院的池子結了層薄冰，盧玉關用魚尾拍碎冰面，李重林對著木樁練劍。
“大過年的還這麼努力？”
盧玉關探出腦袋，發梢還粘著冰碴。
李重林手腕輕抖，木屑簌簌落進雪堆︰“修煉不得懈怠，劍修更為如此。”
【宿主，你听听人家，多努力啊！】
系統不由得跳出來教育。
盧玉關無語道︰“還不是因為丹田被封？”
“小爺就是想修煉也沒法——”
【六念神訣總能轉悠兩圈吧？】
“唉呀，鮫人練精神力很麻煩的啦……”
【馬上參加丹盟評級，丹經總要看看的吧？】
“書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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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統︰這宿主怎麼油鹽不進的呢？
它不知道的是，按照原先世界的進程，現在的時間段，乃是放寒假的黃金時期。
這麼寶貴的日子，當然要選擇擺爛！
不過，盧玉關也並非不思進取。
為了之後的丹盟評級，他已經找丹虛子前輩取過真經，至少通過評級是沒問題。
至于能得第幾名……那就听天由命了。
想到此處，盧玉關心生不爽，冰藍魚尾突然卷住李重林腳踝，弄得他重心不穩，連人帶劍栽進池中。
水花四濺間，盧玉關笑得前仰後合，“太子殿下，怎麼連個劍都握不住？”
李重林渾身濕透，墨發貼著脖頸滴落水珠︰“本王沒有人獸之好，不過若是玉關不介意，也未嘗不能一試。”
盧玉關︰“……”
“師弟——”
廊下傳來祁維的輕笑。
月白廣袖拂過回欄積雪，骨鈴在晨光中叮咚作響。
“祁維？”盧玉關懵道，“你沒在廂房睡覺？”
祁維挑眉道︰“懶散可不是本聖子的風格。”
他瞅了眼濕漉漉的李重林，打趣道︰“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李重林冷哼一聲。
“沒有，沒有！”盧玉關羞紅了臉，趕忙解釋，“我們鬧著玩兒呢。”
祁維掏出袖中的玉簡，在陽光下輕晃︰“昨夜回宗順的往年丹盟真題，你且先看著。”
李重林劍眉微蹙︰“藏書閣的書，你倒是偷得順手。”
祁維輕笑︰“這叫借閱，況且本聖子要看，也沒人敢攔。”
他將玉簡擲入池中，盧玉關精準接住。
“丹盟評級分三試——辨藥、控火、創丹。”
“楊荀長老的野路子，怕是會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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