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某間房內,有幾位面熟的學生聚集于此。
聚攏在某個床邊,他們面露各異表情注視床上鼓起的包。其規模等同于一個人,像個蠶蛹蠕動著。
其中一人,面無表情的綾小路屹立于一側。
他喟嘆一聲,看著手機上滿目責難的消息,有種成為出氣筒的無力感。索性把目光轉向裹著被子,想逃避現實的山內春樹。
對方狀態極為消沉,抗拒面對別人目光。
換言之,不打算出席迫在眉睫的優待者考試。
彼時平田洋介正坐在床沿,苦口婆心勸導著山內春樹,試圖驅散昨晚留下的陰影。
可無聲的回應證明這一切不過是徒勞無功。
身為死黨兼室友的須藤健咂舌,撓著頭朝玩手機的池寬治吐槽。
「像個小鬼一樣真挫,連幾分鐘的尿都忍不了,現在又一副被打擊的樣子。要我說,逃避是膽小鬼才會干的事,既然已經發生那就該面對,這才是男人。」
說的振振有詞,句句正中痛點。
該說是大腦經嗎?太直率了點,綾小路這麼想著。
須藤健根本就沒有設身處地想過,或許是認為自己可以所以才說得這麼直接。認為因為這點小事就佔用他時間,所以略微不耐煩。
他剛剛還想面見報告考試狀況來著,結果被命令讓山內春樹出席考試。于是,連帶著想結識女孩的池寬池也被他拉來陪伴。
沒錯,自升起危機感後他決定加快追求進度。
「是吧?好麻煩誒,想和小桔梗她們一起同行的想法也破滅了。而且只要听到d班,女同學們就會遠離,這樣下去的話該怎麼辦啊?」
池寬治一臉愁苦,話里只有對自己未來的女人緣感到惋惜。
這無疑進一步重傷山內春樹。
這沒情商的話就連平田洋介都忍不住面露無奈。不過綾小路確實有別的見解。
這無意的激將法十有八九會成功,不過也就止步于此。
果不其然,被子涌動了一下被猛地掀開,顯露出山內春樹面目可憎的臉,指著兩人斥責道。
「太過分了你們!當我被傷透心的時候,身為摯友的你們竟然在說風涼話!」
言罷,被圍觀的他再次感受到相似的目光,縮回被子隔絕外界,沉浸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任平田洋介再怎麼呼喚也無濟于事。
兩人毫無愧疚之意,只是一時不知該作何辦法。用暴力讓對方屈服吧,也未免太過分了點,萬一更自閉就不好了。
很矛盾。
說他們無情,但還是有些情誼在里邊,哪怕微乎其微。這導致他們多少有點束手束腳。
正當大家束手無策之際,對此早有預料的綾小路另闢蹊徑找了個幫手,雖然過程有些坎坷,甚至被奚落了一頓。但面對這種棘手問題,無非就是用驅虎吞狼。
所謂萬物相克,總有人會有辦法。
看不下,也不想耗下去的池寬治倏然點名。
「綾小路你也想想辦法啦,山內也是你朋友誒。」
就在此時,沒有完全合上的門被輕輕敲了敲,旋即從門縫中探出個頭。
眾人齊齊望去,池寬治驚喜地大叫。
「哦哦哦!小桔梗你怎麼來了?」
雖然意外登門,但大家都覺得不足為奇。
就連山內春樹也伸出半張臉,偷瞄著以可愛善良著稱的櫛田桔梗。彼時少女已經踏入房內,新奇地東張西望,好似男寢有什麼特別那般。
一現身就情緒值拉滿。
眨眨眼,她略顯靦腆地告知目的。
「中午好,大家。听說山內同學狀態不好,想著能不能出一份力就擅自過來了。」
空氣凝固有傾,她于胸前十指交叉,眼楮亮閃閃道。
「大家應該歡迎我吧?」
此言一出,池寬治同護花使者那般上前迎接,奉承的話不絕于耳。以至于房內熱鬧幾度,同樣加劇了某個寒冷的心。
被冷落的山內春樹此刻就像個外人,說是小丑更為貼切。再之想起櫛田桔梗昨晚一臉愕然,他心里剎時有些不平衡。
池寬治勤懇地掃著榻,只為挪個位置。
櫛田桔梗微笑著拒絕,徑直走到幾人圍繞的床邊。朝幾人笑了笑,她以微風一樣輕柔的口吻關心。
「山內同學,d班的大家可是很擔心的喲。若有什麼煩惱可以隨時向我傾訴,不用一直忍耐。」
「真的嗎?小桔梗沒騙我吧?」
背著眾人的山內春樹確認道,語氣中充滿著蕭瑟。雖然現在傾心于佐倉愛里,但他的底線很靈活。
少女省略猶豫的步驟,一臉感同身受地懇求。
「我想幫助你,讓我幫你好嗎?」
若想提過分要求,詢問其他人同不同意。這就是她面對潛在風險的底氣。
山內春樹此刻才願轉頭直面大家。雙眼無神,整張臉無精打采,看著以往更加磕磣。他吸吸鼻子,試探性地提出一個要求。
「可以好好安慰我嗎?昨天的景象怎麼都忘不了。」
「嗯,可以告訴我具體是什麼困擾著你嗎?」
兩者視線連接上,他漸漸迷失在清澈眸子中。難以啟齒的秘密不由得脫口而出。
「是、是...」
「是?」
櫛田桔梗的笑容恍如春風般溫暖,使那顆凍結的心消融並再次跳動。
「我控制不了忍耐力,越多人看著我越是這樣...」
話音落下,男生們互有默契後退一步,紛紛別開臉,只有平田洋介決心不動。而少女茫然環視著大家,好似在問大家這是怎麼了。
「你們!算了...」
山內春樹的雙肩無力垮下。
「嗯,關于山內同學的煩惱我明白了。不如這樣吧,我去拜托大家盡量不朝你投去視線,就讓我們慢慢習慣克服這個困難,好嗎?」
見對方搖頭,櫛田桔梗耐心詢問不足之處。
不料山內春樹一臉無辜地懇求。
「能抱抱我嗎?我想這麼就夠了。」
一片死寂。
比少女更為驚愕的是池寬治,他沒想到山內春樹就算有了新目標還垂涎著他的女神。
換句話說,就是下半身戰勝了陰影。
「你在胡說什麼啊春樹!你怎麼敢得寸進尺啊!」
「怎麼說你也太過分了,怎麼能要求桔梗做這種事。如果堀北被這樣要求我肯定會揍飛那個人!」
池寬治和須藤健各執一詞,指著貪得無厭的山內春樹進行人道譴責。可處于風暴中心的他卻不為所動,定定注視面前少女。
別人或許不當一回事,可櫛田桔梗卻知道已是進退兩難。這要求不輕不重,為了讓考試順利進行,其他人說不定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說不定擁抱時還會被吃豆腐,而且對象還有尿褲子前科。
她內心極為抗拒,費盡心思築成的形象卻不容她拒絕。
櫛田桔梗維持著笑容,實則在拖延時間。因某些原因,她堅信定能安全無事。
她不由得諷刺自己,竟然渴望某人來拯救。
不過,那人雖然其他令人放不下心,但至少在責任和安全感這塊拉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