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站,黑塔的實驗室內。
厚重的合金門無聲滑閉,將外界的喧囂徹底隔絕。
林羽坐在休息椅上,閉目凝神。
“現在,我們需要一個明確的行動計劃,被動等待下一次掃視,或者指望阿哈自行掙脫,都是極度愚蠢的行為。”
“首要任務是確保林羽的安全。”
“注視者既然能因阿哈干預林羽的因果而降下懲戒,難保不會將林羽本身視為需要修正的變量,我們需要一道足夠強大的防火牆。”
“不僅僅是物理、能量層面的防護。”
“這種攻擊直指存在本質和概念定義,常規的壁壘,在它面前可能如紙張脆弱。”
“這關鍵在于你,林羽,你需要將你的存護力量與星穹之種的力場進行高精度同步。”
“你必須成為這個屏障的活體核心,用你的意志去平衡那種微觀的混沌,這需要絕對的專注和對自身力量前所未有的掌控力。”
林羽睜開眼,“我明白,我會盡力。”
“其次,是情報。”黑塔變得更加嚴肅,“我們對注視者的了解幾乎為零。”
“ 們的性質、目的、運作機制、弱點全部是未知,盲目行動等于自殺。”
說著,她的目光投向模擬宇宙核心,“我們需要更多的樣本和數據。”
阮•梅立刻領會了她的意圖,“你想再次啟動模擬宇宙,主動誘捕注視者的痕跡?這太冒險了!”
“不是大規模啟動。”黑塔解釋道。
“我會在模擬宇宙中構建一個高度隔離的陷阱,投入微量的、經過處理的、源自林羽感知到的能量殘響作為誘餌。”
“這個區域將與主宇宙完全隔離,一旦檢測到任何超越預設模型的、帶有特性的能量掃描或規則干涉,會立刻啟動自毀程序,並將所有數據加密傳輸到獨立服務器。”
“目的是獲取一次極短暫的、盡可能純粹的接觸記錄,用于分析。”
黑塔看向林羽和阮•梅,“這是一次賭博,但值得,我們必須知道我們在面對什麼。”
“那我需要做什麼?”
“在屏障構建期間,我需要你定期你的意識樣本,特別是你對注視感的那種獨特心悸反應的數據,我會用它來校準陷阱的敏感度。”
黑塔頓了頓,“另外,關于阿哈”
她調出了之前林羽描述的、阿哈被靜滯的詳細記錄。
“歡愉的反噬,以及可能存在的注視者懲戒”
“這超出了我對星神存在形式的傳統認知。”
“如果能找到方法,哪怕只是暫時削弱那柄悖論之刃對阿哈本體的侵蝕,或許能為我們爭取到一個關鍵的信息源。”
阮•梅輕輕搖頭,“介入星神層面的概念沖突以我們目前的能力,無異于螻蟻撼樹。”
“未必需要直接對抗。”
“或許可以從歡愉本身尋找突破口。”
“如果悖論之刃是命途對過度行為的自我淨化機制,那麼,是否存在一種更強大的歡愉概念,能夠覆蓋或中和那種自我否定?”
“比如一種絕對的、不容置疑的樂子?”
就在這時,實驗室的通訊器發出輕微的提示音。
一條來自空間站內部監控系統的簡訊出現在輔助屏幕上。
訊息顯示,約兩小時前,余清涂獨自進入了空間站內,存放著大量奇物的特殊儲藏區,之後便再未出現。
監控畫面中,她似乎在某個散發著微弱粉色光芒的奇物前駐足良久。
“余清涂”黑塔微微眯起眼,“她跑去哪里做什麼?那個區域存放的奇物大多與情感、記憶、夢境等精神層面力量相關”
阮•梅若有所思,“余清涂的能力源于情感共鳴直覺。”
“她或許也感知到了什麼,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尋找答案,或者素材。”
林羽也感到一絲疑惑。
余清涂的缺席確實有些反常,以她的性格,這種場合,她通常不會錯過。
黑塔輕哼一聲,“不管她在打什麼主意,希望她別把那些危險的‘催化劑’亂混在一起,引發什麼不可控的‘化學反應’。現在空間站可經不起額外的折騰了。”
林羽再次躺進連接艙,阮•梅將星穹之種的生命力量籠罩住林羽的身體。
這是模擬宇宙新型的鏈接方式。
黑塔則在操控台上進行著最後的參數校準。
“記住,”黑塔的聲音透過通訊器傳來,“你的首要任務是充當誘餌,感知並放大注視者的痕跡,引導其視線觸及陷阱邊界。”
“一旦陷阱激活,立刻撤離,不要有任何猶豫,你的意識安全是最高優先級。”
“知道了。”林羽閉上雙眼,將心神沉入體內奔流的命途力量之中。”
“諸多力量被他調和、引導。
連接建立。
意識再次被拋入那片無垠的模擬宇宙。
這一次,他並非漫游者,而是帶著明確目的的獵手。
或者說,是以身為餌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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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接出現在黑塔精心構築的“鏡像回廊”入口。
這里的光線扭曲,空間結構違背常理。
仿佛無數面破碎的鏡子構成,反射著來自不同維度的微弱光輝。
回廊的核心,一絲經過高度提純和偽裝的冰冷氣息,如同黑暗中的燭火,散發著異常的信號。
林羽沒有遲疑,邁步走入回廊。
他不再壓制自己因接觸注視者而殘留的那絲心悸感,反而主動將其放大,試圖吸引龐然巨物的注意。
隨後他調動神秘命途的力量,讓自己的存在變得模糊而難以界定,如同一段錯誤代碼。
回廊內寂靜得可怕。
時間一點點流逝。
然後,變化發生了。
並非聲音或光影,而是一種基底的改變。
就像整個宇宙的背景輻射頻率被強行微調,一種難以言喻的“偏移感”從四面八方滲透而來。
周圍的“鏡面”開始映照出並非林羽或回廊的景象。
而是某種不斷自我迭代、自我否定的幾何結構的碎片,冰冷、絕對、毫無情感。
“來了。”林羽心中凜然,全力維持著意識的穩定。
那股視線掃了過來。
並非視覺意義上的看,而是一種存在層面的審視與評估。
林羽感到自己仿佛被置于一個絕對理性的顯微鏡下,每一個念頭,每一絲能量波動,都被拆解、分析、歸類。
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懼油然而生,那是渺小個體面對超越理解的宏大存在時的自然反應。
林羽強忍著不適,按照計劃,小心翼翼引導著這股視線。
他模擬出微弱的掙扎,仿佛一個即將被清除的系統錯誤正在試圖隱匿。
同時,他緩緩向著回廊深處、那陷阱的核心區域移動。
“視線”如影隨形,帶著一種漠然的探究欲。
它似乎對那作為誘餌的殘響產生了興趣,但更多的注意力,依舊鎖定在林羽這個“不穩定的變量”身上。
就在視線的焦點即將完全落入陷阱預設的捕獲範圍時,異變陡生!
那視線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並非陷阱本身,而是林羽體內某種特質。
或許是那多種命途力量交織產生的、某種難以歸類的不確定性。
一股更強的、帶著明確“修正”意圖的力量驟然凝聚,並非指向陷阱,而是直接朝著林羽的意識核心壓來!
那感覺,仿佛整個宇宙的規則都要被重寫,將他這個“錯誤”徹底抹除!
“目標未按預定軌跡移動!干涉強度超出閾值!”黑塔急促的聲音在林羽意識中響起。
千鈞一發之際,林羽做出了決斷。
他非但沒有後退,反而心一橫,主動引爆了體內部分記憶命途的力量!
無數記憶碎片如同璀璨的煙花般炸開,短暫地擾亂了“視線”的鎖定,制造了一瞬間的“信息過載”!
同時,他利用這轉瞬即逝的機會,將自身作為導向標,猛地向陷阱核心區域“撞”去!
這一冒險的舉動,成功將那股力量的大部分牽引著,觸踫到了陷阱的邊界!
嗡!
整個鏡像回廊劇烈震動!無數鏡面瞬間破碎,化作億萬數據流!
陷阱被徹底激活!一個極其復雜的,由黑塔預設的邏輯牢籠瞬間成形,試圖捕捉並分析那股超越性的力量!
林羽瞬間感到一股無法抗拒的排斥力從陷阱中心傳來。
他知道自己必須立刻離開!
“撤!”
意識如同被彈射般從模擬宇宙中脫離。
砰!
連接艙蓋開啟,林羽劇烈喘息著,臉色蒼白,冷汗浸透了衣物。
阮•梅立刻上前,檢查著他的生命體征。
黑塔全神貫注地盯著主屏幕,上面正以驚人的速度刷新著數據流。
“成功了部分成功。”黑塔的聲音難掩興奮,“陷阱捕獲到了大約一秒的高純度樣本!雖然沒能完全困住它,但我們拿到了關鍵數據!”
黑塔快速操作著,“分析顯示,這種干涉模式確實類似于對底層規則的直接覆蓋和錯誤修正。”
“其能量與阿哈身上的悖論之刃有高度同源性,但更加的原始絕對。”
林羽盯著屏幕說道,“它好像對我本身更感興趣,剛才差點失敗。”
“因為你是一個更大的異常。”黑塔轉過身,“多種命途集于一身,這本就是宇宙中的特例。”
“在注視者看來,你或許比阿哈的越界行為更值得關注和修正。”
這個結論讓實驗室的氣氛再次凝重。
就在這時,實驗室的門悄無聲息地滑開。
余清涂斜倚在門框上,手中把玩著一個散發著夢幻般粉色光暈的小瓶子,臉上帶著慵懶神秘的笑意。
“哦?看來我錯過了一場好戲?”她眼波流轉,掃過驚魂未定的林羽和專注的黑塔。
“不過時機剛好,我這邊,也找到了一點可能用得上的小玩意兒。”
她晃了晃手中的瓶子,里面的粉色液體仿佛有生命般流動。
“或許,能幫我們和那位樂子神聊上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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