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他們感覺自己的膝蓋都已經麻木,玄元才終于有了動靜。
他緩緩地睜開眼楮,那雙眸子,一如既往的淡漠,仿佛世間萬物都無法在其中留下一絲波瀾。
他沒有去看那被打理得井井有條的庭院,目光只是落在了跪伏的兩人身上。
“做完了?”
他淡淡地開口。
“是……是的,前輩。”
“嗯。”
玄元從石椅上坐起身,伸了個懶腰,骨節發出一陣 里啪啦的脆響。
他走到小溪面前,蹲下身子。
小溪嚇得渾身一顫,差點癱倒在地。
她能聞到,從玄元身上傳來的一股淡淡的、像是青草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的氣味,那氣味讓她莫名地心安,卻又讓她更加恐懼。
玄元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抬起了小溪的下巴。
他的動作很輕柔,但小溪卻感覺自己像是被一座大山扼住了咽喉,連呼吸都停滯了。
她被迫抬起頭,對上了那雙深邃得宛如星空的眼眸。
“手,伸出來。”玄元說道。
小溪不明所以,但還是顫抖著伸出了自己那雙滿是傷痕和污漬的小手。
玄元看了一眼,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蠢。”
他吐出一個字,然後,在師徒二人驚駭的目光中,他伸出另一只手,在小溪那磨破皮、滲著血的手掌上,輕輕一抹。
一抹柔和的綠光,如水波般蕩漾開來。
小溪只覺得手心傳來一陣清涼舒爽的感覺,仿佛泡在最精純的生命靈泉之中。
她低下頭,驚愕地發現,自己手上的傷口,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破損的皮膚重新變得光滑細膩,連帶著沾染的血污和泥土,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一樣。
“這……這……”
小溪結結巴巴,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墨淵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對玄元的敬畏,已經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
這等手段,已經不是“神通”二字可以形容的了,這簡直就是神跡!
是創世之神才擁有的能力!
玄元卻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松開小溪的手,站起身來,語氣依舊淡漠。
“記住,我的院子里,不需要無用的廢物。下一次,再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就自己滾出去。”
說完,他看也不看兩人,徑直朝著屋里走去。
“廚房里有吃的,吃完找個角落待著,別來煩我。”
木門“吱呀”一聲打開,又“砰”的一聲關上,將玄元的身影和那深不可測的氣息,一同隔絕在了屋內。
直到這時,墨淵和小溪才敢大口地喘息,仿佛溺水之人終于浮上了水面。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劫後余生的慶幸和深入骨髓的震撼。
“師父……”
小溪的聲音帶著哭腔,她舉著自己那雙完好如初的手,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別說話!”
墨淵連忙捂住她的嘴,緊張地看了一眼緊閉的木門,壓低了聲音道,“前輩的恩情,記在心里就好!從今往後,我們的一言一行,都必須謹小慎微,絕不能再觸怒前輩!”
他扶著小溪站起來,兩人一瘸一拐地走向角落里的廚房。
廚房很簡陋,只有一口大鍋和一個土灶,鍋里溫著一些粗糧米粥和兩個干硬的饅頭。
對于曾經養尊處優的墨淵來說,這種食物,連喂豬都嫌棄。
但此刻,他和徒弟小溪卻捧著碗,狼吞虎咽,吃得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香甜。
因為他們知道,這不僅僅是食物,這是活下去的希望。
吃完晚飯,師徒倆不敢亂走,就在廚房門口找了個避風的牆角,背靠著背坐了下來。
夜色漸深,庭院里靜得可怕。
那棵被玄元復甦的古樹,在月光下散發著朦朧的光暈,將整個庭院映照得如同仙境。
就在墨淵和小溪昏昏欲睡之際,緊閉的屋門內,忽然傳來了玄元低沉的自語聲。
那聲音不大,卻像是帶著某種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鑽入了他們的耳朵。
“影神殿……送了三個廢物過來,是看不起我,還是在試探?”
“罷了,這麼多年沒出去走動,外面那些小家伙,恐怕早就忘了被支配的恐懼了。”
“明天……去哪兒逛逛好呢?”
“嗯……听說南邊有個叫‘天機閣’的,號稱算盡天下事……呵呵,正好,去問問他們,知不知道他們的祖師爺,當年是怎麼跪在我面前,求我饒他一條狗命的。”
那幾句話,輕飄飄的,卻像是一座無形的太古神山,轟然砸在墨淵和小溪的心頭。
“咕咚。”
墨淵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喉結滾動,發出的聲音在死寂的庭院里格外刺耳。
他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人用冰冷的手掌攥住了,連呼吸都變得奢侈。
天機閣!
那是什麼地方?
那是矗立在大陸之巔,俯瞰萬古風雲的龐然大物!
傳聞天機閣的弟子不出世則已,一出世便能攪動天下格局,斷人生死,批示王朝興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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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祖師爺更是傳說中的人物,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可是在這位前輩的口中,天機閣的祖師爺……是跪在他面前求饒的一條狗?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墨淵就嚇得渾身一哆嗦,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他不敢再想下去,這種秘聞,光是听到,就足以讓他和徒弟死上一萬次了!
他身旁的小溪,雖然不明白天機閣代表著什麼,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家師父那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她的小臉煞白,牙齒不住地打顫,只能死死地抱住墨淵的胳膊,仿佛這樣才能汲取一絲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這一夜,師徒二人再無半點睡意。
他們蜷縮在牆角,睜著驚恐的眼楮,听著風吹過那棵神樹的沙沙聲,感覺那不再是仙音,而是催命的序曲。
直到第二天清晨,第一縷陽光刺破黑暗。
“吱呀——”
那扇緊閉了一夜的木門,終于打開了。
玄元從屋里走了出來,他換了一身干淨的黑袍,長發隨意地束在腦後,神情淡然,仿佛昨夜那番足以顛覆整個世界認知的話語,只是夢中囈語。
他瞥了牆角處如同驚弓之鳥的師徒二人一眼,眼神里沒有絲毫波瀾。
“走了。”
他只說了兩個字,便邁開步子,徑直朝著院門外走去。
墨淵和小溪一個激靈,幾乎是連滾帶爬地站了起來,顧不上拍掉身上的塵土,也顧不上一夜未眠的疲憊,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恐懼已經徹底壓倒了思考,他們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跟上這個男人的腳步,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是無盡深淵。
玄元走得很慢,步履從容,仿佛不是要去某個地方,而是在自家的後院里隨意散步。
但就是這樣閑庭信步的姿態,卻讓身後緊緊跟隨的墨淵和小溪感到一種莫大的壓力。
他們不敢靠得太近,生怕一不小心觸怒了這位喜怒無常的恐怖存在;又不敢離得太遠,唯恐被他甩下,在這陌生的、充滿了未知恐懼的地方自生自滅。
墨淵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衣衫緊緊地貼在皮膚上,冰涼而粘膩。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昨夜听到的那幾句話,如同魔咒一般,在他腦海中反復回響,每一次都讓他心膽俱裂。
天機閣……祖師爺……跪地求饒……
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足以顛覆他整個世界觀的風暴。
他從小听著天機閣的傳說長大,那是一個近乎神話的宗門,是所有修士心中至高無上的聖地。
可如今,他卻要跟著一個男人,去看他如何“拜訪”這個聖地,去問問人家祖師爺當年磕頭的姿勢標不標準。
這太荒謬了,荒謬到他甚至覺得這可能是一場永遠不會醒來的噩夢。
小溪的狀態比他更差,小姑娘的臉蛋上沒有一絲血色,嘴唇泛著青白。
她緊緊攥著師父的衣角,小小的身軀控制不住地顫抖。
她不懂什麼是天機閣,但她能感受到師父的恐懼,那種恐懼像是會傳染的瘟疫,讓她從骨子里感到寒冷。
就在師徒二人心神恍惚之際,已經走到院門口的玄元,腳步忽然頓了一下。
他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兩人耳中。
“跟緊了。”
話音未落,玄元向前邁出了第二步。
就是這一步,讓墨淵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大小!
眼前的景象,在這一瞬間發生了光怪陸離的扭曲。
院門外的青石小巷、遠處的市井炊煙、乃至頭頂那片湛藍的天空,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抓住的畫卷,猛地向後一扯!
空間被拉長,色彩被涂抹,一切固有的形態和距離都在瞬間失去了意義。
“啊!”
小溪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下意識地閉上了眼楮。
而墨淵,則是死死地瞪大了雙眼,他想要看清這究竟是何等神通,卻發現自己的神識和目力,在這種匪夷所思的景象面前,脆弱得如同一粒塵埃。
他只感覺一股溫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包裹住了自己和小溪,將他們牢牢地固定在玄元身後三尺之地。
他們明明感覺自己沒有移動分毫,但周遭的世界卻在以一種超越理解的方式瘋狂倒退。
連綿的山脈在視野中一閃而過,化作一道道墨綠色的線條。
奔騰的大江如同一條被人隨手丟棄的銀色腰帶,瞬間就被拋到了身後。
一座座繁華的城池,在他們“腳下”升起,又迅速縮小,變成一個個不起眼的黑點。
這不是飛行,更不是任何一種他所知的遁術!
墨淵的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古籍中記載的一個詞——縮地成寸。
那是傳說中大能者才能掌握的頂尖神通,一步便可跨越山河。
可眼前這位前輩所展現的,又何止是縮地成寸?
這分明是……執掌乾坤,玩弄天地于股掌之間!
他感覺自己的修道之心,在這一刻被沖擊得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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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窮盡一生追求的境界,在對方面前,恐怕連兒戲都算不上。
“前輩……”
墨淵的聲音干澀發顫,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玄元沒有回應,他依舊保持著那不疾不徐的步伐,仿佛只是在完成一次再尋常不過的行走。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只是一瞬,又或許是千百年。
當周圍那扭曲模糊的景象重新變得清晰時,墨淵發現,他們已經置身于一片完全陌生的天地。
腳下不再是堅實的土地,而是一種潔白如玉的雲層,溫潤而厚實,踩上去竟有種踩在棉花上的柔軟感。
放眼望去,天穹之上,星辰密布,即便是在白日,那些星辰也散發著璀璨的光芒,一道道星光垂落而下,如同銀色的瀑布,在雲海間匯聚成一條條玄奧的河流。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息,古老、浩瀚、深邃,仿佛蘊藏著天地間所有的秘密。
一座座通天徹地的巨塔,矗立在雲海各處,塔頂直入星河,塔身之上篆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那些符文仿佛擁有生命,在緩緩流轉,與天上的星辰遙相呼應。
“這里……是……”墨淵的呼吸停滯了,他被眼前的景象徹底震撼。
他曾在一本殘缺的古圖中,看到過類似的描繪。
雲海為基,星辰為頂,布下周天星斗大陣,竊取天機,推演萬物……
這里,只能是那個地方!
天機閣!
他們……就這麼到了?
沒有經過任何通報,沒有闖過任何山門,就像是串門一樣,直接走進了這個大陸最神秘、防備最森嚴的宗門腹地!
就在墨淵心神巨震之時,異變陡生!
“嗡——!”
整片雲海突然劇烈地震顫起來,一道道肉眼可見的陣法光幕,從四面八方升騰而起,瞬間便將他們三人所在的區域層層封鎖。
天穹之上的星辰,光芒陡然變得凌厲起來,殺機畢露!
“大膽狂徒!何人敢擅闖我天機閣禁地!”
一聲雷鳴般的暴喝,從一座最高的星辰塔中炸響。
緊接著,數十道強橫無比的氣息,從各個方向沖天而起,化作一道道流光,瞬息而至,將玄元三人團團圍住。
這些人皆身穿星辰道袍,手持拂塵或羅盤,個個氣息淵深,眼神銳利如鷹,為首的幾位老者,更是須發皆白,身上散發出的威壓,讓墨淵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顫栗。
那是……如同神一般的強者!
而且不止一個!
墨淵的心髒瞬間沉入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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