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海中的那縷靈力,比起半月前已經壯大了不少,約莫有頭發絲粗細了。
但這點力量,對于他龐大的神魂來說,依舊是杯水車薪。
他一次又一次地在識海中嘗試勾勒那枚傳訊符印。
從最初的第一筆就潰散,到如今,他已經能勉強畫出符印的三分之一。
這是一個巨大的進步,但玄元心中卻沒有半分喜悅。
因為他清楚地知道,就算他能完整地畫出符印,以他現在的靈力,也根本無法將其激發,更遑論是穿透這片被某種力量禁錮的天地,將消息傳遞出去了。
希望的微光,在無垠的黑暗面前,顯得如此渺小而諷刺。
這天午後,老者從山外回來,臉色異常凝重。
他將一個沉甸甸的布袋放在桌上,發出“嘩啦”的聲響。
“師父,你回來啦!打到什麼好東西了?”
小溪像往常一樣迎了上去,想去翻看布袋。
“別動!”
老者厲聲喝止了她。
小溪嚇了一跳,委屈地縮回了手。
她從未見過爺爺用如此嚴厲的口氣和她說話。
老者也意識到自己失態,嘆了口氣,放緩了語氣“小溪,听話,這幾天……不,接下來的日子,你都不要再下山了。無論听到什麼動靜,都待在家里,知道嗎?”
玄元也走了過來,他注意到老者的袖口上,有一片暗紅色的血跡,早已干涸。
“出事了?”
玄元的聲音低沉沙啞。
老者看了他一眼,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有驚懼,有憤怒,最終都化為了一聲無奈的嘆息。
他解開布袋,將里面的東西倒了出來。
一堆破碎的靈石,還有幾件沾著血的法器碎片。
這些東西,對于真正的修士來說,是連垃圾都不如的廢品,但在這貧瘠的山村里,卻已經是了不得的財富。
“張家的人……開始清山了。”
老者聲音干澀,“就在山下的李家村,他們說李家私藏了什麼逃犯,二話不說,就把整個村子給……給屠了。”
老者的聲音在顫抖,“我路過的時候,看到的……血,到處都是血……這些東西,是我從……從一個死去的張家打手身上撿來的。”
小溪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小手緊緊攥住了老者的衣角,身體不受控制地發抖。
玄元的心,則猛地沉了下去。
張家。
清山。
屠村。
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讓他瞬間明白了許多事情。
這不是簡單的蠻橫鄉紳,這是一股有組織的修士力量。他們封鎖這片山脈,如此大動干戈,絕對不是為了什麼所謂的“逃犯”。
他們……在找什麼東西。
或者說,在找什麼人。
一個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驟然竄入他的腦海。
他們,是在找我嗎?
玄元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眸,掩去其中一閃而過的凜冽殺機。
他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傳來的刺痛感讓他保持著絕對的冷靜。
原本以為的世外桃源,原來從一開始,就是風暴的中心。
所謂的平靜生活,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短暫的、令人窒息的寧靜。
他抬起頭,看向窗外。
天色不知何時已經陰沉了下來,烏雲密布,山雨欲來。
山雨終究沒有落下,但那份沉悶壓抑的氛圍,卻比傾盆大雨更讓人窒息。
夜色降臨,茅屋里沒有點燈。祖孫二人和玄元圍坐在桌邊,誰也沒有說話,只有窗外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像是無數只鬼手在抓撓著窗紙。
“師父……”小溪終于忍不住,帶著哭腔打破了沉默,“我們……我們會死嗎?”
老者伸出粗糙的大手,將小溪冰冷的小手裹在掌心,他的手也在微微顫抖,卻故作鎮定地說道“不會的,傻孩子,爺爺在呢。我們這里這麼偏,他們找不到的。”
這句安慰,連他自己都不信。
玄元始終一言不發,他的身體坐得筆直,如同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但他的神識卻如同蛛網般鋪散開來,感知著周圍的一切風吹草動。
他知道,躲是躲不掉的。
張家既然能屠滅一個村子來“清山”,就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角落。他們遲早會找到這里。
與其被動等待,不如……
玄元的眸子里,殺機一閃而逝。
就在這時,他緊繃的身體猛然一震。
來了。
不是一個人,是五道氣息。雖然刻意收斂,但在玄元敏銳的感知中,卻像是黑夜里的五盞燈籠,清晰無比。
“砰!”
茅屋那扇本就搖搖欲墜的木門,被一股巨力粗暴地踹開,碎片四濺。
五個身著統一黑衣勁裝的漢子走了進來,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疤,眼神倨傲而冰冷,如同在審視籠中的牲畜。
“喲,還真有漏網之魚。一個老不死的,一個黃毛丫頭,還有一個……”
刀疤臉的目光落在玄元身上,微微一頓,隨即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意,“一個半死不活的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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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嚇得尖叫一聲,死死地躲在老者身後。
老者將小溪護在身後,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臉上擠出一絲卑微的笑容“幾位……幾位大人,我們祖孫倆就是山里的野人,什麼都不知道,求大人高抬貴手,放我們一條生路……”
“生路?”刀疤臉像是听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老東西,你以為我們是在過家家嗎?我們奉張家老祖之命,清掃這片山區,任何活物都不能留下!”
“張家老祖?”老者臉色煞白,“我們……我們與張家無冤無仇啊……”
“無冤無仇?哼!”刀疤臉身後的一個瘦高個冷哼一聲,上前一步,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別廢話了,老大。我們找了這麼久,闡教祖師爺交代下來的事情要是辦砸了,咱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我看這小子就有點古怪,先抓起來嚴刑拷打一番!”
闡教!
這兩個字如同一道驚雷,在玄元的腦海中炸響。
他瞬間明白了。
張家,不過是闡教的走狗。而他們要找的,毫無疑問,就是自己!
人教、闡教、西方教……他們居然都找到了這里!
刀疤臉顯然是默認了手下的話,他玩味地看著玄元,伸出手指勾了勾“那個廢物,自己滾過來。說不定老子心情好,能給你個痛快。”
玄元依舊坐著,面無表情,仿佛沒有听到他的話。
這種無視,徹底激怒了刀疤臉。
“找死!”
他眼中凶光一閃,身形一晃,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就朝著玄元的脖子抓來!
“不要!”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老者竟不知從哪里來的勇氣,猛地撲了上來,張開雙臂,用自己瘦弱的身體擋在了玄元身前。
“噗!”
刀疤臉的手掌結結實實地印在了老者的胸口。
老者如同一片風中的落葉,被輕易地拍飛出去,重重地撞在牆上,發出一聲悶響,隨即滑落在地,口中噴出一大口鮮血,染紅了胸前的衣襟。
“爺爺!”
小溪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撲到了老者身邊,拼命地搖晃著他,“爺爺!你醒醒啊!你不要死!”
刀疤臉不屑地甩了甩手,仿佛只是拍飛了一只蒼蠅“不自量力的老東西。”
他的目光再次鎖定玄元,一步步逼近,腳下的木板發出“咯吱咯吱”的呻吟。
玄元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不是因為恐懼。
是因為憤怒。
一股無法抑制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滔天怒火,正在瘋狂地灼燒著他的四肢百骸。
他看著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的老者,看著哭得肝腸寸斷的小溪。
這兩個與他非親非故,卻給了他這一個月來唯一溫暖的凡人,此刻,為了保護他這個“廢物”,一個倒在血泊里,一個正面臨死亡的威脅。
憑什麼?
就憑你們是闡教的走狗,就可以肆意踐踏生命?
就憑我一時落難,就要眼睜睜看著他們因我而死?
不!
絕不!
“給我……滾開!”
一聲沙啞的、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低吼,從玄元的喉嚨里擠了出來。
隨著這聲怒吼,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威壓,轟然從他體內爆發!
整個茅屋,不,是整座大山,都在這股威壓下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正走向玄元的刀疤臉,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極致的恐懼。他感覺自己仿佛被一頭甦醒的洪荒巨獸盯上了,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玄元緩緩地抬起了頭。
那雙原本黯淡無光的眸子,此刻卻燃起了兩簇金色的火焰,威嚴,冷漠,不含一絲一毫的人類情感。
他看著眼前的刀疤臉,如同神明在俯視一只螻蟻。
那不是一個廢人的眼神。
那是,玄元的眼神。
“闡教的……雜碎。”
他開口了,聲音不再沙啞,而是充滿了浩瀚無邊的威嚴,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所有人的神魂之上。
“誰給你們的膽子,敢動我的人?”
刀疤臉和他身後的幾名張家子弟,此刻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那是一種源自生命層次的絕對壓制,別說反抗,就連思維都仿佛被凍結了。他們引以為傲的修為,在這股浩瀚如星海的威壓面前,渺小得像一粒塵埃。
“我……我……”刀疤臉喉嚨里發出“咯咯”的聲響,牙齒不受控制地打著顫,褲襠處傳來一陣溫熱的濕意,腥臊的氣味瞬間彌漫開來。
他想求饒,想跪下,想做點什麼來平息眼前這個存在的怒火。
但他做不到。
連恐懼的表情都無法完整地擺出來,臉上的肌肉已經徹底僵硬。
玄元站了起來。
他沒有驚天動地的動作,只是緩緩地站直了身體。可隨著他的起身,整個空間的光線都似乎暗淡了下去,仿佛他就是這方天地的唯一中心,唯一的光源。
金色的瞳眸淡漠地掃過幾人,最後落在了為首的刀疤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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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我的人?”玄元的聲音不帶一絲波瀾,卻讓刀疤臉的神魂如同被萬千鋼針穿刺,“你可知,何為‘我的人’?”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上,一縷混沌之氣若隱若現,繚繞不休。
“凡護我者,便是我的人。”
“凡信我者,亦是我的人。”
“傷他們,便是與我為敵。”玄元的聲音陡然轉冷,如同萬古不化的玄冰,“而與我為敵的下場……”
他指尖輕輕一點。
沒有雷霆萬鈞,沒有法力爆裂。
那縷混沌之氣輕飄飄地飛出,分化成數道,沒入了刀疤臉幾人的眉心。
“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終于從刀疤臉的喉嚨里爆發出來,他那壯碩的身軀如同被抽走了骨頭,軟軟地癱倒在地,瘋狂地抽搐著。他的雙眼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無盡的空洞和茫然,口水從嘴角流下,混合著地上的塵土,狀若瘋魔。
其余幾人也是同樣的下場,一個個倒在地上,眼神渙散,變成了徹頭徹尾的白痴。
玄元剝奪了他們最引以為傲的東西——神智與修為。從此以後,他們將是行尸走肉,是比凡人還不如的廢物,永世沉淪在無盡的混沌與黑暗之中。
這,比殺了他們,要殘忍千百倍。
做完這一切,玄元眼中的金色神火緩緩褪去,恢復了黑色的瞳仁,但那深邃,卻仿佛能吞噬星辰。
他看都未再看地上的幾具“尸體”,轉身走向了倒在牆角的老者和小溪。
小溪已經被嚇傻了。
她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大哥哥,小小的身體不住地發抖。剛才那個威嚴冷漠、言出法隨的存在,讓她感到了發自內心的敬畏與恐懼。
玄元蹲下身,動作輕柔得與剛才判若兩人。
他看了一眼老者塌陷下去的胸口,眉頭微皺。
隨即,他伸出右手,攤開掌心。
一團柔和的清光在他掌中匯聚,光芒之中,無數玄奧的符文生生滅滅,最終凝聚成一顆龍眼大小、散發著沁人清香的青色丹藥。
他捏開老者的嘴,將丹藥送了進去。
丹藥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磅礡的生命洪流,瞬間流遍老者的四肢百骸。
肉眼可見的,老者塌陷的胸骨在迅速復原,蒼白如紙的臉色也以極快的速度變得紅潤起來,就連他臉上那深刻的皺紋,似乎都變淺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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