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思愁仰頭，看見那雙總含著三分譏誚的丹鳳眼此刻灰翳重重，仿佛有人往琉璃盞里潑了墨。
"顧凝眸？"
了思愁試探著輕喚。
她望著對方無意識翕動的唇，忽然想起以前在後山看見的折翼之鳥。
也是這樣顫抖著，蜷縮在枯葉堆里，喉間發出破碎的嗚咽。
她不明白顧凝眸現在究竟是怎麼了……似醒非醒，喚她她也不搭理人，可還是可以感覺到，顧凝眸很害怕。
了思愁繼續觀察下來，顧凝眸好像是夢魘癥狀，沉溺在自己夢境里。
簡單來說就是夢游了。
顧凝眸听不見她說話，只是一個勁兒的自言自語，身體還微微發抖，似乎是在害怕什麼。
“求你……救我。”
“不！不準看，不準過來！你們都不準過來，滾！所有人都滾開！”
顧凝眸話語一會兒悲怯，一會又蠻橫，但微微發抖的手一直都在出賣她。
支離破碎的囈語從了思愁頭頂傳來，那聲音忽而淒惶如深秋寒蟬，轉瞬又凌厲似淬毒銀針，偏生尾音里纏著化不開的顫意。
了思愁知道她在遮掩自己的害怕，
了思愁雙手都被控制住，沒辦法反抗，她知道顧凝眸在害怕，可是也沒辦法抱住她安慰她。
這讓了思愁有點難辦，自己這情況，連柳長老都沒辦法呼喚，也不知道顧凝眸身體情況到底如何。
先前的符紙已經不能用，了思愁感受著顧凝眸的狀況，眼里都是自己不曾察覺到的擔憂。
不過顧凝眸的威壓正在慢慢減少，修為也在緩緩下降，不用多久，自己便可以掙脫。
了思愁盤算著時間，想要試一試能否將顧凝眸喚醒。
“顧凝眸！你清醒一點，你好好看一看我是誰！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我需要怎麼救你？”
了思愁穩住自己的心態，輕聲細語的開口跟顧凝眸講話，整個人都溫柔的不得了。
听到了思愁的聲音，顧凝眸很明顯愣住了，面上出現了迷茫。
她似乎在努力的想要清醒過來，可是又被什麼東西抓住，讓她溺在夢境中。
碧心丹的反噬來得很強烈，她沒辦法脫離幻境，只能獨自承受著，看著以前發生的一幕幕。
被縛在病床上，或者獨自蜷縮于角落的落魄身影，都讓她不敢直視。
她不想讓了思愁入局，用僅存的理智開口。
“不……誰也救不了我，包括你……走！離我這種人遠一點！越遠愈好，畢竟你本來就不應該靠近我的，我們是沒有關系的陌生人，你別當自己是救世主。”
顧凝眸聲音里夾雜著嘲諷，了思愁听到她那麼說，心里沒來由的一陣難過。
“什麼意思？ 什麼叫我們是毫無關系的陌生人？”
她問詢顧凝眸，可顧凝眸已經不再吭聲。
了思愁咬唇，良久後道︰“算了，你這句話應該不是跟我說的，你現在在夢魘狀態，等你清醒了我再跟你算賬。”
她安慰著自己。
顧凝眸似乎覺得她這個話很好笑，輕輕一笑，可唇邊帶上了一抹苦澀。
“你為何會出現在這里？你不該出現在這里，這里很危險的，快走吧快走吧，我是一個沒用的人，我保護不了你。”
顧凝眸臉上都是傷懷，提到很危險時，手上又開始用力，捏得了思愁的腕骨疼痛難忍。
了思愁忍著疼痛，一個勁的追問。
“什麼很危險？你在夢境之中遇到什麼危險了嗎？顧凝眸你不要嚇我，不怕不怕，我一直在你身邊，說到底我是大師姐，我不需要你的保護，你先自己保護好自己……”
就算知道顧凝眸是夢魘狀態，可還是會下意識的擔憂，讓她先保護好自己。
但顧凝眸嘴角忽然間扯出一股病態的笑。
她突然俯身逼近了思愁，鼻尖幾乎貼上了思愁的，灰眸里翻涌著渾濁的霧靄，泛起了溫柔的病態。
“是嗎？永遠都在我身邊？可是好像只有尸體才會如此听話，你願不願意做只屬于我的尸體……”
了思愁听見這句話後，整個人都如墜冰窟。
什麼？小說都不敢這麼寫吧？
她覺得顧凝眸這家伙是病嬌小說看多了，什麼尸體才會听話？怎麼那麼恐怖？這家伙究竟在做什麼夢？這話應該不是對自己說的吧……
了思愁咽了咽口水，思索要不要再安慰安慰顧凝眸時，顧凝眸再度開口。
“不可以！不可以！會被討厭的！發現這個秘密的人都得死！你發現我的秘密了，可我舍不得你死，那我們一起死吧。”
一起死吧！死在一起，這樣就算是永遠都不分開了！
了思愁終于是憋不住了。
“你是瘋了吧！你最好趕緊給我清醒過來！誰要跟你一起死？你死我都不會死，你死了我還得買點煙花爆竹慶祝一下，你說什麼胡話呢？”
她忍無可忍，顧凝眸卻淺笑著靠近她，在她耳邊低喃。
“既然你說喜歡我，那麼進來陪我吧……”
這句話像是邀請，可是里面卻透露出森森寒意，還夾雜著興奮，似是只要一答應她，就可以一起共赴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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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凝眸說完又閉上了眼楮，直接靠在了思愁的肩頭，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
了思愁想要拒絕，可是眼看顧凝眸再度昏睡過去，自己似乎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哎？顧凝眸你！簡直是欺人太甚！夢魘也不忘就佔我便宜！”
了思愁感受著她的變化，發現顧凝眸的修為已經變得同自己一樣。
她看了看顧凝眸額頭的傷口。
已經不再流血……但是要上藥啊。
了思愁想著推開她爬起來的時候，鼻尖忽然間傳來一陣異香。
那香味很奇怪，不是顧凝眸身上的味道。
玫瑰花香佔據了一大半，但中間卻夾雜著一股燒焦的味道，刺鼻得很，讓人很輕易就能捕捉，了思愁甚至有點呼吸不上來。
了思愁忍不住張了張唇，但卻在下一秒覺得頭暈目眩，意識昏沉。
在要陷入昏迷前，了思愁忍不住的在想，那味道該不會是迷藥的味道吧？
可是不像啊，一般來說，電視劇里不都說迷藥是無色無味的嗎？
了思愁在胡思亂想中慢慢失去意識，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奇怪……究竟是什麼味道？
了思愁再次有意識時，只覺得自己渾身都難受得厲害。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清楚自己睡著後是否又發生了什麼……
她唯一有印象的事，便是顧凝眸受傷了！而且傷的還挺嚴重。
一想到這個，了思愁立馬睜開了眼楮，叫嚷了一句︰“顧凝眸！”
但是沒人回應她，而且……她驚覺自己已經不在傾羽宗屋子里了，自己正在一個病房里，而自己則是毫無形象的躺在地上。
入目是斑駁的白牆，消毒水的氣味刺得鼻腔發疼，她猛的爬起來看向四周。
這間病房的布置很簡陋，只有簡單的一張床和一個輸液架，旁邊的床頭櫃上擺著幾只糖果紙疊出來的千紙鶴。
看見那千紙鶴，了思愁忍不住的走過去，拿起來細細觀察。
“奇怪……怎麼感覺那麼眼熟呢？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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