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慌忙將視線移回地圖，卻發現自己的炭筆在羊皮紙上劃出歪扭的線條。他不明白為何此刻呼吸變得急促，只當是趕路太累。
“拍賣會在城西......”
他努力讓聲音听起來平靜，卻沒察覺自己刻意與聖依諾保持著距離。
“不過那里魚龍混雜，我們得小心......”
聖依諾敏銳地捕捉到少年的異樣，自己的羞澀悄然退去，轉而出現的是想要捉弄少年的心，故意湊近查看地圖。發梢掃過莫寒手背的瞬間，果然見他如觸電般縮回手。
“這里標著‘黑市’。”
聖依諾壓低聲音，溫熱的呼吸掃過莫寒泛紅的耳尖。
“我們還是避開為好......”
她目不轉楮地盯著少年漲紅的臉，看他慌亂地往旁邊挪了半寸，連手中的炭筆都差點握不穩。
莫寒在慌亂間幾乎是踉蹌著撞進盥洗室，身後的門重重合上時還發出“砰”的悶響。
魔導器驅動的水流聲中，他盯著銅鏡里自己通紅的耳尖，完全不明白為何心跳快得像要沖出胸腔。冷水潑在臉上的瞬間，他才驚覺掌心全是汗，連握著毛巾的指節都泛白。
門外傳來聖依諾壓抑的輕笑，莫寒感覺喉嚨發緊，胡亂地用毛巾擦著臉。鏡中的倒影還帶著水珠，卻怎麼也壓不住眼底的慌亂。
他在蒸騰的水霧里深呼吸，試圖將方才少女發梢掃過手背的觸感從記憶里抹去，可那帶著沐浴清香的溫熱氣息，卻像黏在皮膚上的藤蔓，越想掙脫越纏得緊。
聖依諾望著緊閉的盥洗室門，直到听見里面傳來嘩嘩的水流聲，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做了什麼。
嘴角的笑容還未褪去，滾燙的熱意就從耳根燒到脖頸，她幾乎是撲進被窩里，將自己裹成緊實的繭。黑暗中，莫寒慌亂躲閃的眼神、漲紅的臉頰不斷在腦海中回放，她咬著被角，懊惱又竊喜地在心底唾棄自己的大膽。
不知過了多久，盥洗室的門終于打開。莫寒裹著干燥的衣袍走出來，發梢還滴著水，卻已經恢復了平日里的鎮定。
聖依諾悄悄掀開被角偷看，目光掃過他裹得嚴實的衣襟，心底竟泛起一絲莫名的失落——藍沁瑤小說里那些香艷場景，終究沒在現實上演。
察覺到視線，莫寒轉頭看過來。聖依諾像受驚的兔子般縮回被窩，聲音悶在被子里︰
“就按你說的，明天去拍賣會。時間不早了，早點睡吧。”
她緊緊閉上眼楮，卻又忍不住期待起接下來的時光。
壁燈發出的冷白光在粗木天花板上投下斑駁陰影，聖依諾被牆角時鐘傳來的報時聲驚醒。
她揉著惺忪睡眼坐起身，只見莫寒已經穿戴整齊，正將晶卡別在腰間。金屬卡面在壁燈下泛著冷芒，少年轉身時，衣角帶起的風拂過桌上未干的水杯，在石磚地面暈開深色水痕。
莫寒轉身時，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不自然的弧度，聲音放軟了幾分︰
“醒了就起來收拾下吧，拍賣會快開始了。”
地下城城西的紫色霧靄是由懸浮的魔導粒子發生器制造，由巨型骨骼搭建的拍賣場宛如沉睡的巨獸。
當莫寒與聖依諾出示晶卡時，守門的機械衛兵鞠躬放行，縫隙里傳出機械合成音︰
“九灕大人的貴賓，請走專屬通道。”
岩壁無聲裂開，幽藍光帶蜿蜒成階梯。每踏上一階，下方大廳的喧鬧便淡去幾分。二樓由半透明能量屏障隔成獨立密室，合金門上雕刻的星圖流轉著微光。
機械侍者鞠躬推開刻滿符文的門扉，水晶吊燈瞬間亮起，將真皮座椅、懸浮全息屏與專屬競價器照得縴毫畢現。
聖依諾指尖撫過特制觀察窗，冰涼的琉璃表面泛起漣漪——這是能單向透視的魔晶玻璃，從內可將一樓景象盡收眼底，而外界只能看到流轉的符文屏障。
她余光瞥見隔壁密室的能量屏障泛起波紋，隱約有齒輪的輪廓晃動，卻听不見任何聲響。
拍賣師的聲音驟然響徹︰
“三號拍品——十塊秘銀礦石！”
一樓富人區瞬間沸騰，舉牌聲此起彼伏，似乎這種礦石極為珍貴一般。只可惜莫寒和聖依諾兩人並不是魔導師，也並非鐵匠，所以不太明白這種礦石的珍貴。
等到秘銀被拍賣出去後，拍賣台上，一個蓬松浣熊耳朵與環紋尾巴的少女被鐵鏈束縛著帶了出來，脖頸處的禁錮項圈泛著不祥幽光，破損的粗布衣衫下，遍布著被鞭打的痕跡。
“底價五十金幣！”
隨著拍賣師的聲音響徹整個拍賣場，競價也隨之開始。
莫寒的手指懸在競價器上方遲遲未落，聖依諾緊攥著座椅扶手，指甲幾乎掐進皮革里，她不敢想象，為什麼這里竟然還有奴隸買賣！
在歷任國王的努力下，現在的王國早已沒有奴隸的存在，雖然還有一些人背地里進行人口販賣，但那些人販子也在國王聖啟銘的命令中被逮捕，殺死。可是這里，為什麼堂而皇之的存在這種行為？
全息屏中，少女雙目無神的站在拍賣師的身邊，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脖頸的禁錮項圈磨破了少女潔白的皮膚，露出與九灕相似的淡金色紋路——那是精靈血脈的證明。
這讓兩人更加疑惑不解，被授予精靈血脈的人，以前不是幫著其他人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光嗎？那時在地下生活不適應，沒有足夠的食物來源，不敢使用魔導器，擔心引來魔族的時期，不就是這些人冒著生命危險在外活動，幫他們活下去的嗎？為什麼他們的後代現在卻成了奴隸！？
“八十金幣！”
一樓富商的叫囂聲透過玻璃傳來。聖依諾瞥見莫寒下頜繃緊，冰藍色眼眸泛起冷意。莫寒無法理解這種行為，從小被精靈撫養長大的他，來到人類社會後遇到的都是人類的善意，人性的黑暗面莫寒並未見識過。嫉妒，憤怒，欲望，貪婪等人性的罪惡莫寒並不知曉。
此時見到下方的商人對少女出言不遜，甚至用骯髒的詞匯調戲少女，他瞬間對這個地下城的印象達到最底端。
此前听九灕說，在魔導師中她不是很受待見，兩人還不以為意，現在看來，或許就和精靈血脈的現狀有關。
競價數字節節攀升，當價格突破兩百金幣時，莫寒與聖依諾同時看向對方，無聲的默契在對視中達成。
“三百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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