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從老侯那里走開的時候其實已經表明自己的態度了,我可以為他做一些事,也一定會要求自己正當的權益,但是我不太想在那個體制里生活——不是說咱腦子不夠膽子不大斗不過他們,而是我總覺得成天做這類事情和相關的思考沒有意義——如果我進去了,通過各種勾心斗角最後可以做到外蒙和灣灣回歸,哪怕就是為這個事出一點力,我都願意——但是你覺得有可能嗎?頂到天還是老侯或者武總那種人,弄了半天不還是個生意人,做生意人的話我覺得在外面也行,實在不行我還可以去勾結一下當官的讓他們給我行行方便嘛多大點事...
所以我說我們這個時代沒出息,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沒有主義,全是生意——就那倆破錢的出息的話,講真在哪里都一樣,干什麼也都一樣——
當官的在罵屁民,屁民也在暗戳戳侮辱體制,老說什麼卑躬屈膝就是人間羞恥一類,可能還是因為這輩子沒有彎下腰的機會——你不用說發小、建國這類,一個人公務員,一個是企業領導,人家也說體制里是有問題,把人逼得非得接受那一套文化確實讓人不爽,但罵歸罵,我們想了半天覺得這已經是現代社會的最優解了,不可能有更好的辦法,所以別人給你立規矩你得听,讓你彎腰你得服——我說的是對整個架構,至于下到某個人犯賤難為了你一下,你就去辱罵整個結構,那我覺得這是你的問題——大小都不分,你都二到啥程度了...老侯,冀處長,這是體制里很有代表性的倆種人,雖然人總得有短長,老侯的確是做事有點貪財,但是你不說沒他那年冬天很多鍋爐燒都燒不起來嗎?人家是有貢獻的人,問題歸問題,貢獻就不算了嗎?所以嘛,一直等到他退休了過了一段時間才辦他,我覺得組織上對他還是有溫度的...
當然,我不是組織的人,沒必要為它說好話,我只是告訴你,試著去理解並且接受這個無可奈何的現狀,因為在我們的認知里這已經是最優解了——你對它不滿意,你算老幾?我說一個事,就是我那個容留過大量姑娘的老房子,因為對面拆遷打地基震得牆上全是縫,整個小區經常組織起來去市政府門口往市長車底下爬,人家說什麼了?後面還不是親自上來看過了,給出了處理的辦法,搞了拆遷,我如今住的地方就是那套房子換的...得虧耿市長拆了我的老房子,不然我一定是逮著就給賣了,如今搞不好我在住橋洞,所以人家待我不薄的...
房子該拆就拆,那時候我在北京,小區的組織里喊我回去參加他們的活動,我一概當沒看見,因為我不贊成他們的做法——表達意見得有方式方法,你往別人車輪下面爬那不是耍光棍嗎?也就是市長脾氣好,給我,你特娘的當地就得掉幾顆牙,不怕,正好證明了別人對你還是太寬容,結果就養出如今全網絡不滿的聲音,就跟人家欠你似的——你還能在那里罵,就是對你最大的寬容了,可惜很多人連這個都看不明白——反抗和服從,就跟自由和約束一樣,是一體倆面的東西,你服從了嗎你就反抗?唉,我懶得說了,願意罵罵去吧,反正又不是罵我——但是我要說一點,就是老是罵罵咧咧的人自己過不好的,罵人這玩意負能量,只會增加對立情緒,而且特別容易罵得別人受不了大嘴巴子抽你...
就像我對老侯的態度似的,我寫東西的時候會罵他,面對面的時候會頂撞他,不高興了可能說話還特別難听,但是我起碼識好歹,知道他對我的恩情,他讓我當牛做馬我做就是了,但是很可能也不會一直做下去——恩情是要還,但是我自己也得活下去,保持互相尊重期待下一次合作就是了——老侯的話,就是典型的官僚主義,反正但凡有外人你在他那里就不能說話,如果你說了就會被他劈頭蓋臉往死里罵——查理哥有點眼色的,從來不犯這種錯誤,因為但凡他有外人來了給你使眼色的動作,就說明起碼你和他是一起的,這是一種互相信任——差不多就行了,要不是我不罵他幾句心里不舒服,而且只是寫在小說里,我真不會在外人面前說他一句不好的。
唉,現在想起來,老侯這人的確是有點可惜的,最終他還是突破了別人容忍他的極限——人家容忍你也是有限度的,你連農民工的工資都不願意給這個我確確實實知道,因為那個時期老侯讓我去它光伏子公司喂羊,接觸多,他項目上有錢,就是不給),別人想幫你也很難啊——他惹到的人實在太多了...
〞人有沒有波粒二象性?〞有一次,那時候我在曹妃甸給老侯發氣,凌晨三點多才回酒店,剛洗了澡,躺在床上等我回來的龍貓問我——這家伙前段時間剛跟我吵架,不,準確地說是剛把我臭罵一頓,然後我就躲著不見她,結果她就追到曹妃甸——早知道我就接下浦東或者黑河口岸的活了,離她遠遠的,她那麼討厭出門,不一定有心情跑那麼遠非要找我的——
〞沒听明白你的意思。〞我這屬于防御性談話,這女的真的是我的心頭刺,就便嘎巴一下好像什麼都舒服了,她照樣還是在那里扎著——以前扎著,我就是隨時隨地渾身不舒服,就想把刺拔了,現在的話,可能就是你扎好了,反正你不扎別人會扎,我這人這麼賤,身上沒點痛苦我活不下去的——就是想得很通透,反正所有的快樂都是你們的功勞,所有的不幸都怨我,誰讓我是賤人呢,你忍忍吧——以前不是這樣的,哪怕我這樣想,我的大嘴巴也會先于我的思想糊在別人腮幫子上,如今我的耐受度提得很高,只要不是觸動了痛點,無所謂的——
〞既然光有波粒二象性,人應該也有——被觀測和不被觀測人的狀態是不一樣的。〞
我十年前就有類似想法了,但是沒跟人聊過,覺得太離譜,這和把朱砂寫在草紙上燒成灰喝下去可以改變運勢其實一樣不靠譜,只是高端的人士總願意整點玄乎的,就像大科學家們晚年都要相信宇宙神學一樣,智力低沒知識的相信得早一點年輕一點,用喝草灰的形式表現罷了——你別說,草灰是好東西,我沒啥研究都知道這玩意沒毒恐怕還對身體有好處,所以,挺好的,哥去吧...
〞我不知道別人,反正對我來說差不多就一個狀態——你在不在,看不看我,我都是一絲不掛走來走去,嫌我惡心你可以不看的——我要做幾個俯臥撐仰臥起坐了,鍛煉鍛煉,心跳心跳,你別介意...〞然後我就開始爬上床擠開她做俯臥撐——一般她不來我住的都是標間,但是她來了我就得住套間,還得有雙人床——她不會原諒我跟她分床睡的...
這玩意就是這樣,我處了那麼多姑娘,終歸是可以接受分床睡的溫和一些,接受不了的就比較黏牙——就像小時候吃的麻糖似的,看上去硬邦邦,實際上只要一嚼全部塞牙縫,越嚼越粘糊...
〞鍛煉後三叉神經興奮,睡覺睡不舒服的。〞我在那里做俯臥撐,龍貓在旁邊說,我沒理她,她就接著她的話題說下去,〞那你說,會不會是波粒二象性也和投射過來的觀測有關,人終其一生其實是在找一個哪怕別人觀測你你都不需要改變的那樣一種極其特別的觀測?〞
〞我在這個話題上沒啥發言權的...〞這時候我已經做了五十個俯臥撐,準備仰臥起坐,〞你幫我按著點腳板龍貓就伏在我腳上)...我沒有發言權,因為別人的觀測對我的狀態沒啥改變,我大部分情形下都是一個狀態,只是因為自傳和你觀測的角度會體現出不同的模樣,就像月相似的,看著在變,本質上我就那麼個東西...干,要岔氣了...〞
〞你少說點髒話...那你別說了,鍛煉完再說,好好想想,說點好听的、獨特的話出來,這個卑鄙的世界也就你有點小驚喜了...〞
〞那我不做了,跟你說說話吧...〞我立刻停止了運動,稍微緩了緩氣,〞你看,好點的酒店氛圍燈一點就是不一樣,你好漂亮啊...〞
〞意思我平常不漂亮?〞
〞神奇的就是你平常也一樣漂亮,但是這麼一打光,就讓你今天格外有韻味——我不是奉承你,是實話——我感覺你今天晚上和平常的時候不太一樣,又看到了你的全新形態,所以美妙的地方在這里,而不是你老在意的漂亮不漂亮——你無比漂亮和我沒關系也是假的,你的方方面面的漂亮我能看到那都是幸福...說得我硬了...〞
〞嘖!說下去!不要停!〞
〞馬薩卡...難道說...我的語言讓你的思想高潮,我的物質又讓你身體高潮,那...那...我怎麼感覺吃虧了呢!〞
〞你和我去見見我爸媽吧...〞
〞阿珍,你來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