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和發小喝完以後老侯正好打來電話,喊我過去一趟迎澤賓館,我有點不開心地去了——我不太喜歡這種情緒上的大起大落,剛和發小開開心心喝完酒,再突然和老侯這種需要慎重對待的老狐狸相處,多少有點懶得調整自己的情緒...但是,沒辦法,我還是打了個車過去了...
〞听說你在北京吃燕窩魚翅一吃就是三四碗,小查,你變得老練起來了呢...〞老侯和我說話,就像我和苗田說話似的,總是帶著點陰陽怪氣——搞不好他也覺得跟我不是一路人,頗有幾分討厭我...
〞老是有的,老練不至于。〞我漫不經心回應了一句——那時候老侯和另外一個也上了點歲數的人迎澤賓館地下室剛洗了澡,還沒有上樓消費,正在喝茶——這另外一個人是他的小舅子,其實後面老侯被抓到實質性證據主要就是被這小子出賣了,這人姓張,那時候老侯在鋪後路,把很多私下的產業都掛在小舅子這里,比如浦東、曹妃甸和黃驊港的碼頭業務,以及在山西的一些他那個公司底下的子公司,都是這小子在打理。因為對老侯的老婆沒什麼好印象,所以我對這小子也印象很差——就像我說過的,一個窩養不出來倆種人,姐姐淫蕩弟弟的嘴巴和屁股都緊不到哪里去,所以我見了他和他姐都是故意目盲,得他們跟我打招呼才行——這小子我這里說是小子,其實也四十好幾歲了)這時候跟我打招呼,我就勉強咧開嘴沖他笑笑,然後馬上和老侯談正事,省得這小子插嘴——他是個話嘮,說起話來簡直沒完沒了,特別煩,你得拿大嘴巴子才能堵住他的話頭——
〞徐總那邊說讓我跟您對接一下後續,說您的意思?〞
〞徐總在江甦有碼頭生意,我在上海也有,我想和他合作一下,這個事得你去跟他談,我不能親自下場。〞老侯和我說話就是這個架勢,要麼就是陰陽怪氣,要麼就是直搗黃龍,〞他那邊有碼頭,你懂,我們不論做煤炭還是天然氣,運輸和存儲都是一個大問題,如果能有一個穩定的中轉站,那成本就又能壓縮不少——浦東那邊的業務,都是張總在負責,你和他以後多親近親近,畢竟將來要有業務交叉...〞
你真是瞎了眼,我會上你的船,也不知道你在小看誰...我心想,我自己的船夠我用了,沒必要再去攀別人的,而且,和你們這幫人攪在一起很光榮嗎?別看你好像給我辦成了一點事,你特娘的可比當真,因為我自己都不當真的...
〞明白了,張總,以後還要多多提點呢!〞但是我嘴上說。
〞沒問題!咱倆認識這麼多年了,一直業務上沒什麼往來,以往別人提起你都說你這人能力極強,但是心高氣傲的,以後你還得多多體諒我——咱們下來以後是一碼事,一起工作那還是工作為主,我這人工作的時候賞罰分明,六親不認的,你...〞我說了,這個姓張的是個話嘮,而且是個賤人,他一听這個口音馬上給我點眼藥。
〞這次北京的人過來是干嘛來了?〞老侯打斷了他,問我。
〞找點事情做。〞
〞你的意思呢?〞
〞您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這話不對,你不給我個中心思想,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和他們合作啊!〞
〞您跟他們喝個茶坐坐吧,看看有沒有什麼業務合作的可能。〞
〞行,你安排吧,這幾天我都在省城。上樓嗎?〞
〞不了叔叔,晚上喝了點酒我早點回去,明天起來還有事。〞
〞行吧...對了,你和葉總的項目怎麼樣了?〞臨我要站起來出門了,他突然又叫住了問我。
〞開始做了,中間我沒有一直跟著,現在我也不清楚。〞
〞你從中間拿了多少?〞
〞一百吧...〞
〞嗯,你可真行,那麼大的項目你就拿這點,這和做慈善差不多了。行了,去吧,安排北京那些人的時候你也來,我最近...反正,你也來!〞
〞好...〞
老侯像使喚什麼貓貓狗狗一樣把我弄過去,跟我說的這些莫名其妙的話里面,有倆個讓我特別不舒服的地方——如果你有和這些人打交道的經驗,你就會發現他們說話就跟女人似的,老讓你猜...唉,平常為了小查理舒服我得猜女人的心思,如今,也不知道為了什麼舒服,我還得猜一個大肚皮麻桿腿的老頭的意思,我活著也真可以說是受罪受老了...
老侯的話里傳達出一個惡心的意味,就是他知道我的一言一行,這玩意是苗田那個棉褲腰嘴告訴他的,因為也沒有別人知道我喝燕窩像喝岐山一口面的那種貪婪樣子——你知道岐山一口面嗎?是一種臊子面,每碗面將將夠挑一筷子,一上就是十來碗,吃那玩意淨剩洗碗了,所以吃了一次我就再沒去過,你這,純粹是賣給我一個洗碗的勞動費,我心善,見不得給別人添麻煩。苗田喜歡背地里議論別人,他有著絕大部分人那種說壞不說好的下賤性格,他不會告訴老侯我這麼失禮是因為他們失禮在先,然後只拿這個事作弄我、笑話我...講真,我要是在意別人的眼光我活不到現在,早就把自己氣死了,這個吧,也不是那麼有所謂,更惡心的地方是這個事傳達出一種信息就是苗田和老侯建立了一種溝通機制——僭越了大哥,雖然我願意帶你去見見老侯,但是你不能越級呀,就便你要越級,你得跟我打招呼,這是走社會大忌——因此上,苗田又一次讓我十分失望,我不知道他是在鄙視我還是鄙視社會規則,照我看他的做事,應該是前者可能性比較大——現在人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你下流一點我也可以接受,但是你不應該在我轄下下流,因為我和你屬于是兒時玩伴,你有義務為我保留一個大體單純的人格——如今,你跑到我身邊挖我的臂膀,刨我的靠山,你是把不該做的事都做完了呀!也不盡然,我應該把龍貓介紹給她,讓他去勾引她一手,一個人靠女人上位一次他就上癮了,永遠戒不掉,一看到這種機會我保證他會拋妻棄子繼續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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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我為我的惡心構思大吃一驚,該說不說的,把龍貓介紹給苗田認識讓我看到了一幅非常惡心的遠景,苗田能從朋友、老板這倆個方面不怕得罪我去搞事情,那老婆什麼的更無所謂——我想起,那時候苗田帶我回房山邀我去他家里住,我都是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因為不想和無法讓我開心的女人打交道,純粹是瞎耽誤功夫,懶得做出各種微動作哄不相干的女人開心——我恪守了自己的本分,從不踏足他的勢力範圍,但是這個人做事極不講究,我讓他一步,他就要往前頂一步——你可千萬別覺得苗田自己不知道跳過我去和小崔、侯總這些人來往很卑鄙,不合規矩,他知道得比誰都清楚,下巴上被人捅一刀的選手怎麼會不知道這點粗淺的道理,搞不好就是因為他這個騷勁別人才捅他的,因此上他心里比誰都明白——所以這就是單純地針對我、拿捏我罷了,為了什麼呢?因為我沒有給他上一個項目,讓他帶著方總白白跑了一趟山西,可是為什麼他會白跑一趟他自己心里沒數嗎?有的,他知道是因為自己偷奸耍滑,但是他不承認這個失敗,然後他要想辦法找回場子...
我真是鬧心,越是這種本來親近的人,越是沒有分寸感地做讓你惡心的事,而且他也越發容易讓你徹頭徹尾心寒,感到這個世上就是沒一個好人了...我自己心里清楚,世上還是好人多,但,不就是最不希望變壞的那些人變壞才能給你留下特別深刻的印象麼?自己變壞都不如他們變壞來得更讓人心痛...比如,哪天我發現謝菲、米娜、嘉佳、龍貓她們變壞了,變得庸俗了,我真會比自己變庸俗都心痛的——我自己庸俗了,我想辦法去熔煉自己的內心,讓它變得柔軟一點,未必就做不到,但是她們變了我是真想不到什麼好辦法,因為,這世上還有比她們更單純痛快的內心嗎?我怎麼可能拿原先就比她們庸俗的自己去改變現在我還庸俗的她們的心呢?說白了就是她們比我上下限高得多,能到達我到達不了的地方,要麼就是別讓她們超出我的閾值,要麼就是她們會抵達我能力永遠都夠不到的地方——她們變得平和通透,我會幸福地在旁邊注視,她們變得庸俗乏味,那我真會責怪自己,然後寧願讓我過去頂上,換回她們一絲絲天真的...
至于苗田,他現在這個德行,我得好好跟他談一次話,如果確實就是談不攏,我真要上手段了——真別覺得自己有什麼了不起,只要你的生活建立在虛假上面,那就很容易被別人用冷酷真實的現實推倒——正經和不正經都要付出代價,我不正經的代價就是一世無妻,他正經的代價就是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各種各樣的女人推倒——之所以保持著正經,是因為他太平平無奇了沒人去推他而已,神奇的是他的全部生活都建立在對妻子保持忠誠這一個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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