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霜將眼前這三張熱情的臉孔收入眼底。
周宏儒的急切,葉炳武的豪闊,王欽海的恭維,像三股不同方向的風吹向他,卻都被宴霜那身灰呢大衣無聲地隔絕在外。
他淡淡一笑,“三位如此盛情,金某卻之不恭。”
周宏儒笑道“應該的,應該的。這次六爺一出手,就擺平了南洋的生意困境,咱們三個心中銘記六爺的恩情。”
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六爺,快請進,外面風大。”
王欽海和葉炳武也說道“對對對,六爺,里面請。”
宴霜微微點頭,率先走向酒店。
周宏儒三人則落後他半只腳的距離,緊緊跟著。
三人簇擁著宴霜往里走,門口的禮賓見了三位老板對這位年輕人如此禮遇,立刻鞠躬行禮。
宴霜緩緩走進那流光溢彩的酒店大堂,就像步入了暗流洶涌的名利場,這里每個人都在彼此打量著,估算著對方的身份和利用價值。
不過相比于南洋那三個月的腥風血雨,這里的暗流涌動倒像是微微漣漪的湖泊,這些人只不過是池里的錦鯉。
周宏儒三人將宴霜引進一間豪華包間。
宴霜剛走進去,就見里面坐著三個年輕人,有男有女,他們正在聊天,見到宴霜走進來,立刻好奇地看過來。
周宏儒立刻朝那幾個年輕人喊道“景軒,靜雲,明遠,快過來。”
三人站起身,走向周宏儒身邊,目光依舊看著宴霜。
周宏儒對三人說道“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六爺,剛從南洋回來,你們幾個快問好,以後要多向六爺學習,懂嗎?”
三人馬上朝宴霜鞠躬,“六爺好。”
宴霜露出得體的笑容,對三人親和地說道“你們好。”
他看向周宏儒,“這三位是?”
周宏儒拉著其中一個男生,說“這是我的小兒子周景軒,今年剛十八歲,希望六爺以後多帶帶他,讓這小子學點本事傍身。”
周景軒听了自己父親這麼恭維眼前的年輕人,他有些不解,上上下下打量宴霜,看他有什麼過人之處,不過似乎除了這身名貴的行頭,他確實看不出什麼特別的地方,但他並不表現出來,眼神也不犀利,純粹只是好奇。
王欽海則將那名女孩拉到宴霜面前,說“六爺,這是我家靜雲,今年也是十八歲,性格溫婉,以後還希望六爺能多”
他原本想說讓宴霜多接觸接觸自家閨女,但這麼明顯的意圖,他擔心會弄巧成拙,于是撓撓頭,絞盡腦汁想著要怎麼表達。
一旁的王靜雲見狀,笑著朝宴霜伸出手,“你好,我叫王靜雲,咱們可以交個朋友嗎?”
在場的幾人聞言都愣了一下,面色各異。
王欽海趕緊佯裝罵道“混賬,怎麼跟六爺說話呢?”
他腆著臉尷尬地笑笑,“那個,六爺,小女不懂事,鬧著玩兒呢。”
王欽海暗暗看向宴霜,見他並沒有動怒,心下稍安,不過也隱隱有些期待。
宴霜笑了笑,伸出手跟王靜雲握了握,“你好,若王小姐不介意年紀的話,當然可以。”
王靜雲揚起一抹陽光般的笑容,說“我不介意,那從今天開始,咱們就是朋友了。”
王欽海心中一喜,看來自己女兒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王欽海和王靜雲的舉動和神態都落在幾個旁觀者的眼里,周宏儒淡淡笑著,目光意味不明,葉炳武倒是有些不屑。
葉炳武朝自己的兒子招招手,“明遠,過來。”
戴著一副銀邊眼鏡的年輕人緩緩走到葉炳武的身旁,他白淨,內斂,看著宴霜的神情略微顯得局促。
葉炳武笑著對宴霜說“六爺,這是犬子葉明遠。”
葉明遠推推眼鏡,伸出手,“六,六爺好,我是葉明遠,久,久仰大名。”
葉炳武見自家兒子在宴霜面前說話竟然磕磕巴巴,頓時皺起眉頭。“這小子剛從學校畢業,二十郎當年紀,就整天嚷嚷著要干一番事業。六爺,您是前輩,還請多多指點他。”
宴霜笑笑,“年輕人有闖勁是好事,咱們不也是從年輕時候走過來的嗎?”
葉炳武哈哈大笑,“六爺說得對。”
周宏儒適時說道“都別站著說話,快落座,六爺,您請上坐。”
葉炳武和王欽海也連忙招呼著,一個給宴霜挪椅子,一個給他脫外套,掛在衣鉤上,可謂是服務周到,看得三個年輕人目瞪口呆。
王靜雲目光微閃,看著眼霜的眼神明顯帶著異樣的光芒。
她的身後,葉明遠凝視著她的後背,看她一直盯著宴霜,他的目光也緩緩移到宴霜的身上,嘴角抿成一條線,顯然不太高興。
而幾人的身後,周景軒將他們的表情和舉動都看在眼里,他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副局外人看戲的興味。
七人圍坐在紅木圓桌旁。
宴霜被安排在正中,是今晚整場接風宴的主角。
周宏儒三人分坐在宴霜兩旁,而王靜雲卻被王欽海刻意安排在自己的位置落座,顯然有意想讓女兒和宴霜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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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依次而坐。
周宏儒親自給宴霜倒茶,笑道“這是洞庭山碧螺春,六爺,您嘗嘗。”
宴霜端起茶,輕輕呷一口,茶水鮮爽甘醇,他點點頭,“好茶。”
周宏儒立刻說道“既然六爺喜歡,我給您備些,送到府上。”
府上?
宴霜微微一愣,忽然想起慕幽笛此時生死未卜,自己和她的那個小平房听四哥說也被泥石流沖垮了。
三個月的時間,似乎改變了很多東西。宴霜頓時覺得嘴里的碧螺春茶也嘗出了幾分苦味來。
看到宴霜忽然間沉默,他們幾人面面相覷。
周宏儒皺起眉頭,不知自己哪句話說錯了。還是說,六爺其實並不喜歡碧螺春?
這時,侍者開門進來,陸續開始上菜。
宴霜回過神,輕輕嘆息,看著眼前滿桌的美食,他此時卻胃口全無。
周宏儒見狀,立刻給宴霜倒酒。“六爺,此次南洋之行,您馬到成功,重開商路,我們仨真誠地感謝您。”
王欽海笑道“對,六爺,感謝您疏通南洋的關系,幫我們打通關節。”
葉炳武舉起酒杯,周宏儒和王欽海也舉起酒杯,三人齊齊敬了宴霜一杯酒。
宴霜笑著擺擺手,“無非是些橡膠和錫礦生意,比不上歐洲那邊的航運商路。”
周宏儒搖搖頭,不贊成他的話,“六爺,此言差矣,南洋各國雖小,但勝在毗鄰我國,航程短,成本低,比那歐洲商路風險更小,何況”
他頓了頓,說“如今兵荒馬亂,保不準什麼時候就開戰了,歐洲太遠,能開通南洋商路,到時候這邊戰起,我們就遠渡南洋,也是一條不錯的退路。”
宴霜沒想到他們考慮那麼長遠,笑了笑,點點頭,算是認同他的話。
之後,周宏儒三人分別向宴霜敬酒,問起南洋之行的細節。
宴霜三分真七分假地把下南洋時遇到的‘小難題’添油加醋地講述給他們,而真正的難題,他閉口不談。
酒過三巡,幾人都微微有些醉意。
王靜雲忽然傾身上前,湊近宴霜,眼楮閃著好奇的光,問“六爺,南洋的人長什麼樣子?像洋人嗎?”
面對好奇寶寶一樣的女孩子,宴霜倒是顯得真誠許多,說道“南洋的人不像西洋人,他們也是黑頭發,黑眼楮,黃皮膚,除了肌膚黝黑些,顴骨高些,人瘦些,其實幾乎與我們無異。”
“噢,那里有什麼奇聞趣事嗎?”王靜雲又問道。
“趣聞談不上。”宴霜想起此前學到的一句話,說“倒是學到一句馬來諺語air tenang hanyutkan。”
“什麼意思?”王靜雲睜大眼楮。
在座的幾人頓時也好奇地看他。
宴霜微微一笑,道“譯文是靜水流深。”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微微一頓,之後繼續說道“高山不語,靜水流深,做人如水,做事如山,方能在世間游刃有余。”
幾人咀嚼這句話,頓時醍醐灌頂,這不就是處世大智慧嗎?
酒桌上頓時再次掀起新一輪敬酒,不過,這次是三個小將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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