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晉見他又在發愣,說“你還是回去休息吧,我看你精神不太好。”
宴霜訥訥地點頭,站起身,離開書房。
宴霜離開後,宴晉的表情立刻陰郁下來,他拿起雪茄重新抽了起來。
他可不許自己的計劃出現意外,至于答應宴霜派人去梁家灣找人,那是不可能的,他巴不得那女人死在泥石流里尸骨無存,但他不這樣安撫宴霜,那個倔脾氣的弟弟肯定要親自去找。
他現在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就要動身北上,身邊實在沒有值得托付的人,只能選這個還算有點能力的弟弟接手,至于他能不能應付那些老狐狸和地頭蛇,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晚上。
宴晉特意在家里設了接風洗塵的家宴,而且女管家已經被正式提為宴霜的妻子,也就是這個家里的‘六夫人’。
女管家一身精致旗袍,鬢發挽起,渾身上下穿金戴銀,一派華貴的姿態款款走下樓。
其他女佣用羨慕嫉妒的眼神看著她,這個曾經比她們高貴不了多少的女管家,如今一朝麻雀變鳳凰,成為了女主人,羨煞她們。
女管家走到宴霜的身旁坐下。
宴晉看著她,笑問道“六弟妹休息得如何?”
女管家趕緊答道“四,四哥,我休息得很好。”
宴晉點點頭,“那就好,缺什麼直接問賬房要,我讓賬房每個月多給你些錢,女人嘛,還是需要些身外物來裝點一下,尤其是,以後六弟就是這邊工作的全權負責人,見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你也少不了拋頭露面,迎來送往應酬一下,總要匹配我們金家如今的身份。”
女管家一听,心中更是激動不已,“好的,我會謹記我們金家的身份,不會給金家丟臉的。”
她雙頰因激動而微微緋紅,更顯艷麗。
宴晉笑了笑,又說道“你懷孕了,家里給你安排家庭醫生,你就不用受累去醫院檢查,來回奔波對你對孩子都不好。”
女管家一听,更加欣喜,連連道謝,“謝謝,謝謝四哥。”
宴晉拿起酒杯,看著宴霜和女管家,說“今晚是家宴,給六弟和六弟妹接風洗塵。”
女管家趕緊拿起面前的茶杯,“我就以茶代酒了。”
宴晉笑道“無妨,六弟妹有孕在身,不宜喝酒,咱們在家里,沒有那些繁文縟節。”
宴霜也拿起酒杯,不過表情卻沒有那麼開心,強顏笑道“四哥,千言萬語在酒里,我敬四哥一杯。”
宴晉看他一眼,舉杯跟他輕輕踫一下。
叮的一聲。
兩人喝下杯中酒。
辛辣中夾雜著苦味的酒緩緩入口,宴霜感覺心中的苦悶瞬間加倍。
一旁的女管家看著宴霜的側臉,溫柔地微笑,心中憧憬著自己游走在上流社會的華麗生活。
宴晉余光瞥見兩人的表情,唇角微微勾起,不知是微笑還是嘲諷。
與‘其樂融融’氛圍完全不同的是,城郊的小黑屋里,慕幽笛此刻正經受著第一次孕吐。
她剛回到家,就忽然感覺到腹中一陣劇烈的翻攪,像一只手在她胃腹深處狠狠擰了一把,酸水頓時直沖喉頭。
嘔——
這感覺迅猛又陌生。
忽然,她胃里的酸水再次一陣向上涌動。
嘔——
每一次干嘔都牽扯著腹部深處的肌肉,帶來一陣陣痙攣式的疼痛,眼淚也情不自禁地涌出來。
慕幽笛擔心聲音傳出去,只能死死地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但是那種純粹是生理反應,根本控制不住。
嘔吐完,她張大嘴巴,貪婪地呼吸,身體虛脫得像剛打完一場硬仗。
狹窄的小黑屋里頓時充斥著酸腐氣味,異常難聞。
吸入那種氣味後,她的喉嚨一陣火辣辣的疼,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慕幽笛連忙拿起被子捂住口鼻,強忍著呼吸,因為這種氣味更加容易讓她再次嘔吐和咳嗽。
她癱坐在床邊,一手捂著口鼻,一手扶著床架來支撐自己不倒下。
慕幽笛沒想到她的孕吐會來得那麼早,那麼強烈。
更重要的是,她被那個殺手割傷的腹部傷口處,由于咳嗽和嘔吐引發強烈的痙攣,此時傷口隱隱作痛。
她解下衣服,伸手摸向腰部查看傷口的情況,發現傷口處瘙癢無比,似乎隱隱腫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
她身上的傷口不少,但唯一一處讓她擔心會影響胎兒發育的傷口,就是腰部那里。
那處傷口又長又深,雖然看似結痂,但這段時間總是隱隱發疼,她覺得有時間還是要去處理一下,免得影響到孩子。
過了好一陣,她惡心嘔吐的感覺稍微緩解,她清理好地上的污穢,自己也洗了個臉,然後躺在床上。
她發現,女人懷孕不會因為你體能較好就會減輕孕期反應。她是殺手,按說身體比一般的女人更強,但懷孕之後,她身體素質卻急速下降。
慕幽笛伸手輕輕摸向小腹,喃喃道“孩子,你要好好的成長,我們一起等你爹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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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虛弱的身體強撐了一陣,最後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
慕幽笛從一陣酸腐惡臭的氣味中醒來。
這小黑屋太窄,氣味難以散去,這股味道隱隱又勾起她腹中的惡心感。
慕幽笛連忙捂住口鼻。
她看著這個巴掌大的暗無天日的地方,想著該換個地方居住了,不然她懷孕的事肯定紙包不住火。
再者,她擔心女房東會經常來串門,她是過來人,對這種氣味和反應應該最敏感,不能讓她起疑。
慕幽笛將屋子再次打掃干淨,換上‘王婆’的模樣慢慢走出小黑屋,去咖啡廳上班。
中午時分。
慕幽笛再次向經理請假去醫院檢查腰傷的情況。
經理無奈地一嘆,提醒她最近請假太頻繁,老板會不高興,希望她謹記,別丟了這份工作。
慕幽笛點點頭,表示記下來。
不論如何,她今天都要去醫院,腰傷會影響孩子,她不想因為一份工作而耽誤孩子的發育。
她披了件外套,走出咖啡廳,坐上一輛黃包車去往醫院。
路上,兩旁的綠蔭漸漸枯黃。北風刮起地上的枯葉,葉子在地上盤旋著,卷起一陣小小的龍卷風,將那幾片葉子飄向了正路過旋風中心的黃包車。
慕幽笛迎著北風吹來的沙塵,微微眯起眼楮,剛想用手擋,手心忽然落下一片葉子。
她看著落葉,終于能感覺到秋風蕭瑟的景象。
她轉頭看向路邊的落葉,心中不知為何隱隱有些悲涼的感覺。
在她轉頭之際,一輛黑色的轎車與黃包車擦肩而過,快速朝前方的岔道駛去。
轎車里,一身白色西裝的宴霜也轉頭看向窗外,北風呼呼地吹進車里,將沙塵和葉子也帶進了車里,他趕緊搖下車窗,阻止風沙灌進來。
車里頓時安靜了下來。
宴霜沒有注意到,旁邊的黃包車上,正載著他日思夜想的妻子。
前方是分叉路,黑色轎車車輪一拐,往右轉,去往武漢的莊園酒店。而黃包車的車夫用力抬起把手,往左轉,去往武漢市區醫院。
慕幽笛和宴霜兩人就這樣在分岔路擦肩而過,去往不同的地方。
黑色轎車行駛到一處豪華的莊園酒店門口停下。
司機下車,恭敬地給宴霜打開車門,“六爺,到了。”
宴霜從車里出來,整了整西服。
司機給他披上長外套。
宴霜裹緊外套,抬眼看向眼前這個西式莊園酒店。
這是周宏儒三人合力花重金盤下的地方,似乎打算以後作為他們在武漢招待貴賓的酒店,難道他們短時間不打算回上海了嗎?
“六爺,可算把你盼回來了,您一路辛苦。”一聲熱絡的呼喊打斷了宴霜的思緒。
人未到,聲先至。
三道熟悉的身影從酒店大廳里急步迎出,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
那位打頭的正是周宏儒,他親熱地上前,伸手輕輕拍了拍宴霜的肩膀,“六爺,一別三個月,倒是把您盼回來了。”他上下打量宴霜,“哎呀,六爺,您瘦了。那南洋的水土,到底不適合我們中國人。”
他身後那兩道熟悉的身影也走上前。
王欽海握住宴霜的手,笑道“六爺,您這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咱們哥仨給您安排了最好的席面,為您接風洗塵。”
葉炳武連忙說道“對對對,六爺,今晚務必盡興,不醉不歸。啊不,這里給您安排了高級套間,您可以隨時休息。”
宴霜看著眼前三人的笑容和客套,心底暗嘆,三個月前,他們咄咄相逼,三個月後,他們笑臉逢迎。
倒是應了四哥的話,實力弱了,周圍都是豺狼,實力強了,周圍都是好人。實力就是你的護身符,也是一面照妖鏡,是人是鬼,一試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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