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子冷眼看著島田雄義離開,問身邊的士兵︰“他昨天,真的讓人把一個士兵送去醫院搶救?”
士兵彎腰恭敬的回答︰“是的,殿下,千真萬確。”
“他有那麼好心?”京子自言自語道︰“那個士兵肯定有問題。”
她轉頭吩咐身旁的林勝和秦蕭︰“去查一下那個人是什麼身份,跟中村的死有沒有關系。”
“是。”兩人應聲道。
林勝和秦蕭走後,京子站在原地,想著中村之前囑托她的事。
京子其實也是剛下船,就听到這個驚天噩耗,急忙趕來酒莊料理後事。
由于案子還在調查取證中,中村的遺體目前還在警察局,京子無法領取送回南京。她還需要在武漢逗留幾天。
中村此前發電報讓她來一趟武漢,接手一個電報站。
電報內容里還提及他打算跟汪先生合作,在中國各地建電報站,培養電報精英,從而安插更多的間諜,竊取更多的情報,而這項工作的總負責人,他希望京子來擔任。
京子對這項合作興趣濃厚,本以為終于可以大展拳腳,只是沒想到,她還來不及接手,中村就被殺了。
如今沒有中村從中介紹斡旋,京子在想,自己以何種身份與汪先生接觸繼續這項合作?
酒莊門口。
李探長雇了一輛黃包車到達酒莊,看到島田雄義的車停在門口,知道他還在酒莊里面,就打算進去問一下情況。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被守門的士兵攔住。“干什麼的?”
李探長說道︰“我找島田雄義。”
士兵眼珠一轉,說道︰“島田少爺不在。”
李探長瞥他一眼,指著島田雄義的轎車,“他車還在這里呢。”
士兵頓時惡聲惡氣道︰“我說他不在,他就不在。”
李探長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小小的士兵為難,他朝酒莊里面張望,看見許多人正在前院打掃。
想了想,他斜了士兵一眼,轉身走了。
不過李探長沒有離開,正門走不了就走後門,若是後門也走不了,大不了半夜爬牆進去。人貴在會變通,任何事都有多項選擇,他從來都不是一個糾結眼前困難的人。
李探長轉了一大圈才走到酒莊後門,不由得感嘆這座酒莊面積之大,幾乎將整個山坳盤下。
正值酒會事件現場勘察剛結束,酒莊後門守衛不像正門那麼森嚴。
李探長笑笑,正合他意。他就這樣堂而皇之地走進去。
他看到後門有很多工人進進出出,將酒會砸壞的桌椅搬出去扔掉。
大家都在忙著手頭的工作,根本沒人在意一個陌生人的闖入。
進到後門里面,李探長東張西望。
不遠處一灘灘血跡至今無人清理,他這才意識到昨晚酒莊後門似乎發生了嚴重的流血事件。
他心中一動,沿著血跡和雜亂的腳印一路尋找。
最終,他找到了廠房附近。
李探長遠遠看到七八個人正在廠房門口進進出出,小心翼翼地搬東西,他連忙快走幾步,藏身在附近的樹後面,探出頭來觀察。
李探長越看越覺得這一箱箱的貨物很像武器,而且他們搬運到車上後,用油布層層包裹住,這樣的封裝程度十分可疑。
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走出廠房。
李探長盯著島田雄義的身影,見他指揮工人將其他貨物搬到另一輛卡車上。
他注意到那些工人的手上拎著兩個箱子,放到卡車上小心碼放好,再用油布蓋上,看得出來,那箱子里的東西似乎比武器更加珍貴。
李探長好奇那些箱子里到底裝著什麼東西。
忽然,一個女聲氣急敗壞地喊道︰“島田雄義,你這是在干什麼,誰允許你動這里的東西。”
李探長定楮一看,來人正是島田雄義的妻子京子公主,不過此時她的裝束完全一副軍人姿態,這讓李探長十分意外。
“她怎麼也在這?”李探長疑惑。
不多時,廠房門口頓時傳來島田雄義和京子兩夫妻的爭吵聲。
京子指著島田雄義吼道︰“這不是你的東西,快放下。”
島田雄義冷哼,“你有本事就來搶,我隨時恭候。”
他用京子的原話回擊她。
話音剛落,那些工人放下箱子,掏出手槍,一臉嚴肅地看著京子。
“你......”京子捏緊拳頭。
她恨恨地瞪向島田雄義,一揮手,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小跑過來,整齊劃一地站在她的身旁。
士兵們端起步槍,與島田雄義的手下對峙。雙方竟然勢均力敵,一時僵持不下。
不,應該說島田雄義此時已經落了下風。
島田雄義看著對面原本屬于中村的武裝勢力,如今全部听候京子的調遣,心中十分詫異。
看來中村對京子確實很忠心,竟連自己的士兵都願意分享給這個女人。
以前,島田雄義或許認為京子只是一個空有美貌的花瓶,以她的身份,聯姻後可以調和皇室與內閣的緊張關系,但其實不然。
皇室和內閣一直是權力之爭,就像曾經的幕府權力凌駕于天皇之上,如今他們爭奪的依舊是政權和軍權,一場政治聯姻根本改變不了什麼。
如今,中村竟然願意將自己的勢力交給京子,說明他對京子很信任,而這女人的手上還掌握著特高課這種頂級情報機構,導致兩人的形勢陡然攻守易型。
島田雄義深思熟慮後,不得不退讓一步。
他讓人將箱子重新放回鐵門里,但他也不甘心電報站被京子獨佔,她已經擁有得夠多,再多,他就壓不住這個女人了。
于是,他派人守著這里,不允許京子和她手下踏進一步。
島田雄義氣咻咻地離開後,京子也帶人離開了。
只要這些設備還在酒莊,她就有辦法奪回來。
這場戲,李探長藏在不遠處看得津津有味。
他其實很好奇這兩夫妻為什麼會走到如今這種水火不容的關系,更好奇那些手提箱里到底裝的是什麼東西。
他看著被嚴密看守的廠房,若有所思。
李探長在酒莊找了一圈,並沒有找到宴霜的身影,猜測他或許離開後去了其他地方。
他只能悻悻地返回長寧飯店等消息。
......
一周後。
人民醫院的病房里,宴霜已經甦醒。
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跑遍整個醫院尋找慕幽笛。他記得自己昏迷前看到的最後一幕,是慕幽笛也受傷倒地了。
他想知道她的傷勢如何,有沒有生命危險,至于慕幽笛為什麼會開槍殺自己,他已經完全不在乎了。
在醫院里找了一遍,他一無所獲,頹然地返回病房。
宴霜推開門,就看到宴晉站在病床旁,冷眼盯著他看,表情森然。
宴霜卻提不起精神,蔫蔫地說道︰“四哥,你來了。”
宴晉看著這個剛甦醒,就拎著吊瓶滿醫院跑的弟弟,恨鐵不成鋼道︰“一個女人而已,你就那麼放不下她?連生意都不顧,命也不要了?”
宴霜搖搖頭,他知道自己說什麼四哥都不會認可,他對慕幽笛一直抱有成見。
慕幽笛確實只是一個女人而已,但是這個女人是他一見鐘情的人,是他思念了十七年之久的人,也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唯一一個女人。
外人以為他迷戀慕幽笛的美,只有他知道,自己對慕幽笛並不是迷戀,而是愛。但他也承認,自己總是患得患失,不能確定慕幽笛是不是也愛他。
在外人看來,慕幽笛的美是銳利的,帶著狠勁的,像一把出鞘的鋒利名刀,可只有他看透在那副完美殺戮機器的外殼之內,藏著她的隱痛、恐懼和孤獨。
他讀懂了她想要掙脫黑暗世界的那份堅韌的心,她沒有沉淪在深淵里,而是積極掙扎求生,這樣的慕幽笛,比十八年前的那個她更具有致命的吸引力,也更值得他珍惜和寵愛。
他想陪伴她,消除她所有的恐懼和孤獨,撫平她的隱痛,如果她是名刀,他就成為她的刀鞘,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不出鞘。
宴晉見宴霜沉默不語,冷冷地丟下一句話︰你先養傷,生意的事,你暫時不用管了。
說完,他就離開了。
宴霜看著宴晉走出病房的背影,微微一愣,進而眯起眼楮,心想,自己這是被停職了?
幾個月的努力,竟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宴霜的心理五味雜陳,但是對方是他的四哥,縱有怨言也難以啟齒。
眼下,他最想做的事,就是找到慕幽笛,所以,暫時不糾結被宴晉奪權和停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