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霜的展館門口,大門敞開著。
李探長的手下拿著信,敲了敲大門,喊道︰“金宴霜,你的信。”
宴霜的助理听到聲音,連忙走出來,走到門口的時候,看到地上有一封信。
他撿起信,走到門外,發現送信的人已經不見了。
“誰啊?”他嘀咕了一聲,轉身走回去。
助理盯著手里的信,看到上面寫著‘金宴霜親啟’幾個字,想了想,他趕緊給宴霜打去電話。
宴霜坐在公寓的沙發上看報紙,听到電話鈴響,接起電話,問︰“什麼事?”
助理說道︰“六爺,剛才有人送了封信過來給您。”
宴霜問他︰“信上有標記嗎?”
他以為是某個商行的人送來的信。
助理答道︰“沒......”這時,他忽然看到信的背面有個小小的‘李’字,立刻說道︰“信上有個李字。”
“李?”宴霜想了一下,最近接觸的幾個大商行協會里面並沒有姓李的,那會是誰?
他一時想不起來,便說道︰“你把信送到公寓給我。”
“是。”助理掛了電話之後,馬不停蹄地去給宴霜送信。
半個時辰後。
宴霜拿到助理交給他的信。
他看著信封背面的‘李’字,想了想,仍是沒想出來對方是誰,于是撕開粘扣,拿出信紙展開來看。
就見信上寫道︰
宴霜兄︰
展信安。
許久不見!
日前慕姑娘托為兄捎句話與閣下,特囑務必告知你︰“勿念,勿憂,待返滬時,自會相逢。”
閣下若得此信,還望寬心,各自安好便是。
另,島田雄義今日已乘渡輪前往武漢,因不知其意欲何為,兄已跟隨前往。
專此奉達,即請
台安
李探長 頓首
民國十七年四月初六
信里的內容不多,但寥寥幾句的信息量足以讓宴霜震驚,而且他終于想起了送信人是誰,原來是警察局的李探長,慕幽笛竟然讓李探長給他送消息?
不對!慕幽笛不是在武漢執行任務嗎?
再說,島田雄義去武漢干什麼?難道李探長是想提醒自己慕幽笛有危險?
想到這,宴霜坐立不安,他站起身走來走去,心中的擔憂始終壓不下去。
他叫來手下,問道︰“派去武漢保護慕幽笛的人呢?有什麼消息嗎?”
手下遲疑了一下,才說道︰“還沒有消息,要不要再多派一些人去?”
宴霜越想越不對勁,島田雄義這時候去武漢,目的肯定不簡單。
他立刻拿起外套往外走。
宴霜驅車前往碼頭,一路風馳電掣,不過緊趕慢趕,還是來遲了一步。
渡輪已經駛離港口,緩緩朝江心處駛去。
他忙問手下︰“下一班渡輪是什麼時候?”
手下答道︰“明天。”
他立刻吩咐︰“馬上訂一張明天去武漢的票。”
“是,六爺。”手下應了聲,轉身離開。
宴霜看著遠去的船,心急如焚,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帶著不甘驅車返回公寓。
渡輪上。
李探長在甲板和船艙都沒有找到島田雄義,想著反正只要他在船上,終究能遇上,最後,他只能回自己的房間休息。
島田雄義自從灰溜溜逃出家門,坐上渡輪,整個人都沉浸在一種瀕臨狂怒暴躁的邊緣。他發誓,如果查出哪個家伙泄露他的住所,他會讓那個人死無葬身之地。
慕幽笛不知道島田雄義已經親自去武漢追殺她。
她和余下的幾個殺手守在三樓,一直在等潘部長的消息。
直到晚上,潘部長才姍姍來遲,告訴他們,為了避免走漏風聲,晚上只能在教堂休息一夜,談判將從明天上午開啟,在這之前,所有人不得離開教堂半步。
在哪里休息慕幽笛倒是無所謂,她就是來完成任務而已。
臨走時,潘部長看了慕幽笛一眼,那眼神充滿復雜的深意。
慕幽笛皺起眉頭,不明白潘部長那個眼神代表什麼,不過任何對她有威脅的東西,她都會提高警惕。
吃完晚飯後,慕幽笛走到陽台,仰頭看著星空,忽然想起從前。
從戲班被官差查抄,慕成則死後,自己隨著明叔去到南京,加入特調處成為殺手,每天除了訓練就是出任務,天天都活在仇恨里,一門心思地想方設法復仇。
她那時候從來沒有想過男女之事,也沒想到會再次遇到宴霜。
在曦苑,宴霜一次次的出現和糾纏,她一開始並沒有放在心上,貝勒府初遇時的悸動早在十七年的時間里被磨平和耗盡,她對未來的期望就只有復仇成功後脫離組織,回歸普通人的生活。
可是事與願違,北平郊區的那場樹林絕殺沒能殺死康保國,他們卻暴露了,只能倉促離開。而宴霜毫不猶豫地跟著她一起奔波南下,她那時候覺得自己有一份保護他的責任。
此刻,慕幽笛忽然發現,短短一年時間,她和宴霜已經經歷了無數的危險和生死瞬間。
她看著滿天星光,在想,一路走來,她能感受到宴霜對她的那份濃濃的愛意,她介意于身份拒絕過也逃離過,那麼,自己是什麼時候對宴霜改變心意的呢?
是初到廣州時那場忘我的擁吻,還是南京時他為她慶生,亦或是他在警署大樓前那個等待她出獄的身影?
兩人在一起的一幕幕閃過腦海,她已經記不清哪個瞬間宴霜再次牽動她的心,只知道如今她心里住著一個叫宴霜的男人。所以,為了他的安危,她甘願受制于潘部長。
她擅長殺人,卻不知道怎樣去愛一個人,她只能遵從自己的心,去做認為對宴霜有利的事,學著怎樣去愛他。
她的愛可能稍顯笨拙,但已經是她所能想到可以為宴霜做的事。
慕幽笛想,若還有機會見面,她或許會拋開一切跟他在一起,她要嘗試一次普通人的柴米油鹽生活,即便只有短暫的時間,足矣。
上海,豪華公寓。
宴霜將衣櫥里的衣服拿下來,放進箱子里。
女管家端著一杯茶水走進房間,見他正在收拾東西,便問道︰“主人,您要出差?”
“我替您收拾吧。”她放下水杯,走過去想要幫宴霜收拾行李。
宴霜搖搖頭,“不必,我自己收拾就好。”
女管家看著他忙碌的身影,眼波動了動,最終還是听話地走了出去。
宴霜收拾完衣物,忽然想到什麼,轉身走了出去。
他下樓驅車趕往展館,因為他想起來還有重要的東西沒有拿,那就是他和慕幽笛的合影照片。
他打開秘密房間的門鎖,摁亮吊燈,剛想走進去,忽然察覺到房間里有一絲異樣。
積滿塵土的地上竟然有陌生人的腳印!
看腳印的尺寸,應該是個男人。
沒有他的允許,助理不可能進來,這屋里只有他和慕幽笛的回憶,誰會偷偷進來?
他掃一眼屋里,急忙快步走進去。
看到牆上那張合影還在,他松了一口氣,趕緊取下來放進口袋里。
他想了一下,走到抽屜旁,拉開抽屜,將里面的相機拿了出來,一並帶著。
最後,他看一眼那張世界地圖,轉身離開。他現在已經迫不及待地去到慕幽笛的身邊。
他將照片和相機都放進箱子里,最後,他把需要親自處理的工作全部推後,其他工作則分派下去,交給助理和手下。
至于是誰闖入他的秘密房間,對方既然沒有偷走任何東西,說明只是去查探情況,他暫時不予理會。
處理完這些事,他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夜空,想著遠在武漢的慕幽笛,緩緩閉上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