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卡車的車速十分緩慢。之後,車慢慢提速,然後拐彎,直行,再拐彎,再直行......慕幽笛的腦海中下意識自動形成一張車行地圖。
武漢三鎮的地圖她並沒有熟記,所以無法正確判斷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不過周圍的嘈雜聲音傳入耳中,讓她可以判斷出附近是街道還是市場,亦或是住宅區域等等。
至于她為什麼要記這些信息,是因為一條印刻在腦中清晰的逃生路線,是每個殺手的必修課,她沒有刻意去記卡車行駛這段路,但十幾年的殺手生涯,讓她形成了一種下意識的習慣。
一個多時辰後。
卡車忽然進入一個空間里面,慕幽笛能听到車輛行駛時產生的回聲。
不久,卡車停了下來。
慕幽笛知道,他們已經到達目的地了。
一個腳步聲接近她,慕幽笛听出對方就是剛才替她蒙眼的男人。
果然,對方扯下蒙住她眼楮的黑布,解開手腳上的麻繩,淡淡說道︰“到了,下車吧。”
慕幽笛揉揉手腕和腳腕,緩解一下麻木感就率先跳下車。
當她看到周圍環境時,心下很詫異,因為這里是一處空曠的房子,看裝修風格,竟然是教堂。
她目光微閃,沒想到這次談判會選擇教堂作為會場。
不過仔細一想,這選址似乎合情合理,沒有比教堂更安全的地方,因為這里是歐美人管轄的區域,日本人不敢胡來。
潘部長走了過來,對他們說道︰“走吧,去熟悉一下周圍情況。”
慕幽笛一行人跟著潘部長朝會場走去。
走了一陣,他們來到一處鐵門前,守衛見到潘部長,行了個禮,給他打開鐵門,放他們進去。
進入鐵門後,幾乎百米一個崗哨,慕幽笛再次感嘆這次談判的安保規格之高,超乎她的預料。
之後,慕幽笛一行人跟著潘部長走上一棟大樓的三樓。
潘部長站定,轉身對他們說道︰“我們的部署位置就在這里。”
這時,慕幽笛才記起她跟潘部長商量安保部署時,潘部長提供的地圖,原來就是三樓的結構圖。
潘部長安排好每個人的守衛點後,讓人給每人發了一把手槍和子彈,警告他們不能擅離職守,違逆者,就地擊斃!
眾人齊齊應了一聲,潘部長掃一眼眾人,目光最後落在慕幽笛的身上,最終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
所有人守在各自的守衛點,專注地警戒著周圍可能出現的險情。
慕幽笛站在樓梯口,盯著樓下的動靜。
這棟樓幾乎每層都密密麻麻守著二三十個殺手,只不過每層分管的領導不同,而三樓外圍的分管領導是潘部長。
慕幽笛守著樓梯口將近半個時辰後,樓下突然傳來動靜。
“什麼人?”一聲厲喝。
砰!砰!
兩聲槍響打破了寂靜,整棟樓的氛圍立刻改變,大家馬上進入戰斗狀態。
慕幽笛臉色凝重,舉起手槍, 嚓一聲,拉起槍栓,槍口對準樓下,死死盯著樓梯口處。
樓下接著又傳來砰砰幾聲槍響,還有打斗聲,情況似乎越來越危急。
突然,樓梯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似乎有很多人正在往外跑,慕幽笛狐疑地看著人影晃動的樓梯,陷入深思。
由于樓下的動靜太大,三樓的人也蠢蠢欲動。幾個人聚在一起打探情況,互相詢問要不要下樓支援。
慕幽笛只是盯著樓梯,並沒有下樓的打算。
看到這幾個人竟然擅自離開守衛點跑下樓,她暗自搖搖頭,心想,這是殺手的大忌。
這時,樓下忽然又是砰砰砰的幾聲槍響。
槍聲過後,整個樓層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慕幽笛舉起槍朝樓下看去,就見潘部長陰沉著臉,緩緩放下槍,慢慢走上樓梯。
慕幽笛盯著潘部長的動作,忽然意識到什麼。
那幾個人,該不會......被潘部長槍斃了吧。
慕幽笛不無諷刺地想,敵人還沒殺上門,他就先殺了自己人。
潘部長走到拐角處,一抬眼,就見慕幽笛的槍口對著自己,他冷聲道︰“收起你的槍!”
慕幽笛冷眼看他,卻沒有照做,而是依然舉著槍對準潘部長。
潘部長死死盯著慕幽笛,一步一步走上樓。
他走到慕幽笛面前,說道︰“我說過,擅離職守者,死!你該慶幸沒跟他們一起犯傻。”
慕幽笛忽然反應過來,“今天只是實戰演練?”
潘部長意外地看她一眼,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慕幽笛垂下眼,緩緩放下槍。
潘部長說道︰“這次的談判很重要,事關國家大事,我們不能掉以輕心,況且,日本間諜無處不在,守好外圍,就能減少戴總他們內場的壓力。”
經潘部長提起日本間諜,慕幽笛忽然想起昨晚游行時看到了中村,于是提醒潘部長,“中村也來武漢了。”
聞言,潘部長驚訝地看著她,“中村公使在武漢?你沒看錯?”
慕幽笛搖搖頭,“沒看錯,確實是他。”
潘部長低頭沉吟了片刻,說︰“這事不尋常,我去匯報一下。”說完,他趕緊轉身下樓。
慕幽笛看著潘部長匆匆離開,收起槍,繼續在樓梯處盯梢。
上海。
島田的公寓。
手下已經替他買了去武漢的船票。
正在他收拾東西之際,忽然听到公寓外面隱隱傳來嘈雜聲。
手下慌慌張張跑進來,喊道︰“少爺,您快走!游行的人拿著木棍和石頭朝這里走來了,也不知道誰透露了您的住址,那群人像瘋了一樣往這邊沖過來。”
島田立刻放下手里的東西,轉身往外走。
他在幾個手下的護送下,從後門悄悄坐上車離開。
車剛駛出公寓,一群凶神惡煞的人就沖到他的公寓樓下,將他的公寓層層包圍起來,然後用木棍和石頭將大門和玻璃全部砸爛。
島田雄義回頭時,目睹了自己的房子被砸。
他皺起眉頭,說道︰“找人將帶頭的幾個抓回去審問,再去查一下誰透露的消息。”
“是。”手下應道,他在路邊下車小跑著返回公寓。
而此時,島田雄義直接坐車前往碼頭。
華界警察局。
李探長剛回到辦公室,電話鈴就響了。
手下來電話,告訴他島田雄義買了一張去武漢的船票,目前已經出發去碼頭。
李探長听到消息時一怔,島田怎麼突然要去武漢?等反應過來,他暗道一句‘糟了,慕幽笛有危險!’
他急匆匆往外走去,打算趕去碼頭。
剛走到門外,忽然想起宴霜,嘆口氣,還是給他寫了一封信,讓人送到展館交給他。
不論如何,那個男人都是慕幽笛記掛的人,既然答應她的請求,就要完成,他們兩個人的事就他們自己解決吧。
之後,李探長行李都沒有來得及收拾,就開車直奔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