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幽笛忽然想到,島田前腳剛到上海,宴晉後腳就跟來了,這是巧合嗎?
若說宴晉是為宴霜展覽開業而來,顯然說不過去,畢竟看樣子宴霜並沒有通知他開業時間,所以只有一種可能,宴晉一直跟島田保持聯系,因此才能及時抵達上海。
宴晉在南京的時候,在島田的幫助下才擔任大使館的辦公室主任,島田溜回日本後,宴晉必然被使館那邊排擠,日子肯定不好過,如今島田卷土重來,宴晉聞訊後立刻跟了過來,呵,真是一條忠心耿耿的好狗!
再說島田來上海,恐怕不僅水土不服,就連領事館的人也不服吧。他想要在龍蛇盤踞的上海灘大展拳腳,必然要先扶植自己的勢力,一個忠心耿耿的老部下來投奔,他肯定不會拒絕,宴晉這是把當下的時局和島田的心理摸得清清楚楚了,就是不知道領事館的高層答不答應。
慕幽笛暗自分析著島田和宴晉此次來滬的目的,站在展台旁出神。
宴霜見她愣在那里,緩步走過去。
走到慕幽笛的跟前後,發現她竟然還在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那麼出神,連自己站在面前都沒發覺,他有點哭笑不得。
宴霜在慕幽笛的眼前揮了揮手。
“上原小姐?”
慕幽笛被他的喊聲驚了一下,回過神。
“啊?”
宴霜見她懵懵的表情很有趣,忽然想逗逗她,說道︰“是不是展覽太枯燥乏味了,才讓你走神?”
慕幽笛眨眨眼,片刻後才反應過來,忙輕輕搖頭,“不,展覽很棒,這些是我看過的最好的攝影作品。”
宴霜沒想到她對自己的作品評價這麼高,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悅和激動涌上心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謝…謝謝!”
慕幽笛笑了笑,轉身看向牆上的照片,眼眸深處藏著一絲懷念。
其實這些照片她去年在北平時就看過了,除了新拍攝的那些,她幾乎對這些老照片里的故事倒背如流。
宴霜看著慕幽笛的側臉,一陣恍惚。他情不自禁地牽起慕幽笛的手,說道︰“我帶你去個地方。”
說著,也不等慕幽笛答應,就拉著她離開展台,往樓上走去。
慕幽笛被他拉著上樓,來到一間房間門口,她不解地問宴霜︰“這是…?”
宴霜從口袋里掏出鑰匙,插入鎖孔中,隨著“ 噠”一聲,門鎖應聲而開,他拿下鎖頭。隨後轉過頭來,對慕幽笛微微一笑,說道︰“這是我專門為一個人精心準備的秘密基地。”
慕幽笛听了這話,心頭狂跳。直覺這個地方可能是宴霜特意為她而準備。想到這里,慕幽笛不禁有點期待。
宴霜推開門,率先走了進去。他伸手拉了一下牆壁上的開關。
燈一亮,剎那間,整個房間中的一切都清晰地展現在兩人眼前。
慕幽笛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原來,這個秘密房間的一側被設計成了一個巨幅世界地圖,上面密密麻麻地被一條條絲線連接著,絲線連接處還有標記,兩個小人偶似乎要跟隨這些絲線,周游整個世界。
在絲線的旁邊,還有一張張小小的各國的風景照,而風景照里,還有一張更小的合影,照片里面是兩個人,一個是身穿蟒袍,笑容燦爛的小公子,一個是鵝黃色衣裙,表情略顯驚慌的女孩子。
慕幽笛看著眼前的景象,一時怔住,情不自禁地踏入房間。
她恍然想起,宴霜曾經說過,等她脫離殺手組織,就和她一起遠渡重洋,去一個沒人認識他們的地方過平靜的日子。
她知道他很早就規劃著這一切,就等她脫離組織的那一刻,沒想到……水泥廠爆炸了,曾經的她也已經死了,現在的她只能借助“上原梅香”這個身份活下來。自己以死亡的方式脫離了殺手組織,卻又多了一個桎梏自己的枷鎖。
真是世事難料,慕幽笛不由地暗暗嘆息。
她慢慢轉過身,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另一面牆上的照片吸引。
那面牆上掛滿了一幅幅精美的照片,每一張都記錄著她的過去。
慕幽笛走近照片牆,看著那張在北平曦苑拍攝的照片,那時的她身披華麗戲服,正在舞台上表演穆桂英掛帥,還有跟一群軍閥太太合影的照片。
她的視線移到另一批照片上。這是她在廣州的時候,坐在咖啡廳的窗前,望著窗外的街景,而其實,那時候她正準備跟陸曼暗中接頭,不曾想卻被宴霜拍了下來。
再往下看,還有很多她在街頭巷尾做任務時的照片。最後,便是在南京宴會上的留影。她當時身著一襲華美的晚禮服,艷驚四座……
宴霜見她看著照片牆出神,略帶苦澀地笑了笑,說道︰“這些照片中的人物容貌各不相同,可只有我和她知道,照片里的人都是她,卻又不是真正的她。因為照片里的她,始終戴著各式各樣的面具活著,在黑暗世界里不停掙扎,只為活著…”
慕幽笛靜靜地听著宴霜的話。
回想過去,除了陸曼、陸部長和宴霜,其他人確實沒有見過她真正的模樣。因為她從不以真面目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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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幽笛見他神情痛苦,也想過和他相認,但上原先生安排的眼線無處不在,如果她輕舉妄動,會給他帶來危險,就像上原先生說的那樣,他會殺了宴霜。
她不想冒這個險,所以她暫時不打算跟他相認。
片刻後。
宴霜訴說完慕幽笛的事,見“上原梅香”表情淡淡,剛才那股熱烈的情感漸漸冷卻。
他自嘲地笑了笑,“抱歉,是我唐突了。”
慕幽笛搖頭,“沒事,我雖是局外人,不過你對她的感情讓我很感動。”
她看了下懷表,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宴霜一愣,“好,那我送送你。”
慕幽笛嗯了一聲。
走出房間前,慕幽笛回頭看一眼那個世界地圖,然後垂下眼簾,跟著宴霜離開。
書婉儀听到慕幽笛要回去,拿著一個小盒子走過來,說道︰“上原小姐,歡迎常來看看,這是開業小禮物,送給你。”
說著,她將小盒子塞到慕幽笛的手里。
慕幽笛拿著小盒子看了看,笑道︰“謝謝,祝生意興隆!”
旁邊的宴霜和宴澧驚訝地看著書婉儀,他們怎麼不知道還有這種開業小禮物?
書婉儀直接無視兩人好奇的目光,朝慕幽笛揮揮手。
“再見!”
“再見!”
慕幽笛向他們道別後,離開展館,返回上原家。
與此同時,上原家里。
麥克醫生坐在沙發上跟上原先生聊天。
他把前段時間有個女人去醫院在找上原梅香的事告訴上原先生。
上原先生皺起眉頭,問他︰“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嗎?”
麥克醫生搖頭,說道︰“我問過護士,她們並不清楚,不過我已經叮囑她們,不要向任何人透露關于上原小姐的任何信息,你放心吧。”
上原先生頓時放下心來,“好的,謝謝麥克醫生。”
上原先生陷入沉思,心想,看來已經有人懷疑上原梅香的身份了,過不久,她的身份恐怕就要暴露了。他要如何讓所有人相信她就是上原梅香,而不是慕幽笛?
正在這時,女佣叫道︰“大小姐,你回來了。”
上原先生听到聲音,轉頭,就見慕幽笛走了進來。
他想到什麼,立刻冷下臉,質問她︰“你去哪了?”
慕幽笛瞥了他一眼,余光忽然掃到他旁邊的麥克醫生,心想︰他來干什麼?難不成是被上原先生請來給她復診?
她的視線再次移到上原先生的身上,微微眯起眼楮,猜測這個人是不是懷疑她恢復記憶了?
上原先生見她不說話,將杯子重重放下。
“砰”的一聲,像是在提醒慕幽笛回答他的問題。
慕幽笛知道他是明知故問,想借題發揮,于是說道︰“我去看了個展覽。”
上原先生剛想發作,意識到到麥克醫生還在旁邊,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一下,這才說道︰“你病還沒好,不要亂走,對了,我讓麥克醫生來給你復診。”
說罷,他看了一眼麥克醫生。
麥克醫生聞言,看向上原先生,他似乎看懂了上原先生眼中的深意,說道︰“上原小姐,我來給你檢查一下。”
慕幽笛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轉,點點頭,“好。”
她走到麥克醫生的旁邊坐下,盯著他,她倒是想知道這兩個人葫蘆里賣什麼藥?
麥克醫生從醫療箱里拿出听診器和各種檢查器具,在慕幽笛的身上仔仔細細檢查一遍,又查看了她頭部的傷情。
等檢查完畢,他眼中閃過一絲驚異。心里暗想,這個上原大小姐的身體竟然完全康復了!
沒有藥,她頭部的傷勢如何能這麼短時間內治愈?
難道…她去其他醫院檢查過?也只有這種可能了。
麥克醫生悄悄看了慕幽笛一眼,卻正好對上她冰冷的目光。
麥克醫生心頭一跳,立刻明白自己猜對了,同時他也有種不好的預感。
上原先生見麥克醫生收拾器具,問道︰“麥克醫生,我女兒的病怎麼樣了?”
“呃…”
他瞥了一眼慕幽笛,輕咳一聲,才說道︰“腦部還沒有痊愈,還需要靜養半個月左右。”
上原先生若有所思,對慕幽笛說道︰“那這幾天你別出門了,听醫生的話,就在家里靜養。”
慕幽笛暗暗松了一口氣,幸好麥克醫生還算比較上道,沒有透露她的真實情況,不然,她會讓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上原先生,上原小姐,我家中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檢查完,麥克醫生借口還有事,微笑著婉拒了上原先生留他吃飯的邀請。動作利落地將醫療器械收拾收拾,放進醫療箱內,然後站起身來,向上原先生和慕幽笛禮貌地道別,快步離開上原家。
走出上原家後,麥克醫生回身看向那棟房子,此時此刻,他還心有余悸,因為慕幽笛剛才看他的眼神就像一把利刃,但凡他說錯一個字,恐怕小命不保。
看來上原家的那位大小姐也不是個善茬,自己還是少惹為妙。
想罷,他加快腳步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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