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待了幾日後,譚威受邀赴劉聞言宴請,這日晌午譚威領著親衛赴宴。
他抬頭望著劉聞言府邸略顯斑駁的朱漆門,再看門前已停著五六輛馬車,車轅上的紋飾盡顯主人身份,頓時感嘆劉聞言這也過于愛惜名聲了。
門口管家見他到來,立刻恭敬行禮︰
“譚都督蒞臨,我家老爺今早便吩咐灑掃庭院了。”
踏入門檻時,親衛在身後列隊如松。譚威下意識整了整腰間玉帶,目光掃過廳內,六位身著長衫的文人正圍坐交談,其中兩人面孔似曾相識,卻叫不出名字。
“譚兄!”
一聲朗笑打破沉默,吏部左侍郎皇甫岐起身作揖,腰間牙牌隨動作輕晃。
“自開州襄事,已有半載,今日總算得見!”
譚威這才想起,去年為調開州諸員一事,曾托劉聞言向此人遞過帖子。
“皇甫大人謬贊,開州吏治能有起色,全賴大人秉公調配。”
他拱手回禮,語氣里帶著恰到好處的謙遜。
廳內另一位中年人見狀,也含笑上前。此人身著月白長衫,風度翩翩,作揖時袖口露出精致的暗紋︰
“譚兄大名如雷貫耳,在下鄭工義。”
名字入耳的瞬間,譚威心中微動,這名字竟與前世讀過的《南波錄》作者一模一樣。他不動聲色地打量對方,只見鄭工義談吐間自有一股文人風骨。
“鄭大人可是正文閣大學士?”
譚威故意將大學士三字咬得極重。
“早聞大人筆耕不輟,不知可否請教史道?”
鄭工義挑眉,顯然對譚威的見識有些意外︰
“譚兄竟知在下著書?不過是些閑事,不足為道。”
其余四人雖未主動搭話,卻也紛紛起身致意。他們或佩羊脂玉佩,或握湘妃竹扇,舉手投足間皆是勛貴文士的傲然。
其中一人目光落在譚威腰間佩刀上,又掃過他虎口處的薄繭,嘴角微不可察地揚起。譚威捕捉到這抹輕蔑,卻只是淡笑,這些文人怕是以為,武將皆粗鄙無文。
“早聞譚兄在西北練兵,新設軍學教士卒識字,可是真的?”
說話的是位蓄著短須的中年人,語氣里帶著幾分試探。譚威轉身,目光與對方相撞︰
“戰場廝殺需勇,治軍用兵需智。士卒識字明理,方能明白為何而戰。”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
“某雖為武將,卻知忘戰必危,好戰必亡之理。”
廳內忽然靜了一瞬。幾位文人交換眼神,先前的輕慢悄然褪去幾分。
他們這才注意到,眼前武將雖面容英武,卻無半分暴戾之氣,眉眼中反倒透著沉靜的書卷氣。
劉聞言常說譚兄胸有丘壑,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譚兄此論,堪稱真知灼見。”
皇甫岐撫掌贊嘆。
“滿朝武將只知廝殺,唯有譚兄能以文韜武略並重,當真儒將之風!”
其余幾人紛紛點頭,望向譚威的目光多了幾分敬重。
他們忽然想起,京中文人圈子里早有傳聞,這位譚都督雖出身行伍,卻知曉古今中外,甚至能與徐光啟等學者探討西學。
屋內幾人暢談有道,恍若一幅動態的《雅集圖》。
譚威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廳內眾人,表面與他們談詩論政,心底卻在盤算,這些文人或掌吏部,或任言官,皆是崇禎改革的中堅力量。
要在朝堂站穩腳跟,除了兵權,更需這些文官的支持。
“譚兄可曾想過著書立說?若將治軍之道付諸文字,必裨益後世。”
鄭工義忽然開口,眼中閃爍著興致。譚威一愣,隨即笑道︰
“某不過粗人一個,哪敢談著書?但若有機會,倒想請大人指點一二。”
話音未落,內屋傳來笑談聲,譚威正與皇甫岐討論西北政情,忽听得內屋傳來腳步聲。
抬頭望去,只見劉聞言與一名身著紫袍的太監並肩而出,那太監神態倨傲,下巴微抬,目光掃過廳內眾人時帶著幾分審視。
譚威瞳孔微縮,正是上次在安養宮迎接自己的宮中總管李富貴。
“譚都督!”
李富貴原本冷淡的臉色瞬間變作滿面春風,三步並作兩步上前,竟屈身行了個大禮。
“咱家可算又見著您了!皇後娘娘那日能轉危為安,全賴都督救命之恩吶!”
他的聲音尖細卻透著十足的熱絡,袖口的金線蟒紋隨著動作晃動。
譚威心中冷笑,面上卻恭敬還禮︰
“李公公言重了,救皇後乃分內之事。公公不辭辛勞前來,足見陛下對劉大人的器重。”
他余光瞥見劉聞言倚在門邊,嘴角似笑非笑,手中折扇輕輕敲打著掌心,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auv,您這話說的!”
李富貴拉著譚威的手不放。
“要不是都督那神乎其神的急救法子,咱家。。。咱家可就隨娘娘去嘍!”
兩人你來我往地客套著,廳內眾人皆屏息靜听,眼神中滿是驚訝,平日里眼高于頂的李公公,竟對一介武將如此謙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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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暄片刻,劉聞言終于開口︰
“今日請各位前來,實乃劉某生辰。本不欲聲張,誰知陛下竟還記得,特命李公公送來賀禮。”
他朝李富貴拱手,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惶恐與感激。
“劉某何德何能,受陛下如此厚恩!”
。。。
“劉大人客氣!”
李富貴忙從袖中取出一卷畫軸。
“陛下說了,這是前朝名家真跡,最配劉大人的雅興!”
話音未落,人群中便傳來一聲低呼。譚威望去,見是那位先前未曾搭話的文人辜楷,此人素以畫痴聞名,此刻雙目放光,連胡須都微微顫抖︰
“可是前朝丁浮的山水?快些展開,快些!”
眾人簇擁著往書房而去,譚威落在最後。他望著李富貴諂媚的笑臉,又想起劉聞言似有深意的眼神,心中暗自思量。
書房內檀香縈繞,劉聞言小心翼翼地解開畫卷,動作輕柔得仿佛在觸踫嬰兒肌膚。畫軸緩緩展開,眾人立刻圍攏上去,呼吸聲都變得急促。
譚威站在稍遠處,目光掃過畫面,青山連綿,古木蒼翠,一輪紅日懸于天際,江水泛著細碎的金波,一葉小舟在江心搖曳。
筆觸細膩,色彩古雅,確是一幅佳作,但在他這個後世之人眼中,不過是幅普通的山水畫,對于後世愛逛博物館的譚威來說,並無出奇之處。
辜楷卻如痴如醉,湊得極近,鼻尖幾乎要貼上畫紙︰
“妙啊!這山石的皴法,這江水的留白,果然是丁浮的手筆!”
他搖頭晃腦,口中念念有詞。
“陛下聖明,竟能尋得此等珍寶!”
其余文人亦紛紛贊嘆,或品評筆法,或討論意境,神情專注而虔誠。
譚威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眼中閃爍的狂熱,忽然覺得有些荒謬,這些人在朝堂上侃侃而談治國安邦,此刻卻為一幅畫痴狂至此。
劉聞言似有所感,轉頭與他對視,譚威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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