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娘指尖試的探貼上周皇後鼻端,觸到的唯有一片沉寂,她抬頭望向崇禎,卻見帝王雙目空洞,握著皇後的手懸在半空,仿佛連指尖都失去了力氣。
太醫們確認後“噗通”跪地,為首的席太醫以頭搶地,白發沾滿塵土︰
“陛下恕罪!娘娘鳳體仙羽,臣等萬死。。。”
。。。
“一等!”
譚威的喝聲如驚雷般炸響,震得廊下銅鈴嗡嗡作響。
他兩步搶至周皇後身側,手指迅速搭上她頸動脈,脈搏尚且未絕!軍事急救知識在腦海中飛速閃過,他著急扯過一旁的英娘道︰
“听我的!按住她肩膀,把人放平!”
英娘渾身一顫,下意識照做。崇禎也是魂神恢復,阻止了別人的干預,莫名的任由譚威夫婦去做。
譚威屈指掰開周皇後的下頜,卻見皇後牙關緊咬。
“用力托住她的後頸!”
他說了一聲,趁勢將皇後下頜向上抬起,暢通氣道的瞬間,瞥見英娘眼中閃過的驚疑。
“捏住鼻子,吹氣!”
英娘照做,期間譚威還用手糾正了一下英娘的姿勢。
“胸、胸部按壓!”
他喘著粗氣指揮。
“兩掌重疊,在兩乳中間,用全力往下按!”
英娘的手掌按上皇後胸口時,觸到的骨骼硌得掌心生疼,她不敢遲疑,按照譚威比劃的頻率下壓。
譚威則一步一指示,在他的指點下,英娘做的心肺復甦還是很標準的,兩人配合間,周皇後的胸廓終于開始微微起伏。
“有、有動靜了!”
席太醫突然尖叫起來,崇禎猛地松了口氣,撲到皇後身邊,只見她原本青灰的臉頰竟透出淡淡血色。當那雙鳳目緩緩睜開時,崇禎的眼淚奪眶而出︰
“皇後。。。朕在這里。。。”
。。。
“母後!”慈霃的哭聲從花園傳來,小身子拼命推開阻攔的宮娥,膝蓋磕在青磚上也渾然不覺。
他撲到周皇後胸前,鼻涕眼淚糊了滿臉︰
“母後不要死。。。”
周皇後虛弱地抬起手,指尖顫抖著撫過兒子的額頭,想要說些什麼,卻只發出微弱的氣音。
譚威看著這對母子,心中突然涌起一陣酸楚。他記得史書中朱慈霃的結局,城破時被李自成所俘,最終下落成謎。
此刻看著孩子通紅的眼楮,他竟生出幾分想要護其周全的沖動。
“一群廢物!”
崇禎突然轉身,眼中怒火幾乎要將太醫們吞噬。
“若不是譚卿,皇後今日就。。。”
席太醫等人渾身發抖,額頭已磕出血來︰
“陛下恕罪!臣等學藝不精。。。”
“罷了!”
崇禎揉了揉眉心。
“即日起,你們輪流在皇後宮中當值,半步不許離開!”
他又轉向譚威,目光復雜。
“譚卿方才施的是何神技?為何能起死回生?”
譚威早有準備,垂眸答道︰
“此乃臣在北地野人部落時,從深山獵戶處學得。他們與猛獸為伍,常遇急病傷者,便琢磨出這套法子。”
他頓了頓看了眼眾太醫道︰
“若陛下允許,臣可讓內子將此法傳授給太醫院,也好應對突發之癥。”
席太醫聞言,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震驚與感激。他行醫數十年,從未見過如此奇術,此刻看向譚威的眼神,已帶上了幾分朝聖般的崇敬。
安養宮內的喧囂漸漸平息,周皇後被小心翼翼抬回寢殿。譚威望那扇緊閉的朱漆門,想起皇後睜眼時望向崇禎的目光有些疑惑,解脫?譚威不再亂猜。
宮人們腳步輕得像貓,連往日清脆的銅鈴聲都仿佛低了幾分。誰都知道,皇後的身子早已油盡燈枯,今日的奇跡,未必能換來明日的安穩。
帝王的心思如深潭般難測,這份急救術背後的情誼,不僅是救皇後性命,更是為大明穩住了一些不為人道也的利益糾紛。
但此刻眼眶未干的他,實在不願在臣子面前展露過多情緒,只淡淡道︰
“今日多謝譚卿,改日朕單獨設宴款待。”
譚威敏銳捕捉到崇禎話語里的疲憊與戒備,拱手行禮時故意垂眸︰
“陛下龍體保重,臣告退。”
他頓了頓,余光瞥見太醫們交頭接耳的模樣,又補充道︰
“太醫院若對急救之法有疑問,可隨時來譚府探討。”
。。。
“不必改日!”
崇禎突然提高聲音,嚇得跪地的太醫們身子一顫。
“席太醫,你即刻帶十名太醫隨譚卿回府,務必要將這法子學透!”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
“若再出現今日這般手足無措的情形,你們都提頭來見!”
席太醫連滾帶爬地應是,額頭上的冷汗混著塵土,在臉上劃出幾道痕跡。
。。。
譚府內,當英娘示範完第三遍心肺復甦的手法時,年長的席太醫突然開口︰
“譚夫人,這按壓胸口的法子,不會傷了娘娘玉體嗎?”
。。。
“席太醫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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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威把玩著茶盞,溫熱的茶水倒映出他沉靜的面容。
“外傷尚有藥石可醫,若氣息斷絕,便是華佗再世也無力回天。”
他故意停頓,觀察著太醫們驟然凝重的神色。
“我提議設立軍醫衙門司,專司急救之術的傳授與推廣,諸位以為如何?”
太醫們面面相覷,席太醫率先開口︰
“譚都督高見!我等願全力配合!”
由此譚威因此事,于太醫院成功設立軍醫司,也算大功一件。
眾人離去後,席太醫回府後吃著徐府送來的珍果,甜香中卻泛著股不易察覺的腥氣。
他當然明白徐夫人的盤算,定國公徐允禎之女待字閨中,若周皇後病情加重,這後位便空出了位置,而勛貴必定能爭取這個位子。
“勞煩席太醫多照看娘娘病情。”
徐夫人的貼身嬤嬤臨走時意味深長地說,席太醫捏著銀票的手微微發抖,將皇後暈厥又被救回的細節選擇性透露後。
看著對方驟然變色的臉,心中涌起一陣悲涼,他行醫半生,終究還是逃不過這深宮里的權謀算計。
譚府廚房飄來糖醋鯉魚的香氣,管家擦著汗稟報︰
“老爺夫人還未用膳,小人已吩咐加急備菜。”
譚威坐在小廳里只是點點頭,听著英娘在隔壁教導慈燁念書的聲音,思緒卻飄的很遠。
他摩挲著腰間的玉帶,冰涼的觸感讓他清醒。圭聖軍如今已有三萬精銳,可按照歷史走向,一旦超過五萬,必然會引起皇帝猜忌。
但若是不擴軍,崇禎十七年的亡國之禍又該如何避免?吳三桂真的還會打開山海關嗎?
窗外的蟬鳴聲突然變得刺耳,譚威起身推開窗,夏夜的熱浪裹挾著不知名的花香涌進來。
他想起白天崇禎望向皇後時的眼神,那是帝王少有的脆弱,卻也是最致命的軟肋。若不能改變這積貧積弱的局面,這深宮里的痴男怨女,終究逃不過歷史的車輪。
“在想什麼?”
英娘端著蓮子羹進來,發間茉莉簪子輕輕晃動。
“先吃飯吧,慈燁還等著給你背新學的詩呢。”
譚威握住妻子的手,觸到她掌心因練習急救留下的紅痕。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要對抗的不僅是歷史的慣性,更是這深宮里盤根錯節的利益糾葛。
前路迷霧重重,每一步都可能踏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但他別無選擇,因為他的身後,不僅有摯愛之人,更有萬千黎民。
這份沉甸甸的責任,壓得他喘不過氣,卻也讓他在漫漫長夜里,始終保持著清醒的憂慮與感慨。
。。。
英娘蟬翼紗衣上的珍珠瓔珞輕晃,碎成一片柔白的光影。
譚威抬眼便見她眼下青黑,眼圈泛著不正常的潮紅,這已是她今日第三次為周皇後的事落淚了。他不動聲色地挪了挪坐姿,張開手臂示意她過來。
“怎麼又哭了?”
當柔軟的身軀跌進懷里時,譚威聞到她發間殘留的茉莉香混著淚水的咸澀。英娘將臉埋在他胸前,聲音悶悶的︰
“皇後娘娘那樣好的人,偏生要受這病痛折磨。。。”
話音未落,喉間已溢出哽咽。
譚威輕輕拍著她的背,指尖觸到她脊骨凸起的輪廓,記憶中另一個世界的妻子,也曾這樣在他懷里哭過。
那時他們住在學區房的小公寓里,為孩子的升學名額發愁。此刻掌心的溫度如此真實,卻又讓他恍惚間生出時空交錯的錯覺。
“想哭就哭出來,別憋著。”
他將下巴抵在她發頂,聲音放得極輕。英娘先是肩膀微顫,繼而發出壓抑的啜泣,最後終于放聲大哭起來。
她的眼淚浸透了他的衣襟,手指緊緊攥著他腰間的玉帶 ,仿佛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哭了許久,英娘的情緒終于緩和下來。她癱軟在譚威腿上,望著窗外搖曳的竹影,忽然開口︰
“今日在安養宮,皇後娘娘提過。。。吳三桂曾托人向周家小妹提親。”
譚威的手指驟然收緊,卻又很快放松,“哦?”他不動聲色地應著,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
“娘娘認為這樣是為了與皇家結為連襟。”
英娘撥弄著他胸前的盤扣繼續道︰
“娘娘病重時還說,若她去了,想讓小妹入宮為妃,這樣。。。”
她抬眼望著丈夫緊繃的下頜線。
“譚家、周家,還有太子慈霃殿下,便能連成一氣了。”
窗外的蟬鳴突然變得刺耳,譚威想起史書里吳三桂引清兵入關的背叛,又想起今日在宮中見到的崇禎,此刻恐怕還在為聯姻之事權衡利弊。
“吳家這步棋,走得妙啊。”
他冷笑一聲。
“既不直接求娶皇家,又能迂回滲透,難怪能在軍中立于不敗之地。”
英娘敏銳地捕捉到他語氣中的寒意︰
“你在擔心什麼?陛下如今正寵信吳總兵,連奴家都能看出,陛下是想借吳三桂制衡收攏各地總兵。”
她的指尖停在他鎖骨處。
“只是。。。新軍近年擴張太快,陛下為何不稍加監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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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威差點脫口而出。
“因為崇禎需要吳家來當擋箭牌,最後卻會落個抓雞蝕米,他吳三桂就是個咬人的棋子。。。”
卻在開口前咽下,他莫名的想起遠在白頭山的薩仁娜和譚福,暫時不想開口。
“有些事,陛下未必看得透。”
他輕撫她的發絲。
“但我們得防著,周家單薄,娘娘估計也是在給太子找補,我們只是一層錦被而已。”
英娘似懂非懂地點頭,剛要再說什麼,兩人的肚子卻同時咕咕叫了起來。
尷尬的聲響打破了一室溫馨,英娘撲哧笑出聲,伸手戳了戳他的腰︰
“都督大人,原來你也會餓?”
譚威趁機捏了捏她的鼻尖︰
“再餓也得先哄好我家夫人。”
他揚聲喚管家。
“備膳!要糖醋鯉魚和蓮子百合粥,夫人最愛吃的。”
英娘正要開口說些什麼,門外傳來管家急促的腳步聲。
“老爺,諫院言正徐志浩大人來訪!”
管家的聲音帶著幾分猶豫。
譚威微微一愣,隨即眼中閃過驚喜,轉頭向英娘解釋道︰
“是開州書院的舊識,當年我們論道,如今已是朝堂上響當當的人物。”
他一邊說著,一邊整理衣襟,快步迎向廳外。
徐志浩身著七品青色官服,腰間銀帶隨著步伐輕輕晃動。見到譚威大步走來,他臉上露出爽朗的笑容,遠遠便伸出雙手︰
“都督!許久不見!”
。。。
“老徐!真是想死我了!”
譚威緊緊握住對方的手,仿佛要把這些年的思念都融進這一握之中。他上下打量著徐志浩,見昔日同窗眉目間多了幾分沉穩與威嚴,心中感慨萬千。
英娘在一旁行禮,徐志浩連忙回禮,口中說道︰
“郡主使不得,還記得當年隨都督去迎親,下官曾為郡主新轎探路。”
他的話語中帶著恰到好處的熟稔與尊重。
譚威拉著徐志浩在廳中坐下,忍不住感慨︰
“老徐這些年,真是風光無限啊!前年那場科舉,陛下親自面試篩選,二十四人被黜,唯獨你與馬毓宮等十人脫穎而出,這等榮耀,當真是轟動天下!”
徐志浩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說來慚愧,若不是當年在開州書院,得都督指點迷津,我又豈有今日?還記得那時,我與劉聞言一般,整日空談治國之道,是都督一番暢談,讓我茅塞頓開。”
譚威想起崇禎已經對科考試探性的進行了改制,起碼在殿試中,不再錄取夸夸其談之輩,而徐志浩思想中的譚威點化,可以說是恰到好處。
徐志浩出身膠東文武世家,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卻在迷茫中苦苦求索。揭下開州書院招賢榜的那日,他眼中閃爍的光芒,至今仍歷歷在目。
“這些年你在西北征戰,穩定邊境,功績卓著,只是朝中知曉的人太少。”
徐志浩的語氣中帶著惋惜。
“我雖隨侍陛下左右,分析過這些功績的重要性,卻自身無法親赴西疆,與都督相助,實在遺憾!”
譚威心中一暖,他在朝堂根基薄弱,故交甚少,徐志浩這樣既有真才實學,又與自己私交深厚的老友,實在難得。
他重重拍了拍徐志浩的肩膀,轉頭對管家吩咐道︰
“快去準備宴席!今日我要與老徐痛飲一番,不醉不歸!”
徐志浩笑著推辭︰
“都督如今軍務繁忙,我這突然造訪,莫要耽誤了正事。”
。。。
“什麼正事能比老友重逢更重要?”
譚威佯裝不悅。
“今日咱們不談朝堂,不議軍務,只敘舊情!”
廳中氣氛漸漸熱烈起來,英娘見狀,悄悄退下安排宴席。看著兩個久別重逢的老友相談甚歡,她心中也替夫君感到高興,畢竟看樣子,夫君于清流中頗有善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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