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朱子常的作品,還用了仿古的雕琢手法。”楚健說道。
柳總和王經理相顧茫然。
得!他們都不認識。
“這個人很厲害?”王經理硬著頭皮問道。
“他是晚清黃楊木雕大師……”楚健只好跟他們娓娓道來。
據說,朱子常出生在一個清貧的畫匠家庭里,五歲喪父,因家境清寒,寄養于外祖父家。在外祖父家的影響下,對造型藝術發生了興趣。
八、九歲的時候,他就先後師從大舅父陳汝斌學習塑佛像,向他的姑丈潘雨庭學習泥塑、雕花技術和髹漆畫以及龍燈木雕和木偶頭面雕刻。
“你們可能不知道,潘雨庭是當時浙南地區較有名望的塑佛藝人,有人稱他為‘陸仙’,善繪,又會雕花,並愛好古典音昆曲,尤擅長塑佛藝術。”
總之,就是多才多藝。
大家會發現,當一個人某個領域很厲害,只要他願意學,在其他領域的成就也不會差。天賦真的是與生俱來的。
“朱子常的黃楊木雕已經把傳統的黃楊木雕工藝發展到了極致,後人至今也很難逾越,當代黃楊木雕藝術已另闢蹊徑,各有千秋。
他的黃楊木雕作品,是時代的產物,已成傳統黃楊木雕的絕響,也就成了眾多收藏愛好者夢寐以求的珍品。”
听到這,王經理再怎麼不認識朱子常,也知道眼前這件作品相當不一般了。
很可能會在拍賣會上引起瘋搶。
他連忙用手機拍下照片,傳給顧老,並說明情況。
很快,顧老回復,確定是朱子常的作品。他老人家贊揚他做得好,還讓他代公司向楚健道謝。
這件作品,是其他鑒定師鑒定的,沒有經過顧老的手。
顧老心想,是時候提高其他鑒定師的水平了,一些在公司摸魚、混日子的家伙,得清理一波。
“楚先生,太感謝你了。”
楚健擺擺手,笑道︰“客氣了。”
另外兩件木雕,沒什麼好說的,楚健的估價也差不多。
他把目光轉向古字畫,停留在其中一幅書法上,用手一指︰“這幅字有點問題,應該是現代的仿品。”
雖然仿得很用心,但還是被楚健一眼就看出,原形畢露。
王經理表情一凝。
“不會吧?這幅字,我們顧老看過的。”他有印象。
這回輪到楚健皺眉了。
顧老他知道,有過兩三面之緣,知道他老人家是古字畫鑒定方面的大拿,實力很強。按理說,這種贗品,應該是逃不出顧老的法眼才對。
“你確定?”
王經理重重點頭︰“確定。”
“那說明,這幅字很可能被你們內部人員掉包了。不信,你拍下來問問顧老,他以前看的肯定不是這一幅。”楚健說道。
王經理頭皮都要炸了。
公司出現監守自盜的人,並不足為奇。要知道,故宮都不例外,更別說他們保利。真要追查,說不準能扯出什麼領導來呢!
可現在要是當沒看到,也為時已晚。
他只好拍下照片,發給顧老。
果不其然,很快顧老就打來電話,語氣中的憤怒,隔著手機王經理都心驚肉跳。
得!不用想了,眼前的這幅字還真就是贗品。
那說明一個問題,他們公司有碩鼠。
王經理能保證的是,接下來保利上上下下都會被調查,有人要倒霉了。
而且發生這樣的事,傳出去,保利估計會被笑話很久。
值得慶幸的是,這幅書法還沒有擺上拍賣會。要是出現在拍賣會,被人拍下來,然後讓人認出是贗品,那才是致命的打擊,顏面掃地。
好在被楚健及時發現了。
“怎麼看出是假的?”柳總忍不住問道。
楚健笑道︰“其他的還好,仿得確實像模像樣,但它露出了一個很大的破綻。只不過,不認真觀察的人,也容易忽略。”
他指著書法最後面的印,接著說道︰“這個印有問題。”
柳總勉強看出那是“枝山道者”四個字。
“枝山道者是誰?”
“祝枝山,知道吧?”
听楚健這麼一說,柳總和王經理立即點頭。祝枝山和唐伯虎是朋友,兩人同為江南四大才子,很多人都知道呀!
不了解歷史,總看過唐伯虎點秋香吧?
“祝枝山沒有這樣的印嗎?”王經理則是問道。
楚健搖頭︰“有。”
兩人不解了。
那麼,這印有什麼問題?
楚健告訴他們,祝枝山的用印有好幾種,如“祝允明”三字款有三種不同的寫法,“枝山允明”有兩種不同的寫法,“長洲祝允明”、“枝山道者”、“枝山老人”、“枝山道人允明”各有一種寫法。
此外,他的款還有早、中、晚期的變化。祝氏早年的款,多署“祝允明”、“長洲祝允明”、“枝山允明”;中年有“枝山道者”、“枝山道人允明”;晚年則有“枝山老人”款。
“你們看仔細點,這枚印的邊緣,是不是紅中透點黑?看不清的話,可以用放大鏡看。”楚健跟他們說道。
柳總聰明,拿出手機,用照相功能,將其放大。
她的手機像素厲害,當那枚印被放大,在紅色印泥遮蓋的地方,還真看到一點黑影。
楚健繼續說︰“我沒猜錯的話,那是一滴墨,不小心弄上去的。但仿這幅作品的人不甘心放棄,這幅作品花費了他很大的精力臨摹。
于是,他發現一個很巧的事情。只要把印也蓋上去,會將那滴墨給遮掩住。”
最後,那人就是這麼干了。
講真,一般的專家都會忽視,看不出其中的貓膩。
王經理看後,真的服了。
他也終于明白,為何木棉花這兩年那麼猛,從一家快堅持不下去的拍賣行,迅速崛起,擠進了國內前十的拍賣巨頭。
人家崛起,不是沒有道理的。
有這樣的鑒定師坐鎮,穩穩的,出不了一點錯。
柳總則是慶幸,還好,他們堅持先鑒定再接收保利的這批拍品。不然,到時候被看出是贗品,責任不就要扣在他們頭上了?
楚健的目光掃下去,在一件青銅器停下來。
王經理眼皮狂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