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倒映著天際流雲。
甦白身上那股與劍光融為一體的沉靜氣息瞬間收斂。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氣息在空中凝結成一道白練，隨即被高空的風吹散。
幾乎是在他睜眼的同一刻，原本還沉浸在新英雄帶來的喜悅中的蕭清洛，戛然而止。
她手中的平板電腦被一下子遺忘，向著邊緣滑落。
身體已經先于意識行動，瞬間從座位上起身，幾個輕盈的跨步就來到了劍尾，站在甦白的身側。
先前因游戲而放松的眉眼此刻恢復了清冷，只在望向甦白時，才流露出全然的專注與信賴。
“主人。”
“喂！”
沈夢言驚呼一聲，眼疾手快地向前一探，在粉色平板墜下雲海的前一秒抓住了它的邊角。
冰涼的金屬外殼貼著她的掌心，讓她松了口氣。
屏幕上，剛剛合成的二星英雄正在大殺四方，經濟優勢帶來的滾雪球效應讓她這局的勝算極大。
就這麼放下，實在可惜。
可那邊......甦白醒了，剛才明顯是有事情發生。
好奇心在作祟。
片刻的糾結後，沈夢言做出了決定。
她抱著自己的寶貝平板，小心翼翼地從坐姿變成跪姿，然後像只貓一樣，手腳並用地挪動到了甦白和蕭清洛旁邊。
她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重新盤坐下來，視線在屏幕和甦白的側臉之間來回切換，一心二用。
“甦白，你剛才......干嘛去了？”她一邊將新獲得的金幣買下經驗值，提升著人口等級，一邊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甦白側過頭，目光落在她那張專注的小臉上，眼神里含著笑意。
“沒什麼，神魂離體，回了一趟天龍城。”
他輕描淡寫地說道，“見到了一個熟人。”
他的話音剛落，一旁的蕭清洛便接了下去。
“是顧雪芙吧。”
她的陳述篤定無比，不帶任何疑問。
甦白這下真的有些驚訝了，他轉向蕭清洛︰“你怎麼知道？”
蕭清洛抬起下巴，白淨的臉龐上顯露出一抹淡淡的自矜。
這神情讓她整個人鮮活起來，不再是那個純粹的殺戮兵器。
“直覺。”她回答，“身為SSS級因果命運類靈劍的靈劍使，我的直覺一向很準。”
“這麼厲害？”甦白挑了挑眉，覺得很有趣。
他的目光又轉向了另一邊那個全神貫注打游戲的女孩。
“沈夢言，你也能嗎？”
“啊？”
沈夢言茫然地抬起頭，眼神里帶著剛從激烈戰局中抽離出來的些許迷蒙。
她的大腦還在飛速運轉。商店里又刷出了一張五費卡！
是她陣容里最關鍵的核心英雄。
只要再來兩張，她就能合成一個毀天滅地的三星五費！
她的心髒怦怦直跳，全部的金幣都被她毫不猶豫地用來刷新商店。
她的眼楮緊緊盯著屏幕，外界的一切對話都變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甦白問了什麼？
不重要了。
再來一張，求求了，再來一張就好！
她的呼吸都停滯了。
屏幕上的英雄卡牌飛速變換，金幣在飛速消耗。
四十金幣......三十金幣......二十金幣......
沒有。
還是沒有。
直到最後一枚金幣花光，商店里最後一次定格的五張卡牌中，依舊沒有她夢寐以求的那一張。
而與此同時，戰斗階段開始，她的陣容因為強行追夢而質量不足，被對手血量最高的玩家一波帶走。
屏幕中央，一個大大的“第八名”浮現出來，宣告了她這局游戲的慘敗。
沈夢言呆呆地看著那個灰色的結算界面。
她把平板電腦放下，雙手撐在身後，仰起頭，對著萬里無雲的青天，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一股惱羞成怒的情緒涌上心頭。
就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點！
可惡的系統！
可惡的發牌員！
她的臉頰氣鼓鼓的，像一只囤滿了堅果的倉鼠。
但這種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幾秒鐘後，她又重新低下頭，拿起了平板。
算了，運氣游戲，非酋是這樣的。
她熟練地點下了“再來一局”的按鈕，重新進入匹配隊列。
做完這一切，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回答甦白剛才的問題。
“剛才說什麼？哦，我不知道啊。”她搖搖頭。
看著沈夢言那副迅速自我調理好，又沉浸到新一輪游戲里的模樣，甦白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唇角最終還是化開一抹笑意。
他收回目光，望向前方。
劍光所及之處，雲海退散，下方的大地山川如同一幅展開的畫卷，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向後流淌。
他分辨了一下地脈的走向和天空中星辰的方位。
“這速度還不錯，”
“天黑之前，我們應該就能回到星明城。”
他話音落下的瞬間，身旁的蕭清洛立刻轉過頭，清冷的眼眸中映出遠方的天際線，那里是她們的目的地。
“來得及嗎？”她問。
在返回的途中，他們已經通過沈夢言的平板電腦，斷斷續續地看過了藍星聯盟發布的官方新聞。
無人機從高空拍攝的影像中，星明城如同一座被黑色潮水包圍的孤島。
城牆之外，是無窮無盡的異獸，它們沖擊著能量護盾，嘶吼著，攀爬著，用生命消耗著城市的防御。
那景象慘烈得讓人心悸。
甦白感受到了她的擔憂，他卻很鎮定。
“放心，她們會堅持到我回去的。”
蕭清洛凝視著他的側臉，眼中的憂慮緩緩褪去，重新被堅定的信念所填滿。
她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就在這時，一直埋頭苦戰的沈夢言，終于又一局游戲結束。
她這次運氣不錯，吃了一把雞。
心滿意足地退出結算界面後，她才像是終于想起了什麼被遺忘很久的事情。
她將平板放在膝上，抬起頭，目光在甦白和蕭清洛之間轉了一圈，最後定格在甦白身上。
這個問題，其實從在天龍城見到甦白開始，就盤踞在她心里了。
“那個......甦白，你到底是什麼人啊？”
她的提問很直接，沒有任何鋪墊。
甦白聞言，轉過頭看她，眼神里有幾分好笑。
“你平時宅在家里，難道不在網上沖浪嗎？”
“沖浪啊。”沈夢言理所當然地點頭，“我看小說，追漫畫，補新番，還要打游戲。高強度的二次元生活很忙的，很少有時間去看那些時事新聞。”
她掰著手指頭數著自己的日程。
“原來如此。”甦白笑意更深了，“那你也不需要知道太多。我......就是一個平凡的執劍人而已。”
這個答案，顯然無法讓沈夢言滿意。
她把平板電腦往旁邊挪了挪，身體微微前傾，這個動作表明她此刻的專注力已經完全從電子世界轉移到了現實。
“那也得了解一些基本情況吧？”她堅持道，“總感覺你身上有不止一段的傳奇經歷。”
“哦？”甦白眉梢微動，起了興趣，“怎麼感覺出來的？”
沈夢言聳了聳肩，那雙總是有些睡不醒的眼楮，此刻卻清亮得很。
“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