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內,燈光熄滅,舍友們紛紛陷入沉睡,四周一片寂靜。楊威輕手輕腳地來到廁所門口,撥通了林麗的電話。在等待電話接通的過程中,他的內心忐忑不安。
    當電話那頭傳來林麗的聲音時,楊威仔細聆听,發現她的語氣相較于之前,情緒的波動明顯減少,不再像之前那般悲痛與激動。這細微的變化讓楊威暗自松了一口氣,心中的擔憂也稍稍減輕了一些。
    他知道,那件傷心事終究還是在林麗心底扎下了根。昨天下午林麗出院後,便一直在家中休養,身體行動不便,只能臥床休息。好在周南生和他的家人悉心照料著她,這也讓楊威略微放心。
    楊威在廁所門口壓低聲音說道︰“阿炭,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一定要好好休息,有什麼事就跟我說。”言語間滿是關切與擔憂,盡管他與林麗相隔甚遠,但這份心意卻透過電話線,傳遞到了林麗的心中。
    楊威掛斷林麗的電話後,手機鈴聲緊接著再度響起,一看是李林樹打來的,他便習慣性地抬手點了接听鍵,心里還想著李林樹是不是又睡不著覺想找自己嘮嗑。電話剛一接通,李林樹那急促又帶著幾分憤懣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我妹妹被人打了。”
    楊威微微一怔,下意識問道︰“你妹妹?東鎮中學的那個?”李林樹趕忙解釋說不是,是自己的表妹謝可慧,今年剛上高一,在清梅中學就讀。楊威“哦哦”兩聲,疑惑道︰“那干嘛不找你那邊的人幫忙?”李林樹長嘆一口氣,滿是無奈與失望地說道︰“就是張元芳欺負她,我跟肖德他們說,結果他們不但不幫忙,還反過來罵我。哼,我現在算是看透了,什麼兄弟,全都是狗屁。”
    楊威剛要張嘴回應,李林樹又情深意切地說道︰“還好有你,我就相信,哪怕全世界都背叛我,你也肯定會站在我身邊。”楊威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真情告白”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兩聲。被李林樹架到這個份上,他也只能點頭應下,承諾會處理這件事情。
    隨後李林樹的聲音又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絲憂慮說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和東鎮那幫人鬧了點矛盾後,加上張元芳欺負我妹,我跟肖德他們就徹底鬧翻了,他們還放話說要找人打我。”楊威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心里卻明白,若是只有肖德他們,李林樹或許還不至于求到自己頭上,可一旦加上東鎮那幫人,李林樹在這局勢里可就真的有些孤立無援,陷入腹背受敵的艱難境地了。
    楊威步入宿舍,抬手輕拍了拍在上鋪沉浸于島國電影的楊書宏。正看得入神的楊書宏冷不丁被這一拍驚得渾身一顫。待他瞧見是楊威,便沖楊威使了個眼色,示意其前往廁所門口的陽台,而後才不緊不慢地從上鋪爬下來,趿拉著拖鞋,慢悠悠地跟隨著楊威來到了陽台。
    兩人靜靜佇立在陽台,沉默的氣息在空氣中彌漫開來。楊書宏心里清楚,楊威這般特意叫自己出來,定是有事相商,于是他也不著急追問,只是默默等待著。
    片刻後,楊威終于打破了沉默,緩緩開口道︰“李林樹的妹妹讓人給打了,是肖德的女朋友下的手。眼下,大樹和顏達那幫人鬧掰了。”楊書宏听聞,默默將手機揣進兜里,抬眼問道︰“那咱們是不是得幫他去揍顏達和肖德他們一頓?”
    楊威輕嘆了一口氣,仿佛內心經歷了長久的思索與權衡,語氣凝重地說︰“要是真打了,大樹可就徹底沒了靠山。就算他現在靠著我,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啊。畢竟我還在學校,之後說不定還要去上大學,到時候我不在他身邊,他又該如何是好?他之前就已經得罪了東鎮的不少人,如今再和顏達、肖德他們起沖突,往後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楊書宏听了楊威這一番剖析,也不由得皺起眉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又一陣沉默過後,楊威抬頭問道︰“顏達住哪個宿舍?咱們過去找他們聊聊吧。”楊書宏與顏達乃是同村之人,自打進了這所學校,雖說不上關系多麼親密無間,但彼此之間也還算有些交情。
    昏黃的手機閃光燈中,308 宿舍內煙霧繚繞,顏達、肖德、肖文武等人圍坐在一起,桌上擺滿了廉價的酒水和香煙,正熱烈地商討著李林樹的事情。
    肖德猛灌了一口酒,率先打破沉默,大聲說道︰“他居然說要跟咱們決裂,哼,東鎮的那些人要收拾他,咱們不管便是了。”顏達輕輕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怎麼說他也跟了咱們這麼長時間,就因為這點小事就徹底不理他,是不是不太妥當?”肖德一听,頓時火冒三丈,滿臉不屑地吼道︰“他媽的,是他先沖我吼的,我沒動手揍他就算便宜他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肖文武,此時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咱們是不是把李林樹的那個兄弟給忘了?楊威啊,那可是個不好惹的主兒。”他這一句話,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瞬間讓肖德和顏達回過神來。顏達皺著眉頭,喃喃道︰“對啊,楊威肯定會幫他的。”肖德卻不以為然,又灌下一口酒,嘟囔著︰“東鎮的要找李林樹麻煩,跟咱們有啥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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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顏達的手機突然響起,屏幕上閃爍著楊書宏的名字。顏達沒有絲毫遲疑,伸手點了接通鍵。電話那頭傳來楊書宏熟悉的聲音,兩人先是互相問候了一番,隨後楊書宏直奔主題︰“還沒睡的話,楊威想找你聊聊。”顏達微微一愣,思索片刻後回答道︰“行啊,我在 308 宿舍,讓他過來吧。”听到電話那頭傳來嗯嗯兩聲,接著便是一陣忙音,顏達緩緩放下手機,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疑惑與不安。
    楊威在楊書宏的引領下,踏入了 308 宿舍。剛一進去,便瞧見屋內好幾個人正圍聚在一起,煙酒與花生散落一桌,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煙霧與刺鼻的酒氣。
    楊威的身影剛出現在門口,肖德便陰陽怪氣地叫嚷起來︰“喲,這不是楊老大嘛,什麼風把您給吹到我們這小幫派的地盤來啦?”楊威仿若未聞,徑直開口問道︰“大樹的事,你們到底是怎麼個想法?”這突如其來的質問讓在場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竟無人作答。
    見無人回應,楊威再度發聲,語氣中帶著幾分質問與不滿︰“怎麼著?你們這個幫派就是這樣對待自己兄弟的?如此行事,以後還不得寒了一幫子人的心?”肖德冷哼一聲,滿臉不屑地反駁道︰“你懂個屁,是他先把我們都給罵了。”
    楊威的目光如炬,即便在這昏暗的宿舍里,那眼神也透著令人膽寒的犀利。他步步緊逼,繼續說道︰“我只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你女朋友把人家妹妹給打了。大家同在一個幫里,你身為大哥,難道就不該有點擔當?難不成你們幫派一直做不大,打架老是輸,就是因為這等處事態度?”這一番話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眾人,在場的人雖被氣得滿臉通紅,卻又因楊威所言句句在理,一時之間竟無人能夠反駁,只能干瞪眼,宿舍內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一場無形的較量在這狹小的空間里悄然展開。
    眼見場面陷入尷尬的僵局,楊書宏趕忙出面打圓場。其實在他心里,覺得倒不如直接與這兩個幫派硬剛到底,畢竟又不是沒經歷過這種陣仗。然而楊威卻不贊同,他心里琢磨著大家都高三了,學業為重,能不動干戈就不動干戈,若能化干戈為玉帛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此時,顏達輕咳一聲,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開口問道︰“那威哥您說,這事兒該咋整?”楊威表情嚴肅,一本正經地說道︰“讓張元芳給林樹的妹妹賠禮道歉,這是必須的。至于東鎮那幫人,如果你們還認李林樹這個兄弟,那就幫他一把;要是你們不講這份情義,那我楊威也不會坐視不管,我自會出手相助。”話畢,宿舍內又是一陣長時間的寂靜,仿佛時間都在此刻凝固。
    片刻後,楊書宏接著補充道︰“咱得把學校里的事兒和校外的事兒分開來看。在學校里,就按學校的規矩來處理。本來就是張元芳先招惹人家妹妹的,讓她道個歉,這並不為過。先把這件事妥善處理好了,咱們再去商量東鎮幫的事兒。”他的聲音在宿舍里回蕩,眾人皆陷入沉思,各自權衡著利弊與情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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