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的小雪在清晨停下了,竟還難得地透出了一絲陽光,雖然並沒有感到一絲的溫暖。
白芷今日起得很早,他的精神在這兩天養得還算不錯。
他將枕頭旁邊的小匣子打開,將里面的信箋挨著看了一遍,摸了摸那陶塤上的裂痕,最後將那對香囊拿在手中,許久嘆了一口氣,將東西一樣一樣的放回小匣子里。
“嗒。”
小匣子上了鎖,將那信箋,禮物,包括他所有的回憶都鎖在了里面。
門外有嘈雜的腳步聲,夾雜著阿泗的聲音,有些混亂。
白芷深深吐出一口氣,該來的終究會來。
那日尹鴻雖氣沖沖離去,但他們的計劃依舊達成了統一,唯獨殺了尹鴻這一條白芷至始至終都不答應。
尹鴻沒辦法,只能到時候見機行事看有沒有其他什麼辦法讓拓跋烈對白芷的信任增加。
這兩日兩人各自做著準備,今日便是約定好計劃的開始。
白芷將小匣子放到靠窗的書案上,起身向門口走去。
打開房門,視線與帶人闖進爛客居的尹鴻正好對上。
他身後帶來的人不少,是來抓他的,這也是他們那日商量好的必須要走的一場戲。
阿泗不知情,看到這場景已經嚇得魂飛魄散,正攔著尹鴻似乎還在勸說。
“將軍,有什麼事我們可以等二公子回來了再商量,您不能抓走白公子!”
“白公子身體本來就不好,他——”
大概听到他開門的聲音了,尹鴻和帶來的那一隊人停下腳步看了過來。
阿泗也轉過身看著他,頓時急了,三步並做兩步沖到白芷面前,試圖將他推回房中。
“白公子,你怎麼出來了?你快進屋去,這里有我在,我不會讓將軍將你帶走的!”
白芷對他笑了笑,卻是半步未退,反而繞過擋在身前的阿泗,坦坦蕩蕩地看向尹鴻,似還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將軍來得挺快啊!這麼多人,是怕我跑了麼?”
“白公子?”
阿泗看向白芷,有一瞬間的迷茫。
尹鴻擰著眉看著他,右手死死握著腰間長劍,似乎在掙扎。
白芷依舊在笑,只是目光深幽不見底。
他盯著尹鴻,笑的燦爛,仿佛在向尹鴻說︰來啊!抓住我!別怕啊!
“唰!”
長劍出鞘,尹鴻劍指白芷,向身後將士揚聲呵道,“罪人白芷,勾結紫庸,隱藏身份潛伏我孤狼關多年,今證據確鑿!”
握住劍柄的手驟然收緊,尹鴻在白芷笑盈盈的目光下沉聲喝道,“來人!將他給我拿下!”
身後數十人的將士在這一聲怒喝中齊齊向白芷逼近。
阿泗在反應過來尹鴻說了什麼後震驚萬分,大瞪著眼不敢相信。
“將軍你在說什麼?白公子怎麼可能會勾結紫庸?”
尹鴻怒喝一聲,“你給我讓開!若再攔在他身前,我便將你一並捉拿!”
阿泗急了,看尹鴻的模樣不像是作假,他是真的要以勾結紫庸的罪名將白芷捉拿。
可這怎麼可能呢?白公子被紫庸人害得那麼慘,他怎麼可能會勾結紫庸?
還有二公子,若白公子身份有問題,二公子不可能發現不了。
阿泗看看沉著臉的尹鴻,又看看處變不驚的白芷,一時心頭大震。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泗又想起了那日尹鴻和白芷在屋中商談,白芷怒喝的那幾句話。
難道將軍為了不讓白公子和二公子在一起想要以這樣的罪名將白公子除掉?
這怎麼可以!將軍怎麼能做出這樣是非不分罔顧人命的事?!!
“將軍,你不能這麼做!”阿泗再次擋在白芷面前,將他與逼近的將士隔開,幾乎崩潰地向尹鴻大喊,“您不能為了將他和二公子分開就如此冤枉白公子,將軍,你怎麼能做這種事?若是讓二公子知道,他會怪你的!”
“還有大公子,大公子也不會贊成您這麼做的!”
“難道您想讓二公子從此恨您嗎?”
“您不能這麼做!”
“他能怪我什麼?!!”尹鴻猛地怒喝一聲,“他膽敢窩藏紫庸奸細,老子還沒找他算賬,他還敢怪我不成!”
“不會的!”阿泗瞪大了眼楮,眼中因為緊張而充滿了血絲,他的氣息都跟著亂了起來。
可尹鴻震怒的表情告訴他尹鴻沒有撒謊。
以他對尹鴻的了解,尹鴻也的確做不出來為了拆散兩人便誣陷白芷這樣的事。
他若真要拆散兩人,定然也是教訓自家兒子,打也好罵也好,總也不會不問青紅皂白就抓人,還安了個死罪的罪名。
且他的怒火,他的鎮定,他帶的這幾十個士兵都在告訴所有人此事證據確鑿,他是有備而來。
如若不然,抓一個他想陷害的病秧子用得著派出這麼大陣仗?甚至還親自來捉拿!
可這又怎麼可能呢?白公子根本就不會功夫,也不可能會是紫庸奸細,公子在時他天天與白公子在一起,公子走了他也是日日守在他身邊照顧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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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他真會功夫,真的與紫庸人有往來,他和公子怎會一點蛛絲馬跡也發現不了?
阿泗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
那可是二公子放在心尖上的人啊!
若他真的是奸細,那他家公子該怎麼辦?
“將軍,你是不是弄錯了,白公子怎麼會是——”
“噗——”
利刃穿過胸膛的刺痛伴隨著噴濺的血珠讓阿泗的求情戛然而止。
阿泗大瞪的雙眼瞳孔驟縮,他的神色還凝固在望向尹鴻時的那抹希翼上,隨後慢慢溶解,又化作震驚和不敢置信。
他依舊保持著雙手張開護在白芷身前的姿勢,他緩緩低下頭,看到了那從後刺穿自己胸膛的利刃。
鮮紅的血液不斷地從傷口溢出,熟悉的利刃上還懸掛著幾滴他自己的溫熱的血液。
那是暖玉。
是他家二公子送給白公子的暖玉!
怎麼……會這樣?
“白……白公子……你……”
阿泗想要回頭,卻驟然听到白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說,“阿泗,你家將軍說的沒有錯。”
“我是拓跋烈的人。”
阿泗的心髒在白芷的聲音中猛地一震,他幾乎在這一瞬間僵了身體,他想要回頭說什麼,卻發現自己竟難以發出聲音。
他听到白芷毫無感情的聲音在耳邊再次響起,輕輕的,卻如凜冽寒冬,打破了他對他最後的一絲希冀。
“這次邊關兩城的疫病就是紫庸的手筆。”
“哦!對了,這可不是疫病,這是紫庸特有的毒,用我的血來煉制的!”
他說,“我是紫庸的奸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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