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灕？”
就在愽愽化作煙霧消失的瞬間，銅門處傳來一聲輕輕的敲擊，伴著一個低得幾乎听不清的呼喚。
墨灕微愣，隨即快步沖到門邊，將臉貼在冰冷的銅門上。
“祝闕？”
“風過熔焰，未留灰燼。”
門外的人停頓了片刻，低聲說道。
墨灕轉頭朝身後的幾人點了點頭，隨即沉聲回應︰“火未燼時，魂不敢行。”
這是在對暗號？
“ 嚓——”
隨著墨灕的話音落下，門鎖輕響，銅門緩緩向內打開一道縫隙。
一位面容被黑炭涂抹得幾乎看不清的壯碩女人探出頭來，見到墨灕面紗下的輪廓，終于松了口氣。
“你們來得晚了。”
“抱歉，為了避開搜查，我們繞了一些路，耽誤了點時間。”
墨灕朝她拱手一禮，語氣誠懇，“現在可否動身？”
祝闕皺眉打量了她一眼，又看向她身後那幾人︰“牌子都帶著吧？”
“帶著了。”
“那就快進來。”
祝闕側身讓開通道，墨灕朝同伴招了招手，率先彎身鑽進那道窄窄的門縫。
單靈靈作為殿後，緊緊跟在猴子身後，從祝闕身側擠了過去。
剛踏入門內，祝闕便皺起了眉頭，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你是誰？”
祝闕的語氣里滿是戒備，她的目光迅速投向墨灕︰“不是說離統領會來？”
“她是靈靈姑娘，剛加入我們不久。”
墨灕飛快的低聲解釋︰“牌子不夠，但她身手極佳，離統領評估之後，特意安排她與我們同行。”
“身手好？”祝闕仍半信半疑地盯著單靈靈這張看起來極其漂亮又人畜無害的臉，“就這麼個小姑娘？”
“鐵頭輸給她了。”
林杰簡明扼要地補了一句。
听見這句話，祝闕頓時瞪大了眼︰“真的假的？”
“真的。”墨灕點頭確認，但目光不斷掃向黑漆漆的通道盡頭，神經緊繃，聲音也低了下去，“祝闕，咱們回頭再說，能不能先離開這里？”
黑暗的盡頭，時不時傳來一兩聲細碎的聲響，這讓墨灕緊張到了極限。
“行吧，既然離統領都信任她，我也不好多嘴。”
祝闕果斷放開了單靈靈的胳膊，腳步悄然無聲地走到墨灕右側。
“跟緊我，這段路沒有光，一旦脫隊，很容易走丟。”
“好。”
“這一層會有很多巡查衛，若是遇上了，我會說你們是今天新來的人手，由我負責帶教。”
她壓低聲音提醒所有人︰“要是運氣不好，他們要查看你們的玉牌，該出示就出示，其他時候，別多說一個字，明白了嗎？”
“明白。”
墨灕用力地點了點頭，語氣緊繃，渾身上下的緊張已是肉眼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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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時間與方向仿佛都被吞沒了。
單靈靈被離昆牽著袖子，跌跌撞撞地跟著隊伍前進。
她滿腹疑問，卻又無法開口，只能強忍住那股想抽出長刀無歸，點燃龍焰照亮前路的沖動。
不急，單靈靈。
她在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黑暗算什麼，更黑的地方她也不是沒走過。
現在不是亮出武器的時候……
可即便這樣，單靈靈還是忍不住抬頭望了望頭頂。
黑沉沉的天花板壓得人喘不過氣，根本看不出個高矮深淺，耳邊不時傳來水珠滴落的聲音，滴在石地上。
“啪嗒”“啪嗒”。
像極了時間在悄然流逝的腳步聲。
這讓單靈靈心中煩躁起來。
並非恐懼，而是那種對未知的本能抗拒。
看不見方向，也感受不到終點。
最令人難受的，從來不是黑暗，而是不知道它還要持續多久。
又不知走了多久，就在單靈靈快要被這無盡的黑暗和沉默逼瘋時，前方的離昆忽然停住了腳步。
她沒反應過來，險些撞在他背上。
“怎麼了？”她壓低聲音問。
“到了。”離昆同樣低聲回應。
隊伍前方，祝闕的聲音傳了過來，黑暗中，她的腳步聲依舊悄無聲息，只听得見她在牆邊摸索著什麼，指尖刮過石壁，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忽然間，石壁上的某一塊石頭邊緣，裂開了一道細細的光縫。
亮光突兀地刺破黑暗，像利刃切開夜幕。
單靈靈久未接觸光線的眼楮立刻泛起了刺痛感，她本能地皺眉，眯起了眼，卻仍努力朝著光源看去。
光落在祝闕的身上，勾勒出她粗壯沉穩的輪廓，也照亮了她正用力推開的那扇石門。
門後，是一處後門通道，祝闕半轉過身，做了個手勢，示意所有人迅速進入。
“快，別磨蹭。”
眾人魚貫而入，墨灕打頭陣，猴子、小杰緊隨其後，單靈靈最後一個擠了進去。
門在他們身後悄無聲息地閉合，仿佛從未存在過。
祝融速度極快的又拉開了眼前的一扇鐵門。
那里是一間簡陋的儲物間，房間不小，但是四周堆著一些舊床墊和大概屬于工人的破外套，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金屬味和汗漬混雜的氣息。
祝闕掃視了一圈，確認了這里沒有別人，迅速拉開一個箱子，丟出幾套皺巴巴的工作服。
那衣服是連體的暗紅色，材質看上去有些奇怪。
“快換上，這是熔焰工坊上層工人的衣服，雖然不好看，總比你們那一身惹眼。”
墨灕接過衣服，利落地扔了一套給單靈靈，自己則飛快地披上外套，她手掌輕撫在臉頰的面紗上，猶豫了兩秒，還是沒有摘下來。
“動作快點，這邊每半個時辰會有一輪巡邏，時間緊。”祝闕看著墨灕，從兜里拿出來了一張髒兮兮的手絹，“戴上這個吧，紗制的出去就會燃了。”
墨灕不動聲色的拿過手絹，毫不猶豫的換上，單靈靈也接過衣服，看著上面被油漬和煙灰浸染的布料，皺了皺鼻子，但沒有說話，只是迅速穿上。
幾分鐘後，他們全都換好裝束，從一群身份不明的潛入者，變成了熔焰工坊里最普通不過的工人模樣。
祝闕掃了他們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
“從現在開始，沒人會替你們兜底。你們的身份，是我帶的新工，出了錯，死也別牽連我，听明白了嗎？”
眾人齊齊點頭。
“很好。走吧。”
她轉身推開通往工坊主區的門，一股熱浪撲面而來，隱約傳來鐵錘敲擊與熔爐燃燒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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