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星辰高懸，微風卷過崖邊的草木，帶來一絲沁涼的氣息。崖下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偶爾傳來風刃穿過山谷的低嘯聲，好像大地的嘆息。
南辭半倚在崖邊的一塊石頭上，神色淡然。他一身黑衣，布料光潔柔軟，袖口卷起一小截，露出線條流暢的手臂，顯得冷清而隨意。火光映照著他稜角分明的側臉，那雙狹長的眼眸微微垂著，眼神空遠，仿佛置身于這天地間，卻又與一切格格不入。
他手中把玩著一顆石子，指尖輕輕摩挲著石面的粗糙質感。片刻後，他隨手將石子投向深淵，石子劃過夜空，瞬間被黑暗吞沒，連回聲都沒留下。
“一個人坐著發呆，有意思嗎？”身後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笑意。
南辭沒有回頭，但听腳步聲就知道是誰。他依舊靠在石頭上，姿態慵懶，目光未動，只是語氣淡淡地回應︰“有意思沒意思，無所謂。”
甦念煙走到篝火旁，順手將一壺酒拍在南辭身邊，自己也毫不客氣地坐下。她穿著一身湖綠色的長裙，柔軟的布料貼合著她的身形，裙擺微微揚起，被夜風吹得搖曳。她未施粉黛，眉眼清秀大方，但眼神中總透著一股倔強與銳利，使她看起來少了幾分柔弱，多了一絲英氣。
“你這人啊，仿佛一切都和你沒關系似的，”甦念煙隨手撩了撩垂在臉頰旁的幾縷發絲，隨意地開口，語氣里透著些許揶揄，“可惜，有些事不是你想置身事外就能置身事外的。”
南辭終于抬了抬眼皮，目光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帶著幾分懶散的探究︰“比如？”
甦念煙仰頭灌了一口酒，咂了咂嘴，隨手擦了擦嘴角，目光轉向遠處的群山，語氣一轉，變得正經︰“比如，我接下來的打算。南辭，我要回甦家了。”
南辭听到這話，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他的手指輕輕敲了敲酒壺，語氣依舊淡然︰“然後呢？”
甦念煙轉過頭，直視他的側臉，眼神中帶著某種篤定︰“然後，我需要你跟我一起回去。”
“甦家的事，和我有什麼關系？”南辭的聲音依舊平靜，沒有絲毫波動。
甦念煙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一會兒，手指輕輕敲著膝蓋，像是在斟酌用詞。片刻後，她開口了，語氣變得低沉而鄭重︰“南辭，你知道甦家的族長選拔是什麼樣的嗎？”
南辭沒有回答，但那雙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顯然在等她繼續。
甦念煙嘆了一口氣，緩緩道︰“外人都以為，天機家族的族長之位只是一個傳承，選拔不過是形式。但實際上，這是一場真正的試煉，甚至可以說，是一場真正的生死局。”
她頓了頓，抬頭看向南辭的眼楮，語氣沉了幾分︰“試煉的規則，家族從來沒有公開過，但有一條是不變的——勝者為王，敗者無權再問鼎嫡系的位置。更可怕的是，每一代的試煉，幾乎都有候選人隕落。”
南辭的手微微一頓，眸光中閃過一抹晦暗。他沒有說話，但顯然听出了話里的分量。
甦念煙的聲音壓低了些許︰“所謂的試煉，其實就是一場明爭暗斗。每個人都在明面上拼盡修為，暗地里卻更是在拼心機和手段。殺戮、背叛、陰謀……這些都是試煉的一部分。”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冷意，像是將那些危險與血腥從記憶中抽出，重新擺在面前︰“這次的試煉，我的對手是甦清妍。她是大命宮境，修為遠勝于我，更得長老們的支持。而且，她已經聯合了旁系的天才甦天和，兩人聯手，幾乎已經被默認是下一任族長的熱門人選。”
甦念煙垂下眼睫，掩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陰影︰“而我呢？修為不如她，勢力不如她，甚至連支持我的人都寥寥無幾。如果我連試煉的資格都放棄，那我不僅會失去嫡系的身份，甚至可能會永遠被逐出甦家。”
南辭靜靜地听著，神色平靜，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片刻後，他才緩緩開口︰“所以，你需要我去幫你爭一個族長的位置？”
甦念煙的目光微微一閃，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聲音帶著幾分自信︰“沒錯。你是我的唯一選擇。”
南辭微微挑眉，語氣里多了幾分淡淡的嘲諷︰“唯一？听起來未免太夸張了些。”
甦念煙放下酒壺，轉過身直視他的眼楮，語氣中帶著某種篤定︰“不夸張。南辭，我知道你不喜歡被牽扯進這些麻煩事，但你和別人不一樣。你的實力，我見過，你的智慧，我也信得過。更重要的是……你不會背叛我。”
她頓了頓，眼神中多了一絲復雜的情緒︰“在甦家的選拔中，最可怕的不是敵人，而是身邊的人。可你不同，我知道，我可以把後背交給你。”
南辭看著她，眉頭微微皺起，眼神中多了一絲探究。他沒有說話，但眼底深處似乎閃過一絲動容。
甦念煙見他不說話，嘴角揚起一抹狡黠的笑︰“怎麼，听了我的夸獎，你還不打算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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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辭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語氣懶散︰“你倒是挺會說話。”
“那是當然。”甦念煙毫不客氣地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理所當然的驕傲。
兩人之間的氣氛短暫地安靜下來。篝火在微風中跳動，映照著甦念煙的臉龐，讓她的表情顯得更加鮮活。
過了一會兒，甦念煙突然開口，語氣中多了一絲試探︰“南辭，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嗎？甦家的試煉可不是普通的比試，危險隨時都會降臨，甚至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著走出來。”
南辭的目光落在她臉上，神色淡然︰“既然決定了，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危險也好，挑戰也罷，都不過如此。”
甦念煙盯著他看了幾秒，突然笑了，笑容中帶著幾分復雜︰“你這人啊，總是這麼看得開，可偏偏就是這種態度，讓人覺得心安。”
南辭沒有接話，只是低頭看著手中的酒壺，似乎在思考什麼。
甦念煙看著他，心里忍不住腹誹︰這家伙嘴上說得冷淡，心里明明早就答應了吧？要不然，他能這麼安靜听我說這麼多？
而南辭的心中也浮現出一絲無奈︰她這性子，真是自信得讓人無話可說。
清晨，天邊泛起魚肚白，晨風吹散了夜的寒意。
甦念煙一身輕甲站在營地外，英姿颯爽，眉眼間透著幾分銳利。她的目光不時望向營地的方向，帶著幾分催促。
不久後，南辭慢悠悠地從營地里走出來，依舊是那身簡單的黑衣，懶散得像是剛睡醒的人。
“走吧。”甦念煙邁步向前，語氣中帶著篤定。
南辭站在原地，語氣淡淡︰“你倒是真不客氣。”
甦念煙回頭看了他一眼，揚聲說道︰“你要是覺得委屈，現在還來得及反悔。”
南辭輕笑了一聲，抬步跟上，語氣平靜︰“隨遇而安罷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甦念煙听出他語氣里的調侃，嘴角微微一揚，心情莫名地愉悅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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