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林鋒夫婦準備離去,我一路將他們送到三叉路口,直到目送他們上了車,才轉身沿著原路往回走。行至半途,卻見雲棲子正從對面緩步而來。一瞧又是這個道士,我不由得皺起眉頭,語氣里帶著幾分不耐煩︰“你還想干什麼?”他卻神色淡然,仿佛早已料到我的反應,輕聲答道︰“我說過,我還會回來的。”
“施主不願斷卻紅塵,那這罪人便由貧道來當!”雲棲子語氣決絕,毫無回旋余地。我剛欲反駁,卻見他迅速從懷中撒出一團粉末,直接撲入我的鼻息間。剎那間,一股刺鼻的氣息涌入呼吸道,我喉嚨一緊,劇烈咳嗽起來,正想開口斥罵,眼前驟然一黑,雙腿綿軟如泥,整個人如同墜入深淵般失去了知覺。迷迷糊糊中,只听得雲棲子低聲念誦著什麼,語調深沉而悠遠,似有千鈞之力將我拖入一片混沌之中。不知過了多久,我神志恍惚地跟著他行走在山路上,腦海中一片空白,仿佛靈魂被抽離了軀殼,任憑擺布。直到踏入三清山道觀的大殿,我才隱約感覺到周圍的氣息變得肅穆莊嚴。雲棲子喚來一群門人道士,朗聲道︰“這位秦施主,紅塵未斷,與妖為伴,諸位師兄弟需助其了卻世俗凡念。”說罷,他轉頭看向我,眉目間透著一絲冷峻,緩緩說道︰“今日賜你法號,你我皆屬雲字輩,自此以後,你名為雲隱。”聲音鏗鏘,仿佛一錘定音,將我的命運牢牢釘在了這一方天地之間。
道教向來分為兩派,正一與全真。而我,卻是在渾然不覺間披上了道袍,成為了全真一脈的弟子。每日晨鐘暮鼓,隨師兄弟們一同參禪打坐、誦經做早課,日復一日。至于過往種種,仿佛雲煙散盡,再難尋蹤跡。唯獨記得要恭恭敬敬地侍奉師傅雲棲子,時常為他分擔些雜務。某日,師傅突然開口問我︰“在道觀修行的日子,比起俗世喧囂如何?談談你的體悟吧。”我怔住,不明其意,只覺腦海中一片空白。他並未追問,只是淡然一笑,輕聲道︰“忘了也好。”那一笑里似有深意,如山間清風拂面,卻又讓人捉摸不透。
只見他從懷里拿出一塊類似于令牌一樣的東西遞到我面前,我不解的看著他,他告訴我:“此乃雷擊木,有驅邪避鬼之能,是我道教門人的貼身之物,你既入我道門,必須得時刻謹記我道教之修行,不速之客就要來了,你與她之間的孽緣得你自己去斬斷,切記。”
我還沒來得及思考,突然天空從大晴天變成烏雲密布的陰天,閃電在雲層中滾滾,山門響起一陣熟悉的聲音。
“雲棲子,還我丈夫!”小白自山門外緩步走來,直至大殿門口。她抬眸望見我身著道服的身影,眼底滿是憂慮與急切,“丈夫,我來了,你可還好?”她的聲音仿若帶著某種熟悉的魔力,直擊我的心底。然而,我卻听得一頭霧水,絞盡腦汁也想不起她究竟是誰,只覺心中莫名涌上一股難以言喻的親切之感。
小白見我如同行尸走肉,心里明白雲棲子一定對我做了什麼,直接問他:“道士,我們不曾結仇,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雲棲子道︰“天數如此!你本是男身又是龍族,到了人界又重新化形就已經違背天道,追求前生之緣更是天道不容,更何況雲隱與道教有緣,如若不是你從中阻撓,他早是我道門弟子。”
“雲隱?”小白滿面疑惑地望向我,眼眶中淚光閃爍,聲音微微顫抖︰“丈夫,你是不是不要我了?還是……是這個道士對你下了咒?”
我腦袋一陣劇疼,似乎想起了些許畫面,又害怕雲棲子真會做出什麼傷害小白的事情只好道︰“你走吧!”
“你讓我走?”小白哭出聲。
“你到底明不明白,雲棲子要的人是我,他就是當道士當瘋了,他嫉妒我們,見不得我們好。”
小白收起哭腔,臉上浮現出一抹凶狠之色。她雙手緊握成拳,幾縷閃電在她拳鋒間跳躍匯聚, 啪作響,宛若蟄伏的怒龍。她惡狠狠地瞪著雲棲子,聲音冷冽而堅定︰“道士,今日我必帶我丈夫離開此地!你若有手段,盡管使出來吧!” 雲棲子眉梢微動,眸中掠過一絲隱忍的怒意。他輕揮手中拂塵,數名同門師兄弟聞聲而動,迅速將小白圍困其中。我尚未來得及反應,心中焦急萬分,剛想開口喊小白快逃,卻見一道刺目的電光驟然劃破空氣,“砰”的一聲炸雷震耳欲聾——那些道士竟在同一瞬間如斷線風箏般倒地,再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