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上，甦雨薇的身影倚著門框，帶著一身濃重的疲憊和晚歸的寒氣。
“哎呀，又忙到現在？”
陳阿姨系著圍裙，快步從廚房迎出來，聲音里全是心疼，
“飯吃了嗎？姑娘家家的，身體哪經得住這麼熬！”
客廳沙發上，李凡翻動書頁的手指頓住，目光掠過玄關處那道縴細卻緊繃的身影，落在她眼底淡淡的青影上，眉梢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這幾日，她總是這樣。自那日不速之客闖入後，工作成了她唯一的屏障，將自己埋進去，仿佛就能隔絕那些無形的壓力。
李凡和陳阿姨都看在眼里，卻也只能在日常起居上多用些心。
“快去洗把臉，”
陳阿姨接過甦雨薇脫下的外套，語氣溫和，
“飯就快好了，特意給你炖了烏雞湯，正好補補身子。”
廚房里很快彌漫開濃郁的湯香。
甦雨薇洗漱過後，換了身家居服出來，整個人像卸了力般陷進柔軟的沙發里。
她難得地沒有去看手機或文件，只是仰頭望著天花板，眼神放空。
陳阿姨端來一小碟切好的蜜瓜放在她手邊。
她拿起一塊，小口小口地吃著，目光依舊沒什麼焦點。
李凡不知何時已經合上了書，靠在沙發另一端，閉著眼，呼吸平穩，仿佛睡著了，又像是在靜靜感知著周遭的一切。
餐桌上擺好了三菜一湯，熱氣氤氳，香氣撲鼻。
甦雨薇和李凡相對而坐，只有碗筷偶爾踫撞的輕響。
陳阿姨端著自己的碗筷去了廚房那邊的小餐台，邊吃邊習慣性地望向這邊，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那是她覺得更自在的位置。
甦雨薇擱下筷子，看向對面安靜吃飯的李凡，聲音帶著一絲遲疑︰
“吃完飯……陪我在小區里走走？”
李凡抬眼，筷子停在半空。
這請求突兀，尤其在她眼底的倦色如此明顯時。他看了她片刻，點頭︰
“好。”
廚房那邊傳來陳阿姨收拾碗碟的動靜，似乎慢了半拍。
甦雨薇沒敢回頭，卻能感覺到那道含笑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讓她臉頰有些發燙。
她不自覺地瞟了李凡一眼，正對上他看過來的視線，兩人眼中都閃過一絲相似的無奈，以及對陳阿姨那點心思的了然。
夜色沉靜，兩人並肩走著，影子在身後被拉長、靠近、又分開。
風穿過甦雨薇單薄的衣衫，她不自覺地抱了抱手臂。
身旁的李凡停下腳步，將自己身上的薄外套脫下，遞到她面前︰
“穿上。”
外套還帶著他的體溫，一種干燥而令人安心的暖意。甦雨薇看著他，指尖微動，接了過來，披在肩上。那暖意順著布料滲入皮膚，驅散了涼氣，也仿佛撫平了心頭某種緊繃的褶皺。
“謝謝。”
她低聲道。
“嗯。”
李凡把手插回褲兜，兩人繼續沉默前行。
“你……”
甦雨薇側過臉，借著昏暗的光線打量他平靜的側臉，
“是不是有什麼事？”
她能感覺到，從吃飯時起，李凡很少說話。
李凡的腳步滯了滯，幾乎難以察覺，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走著，甚至還笑了下︰
“怎麼這麼問？”
“直覺。”
甦雨薇停下腳步，迫使他也停了下來，認真地看著他，
“是不是因為……上次那些人？”
南湖甦家。
那幾個字沒說出口，但彼此都懂。她不信那天的事會輕易了結。
李凡對上她寫滿擔憂的目光，那目光清澈，像映著月光的湖水。他沉默了幾秒，移開視線，看向遠處燈火︰
“都解決了。”
甦雨薇看著他回避的姿態，心頭微沉，下意識地攥緊了披在肩上的外套邊緣。
“李凡，”
她聲音有些發緊，“
這里……也是你的家。你不用……”
她想說“你不用一個人扛著”，想說“我們可以一起面對”，可話到嘴邊，卻又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面對南湖甦家那樣的龐然大物，她連自己都岌岌可危，又能幫上什麼？
那份無力感沉甸甸地壓在心口。
李凡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心頭微動，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怎麼？怕我擺不平，以後沒人罩著你，還得靠甦總你養我？”
“你！”
甦雨薇沒料到他會突然說笑，還是這種玩笑，一時間氣也不是，笑也不是，臉上剛浮起的擔憂瞬間被羞惱沖散，
“誰要養你了！美得你！”
李凡低低笑了起來，胸中的沉悶似乎也散去不少。
目光不經意滑過她因微惱而略微起伏的胸口，帶了點戲謔。
甦雨薇立刻捕捉到他那不正經的視線，霎時想起上次手指被他含住的畫面，臉頰“轟”地一下燒紅，又羞又氣，抬手就朝他拍去︰
“你看哪兒呢！”
“沒看哪兒！”
李凡笑著後撤一步，靈巧避開，轉身就往別墅方向跑，“回家！”
“李凡！你站住！”
甦雨薇跺了跺腳，看著他跑遠的背影，臉頰滾燙，嘴角卻忍不住漾開一抹自己都未察覺的上揚弧度。
夜色里，郁結的心緒仿佛也隨著這追鬧，悄然散去了不少。
第二天，周日。
李凡準時醒來，洗漱下樓，正看到甦雨薇穿戴整齊，端著咖啡杯，步履匆匆走向二樓書房。
樓梯口相遇，兩人對視，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點無奈的笑意。
“早。”
“早。”
甦總的周末，顯然還是工作的。
早餐後，陳阿姨收拾碗筷，甦雨薇進了書房。
李凡回到自己房間，盤膝坐于床上，闔上雙眼。
內息在體內緩緩流轉，修復著幾日前交手留下的微末痕跡。
心神卻沉潛下去，掠過南湖甦家那個囂張的年輕人，那個實力尚可的八境宗師……螻蟻罷了。
但那凝練真元的手法，倒有幾分門道……？
還有，師父……那老頭子為何偏偏是甦雨薇？當年的甦家旁支，究竟有什麼值得他如此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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