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蝕骨蟲盤踞的區域,森林里的空氣似乎清新了些,但那份深入骨髓的寒意並未散去。腳下的落葉漸漸變得厚實,踩上去如同陷入柔軟的棉絮,每一步都帶著滯澀感,仿佛這片土地在無聲地挽留著闖入者。
姬雲帆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水鏡魔法早已散去,他的指尖還殘留著操控元素時的麻癢。剛才與蟲群周旋時,他明顯感覺到體內的魔力運轉滯澀了不少,這片森林的壓制力比想象中更強,再這樣下去,恐怕連基礎的防御魔法都難以維持)他看向身旁的女子,見她臉色蒼白,便放緩腳步與她並行,低聲道︰“還能撐住嗎?要不要休息片刻?”
女子輕輕搖頭,指尖拂過身旁一株不起眼的小草,草葉微微顫動,向她傳遞著周圍的動靜。剛才催生藤蔓消耗了太多精力,此刻連感知植物的氣息都覺得吃力,但她知道不能停下——這片森林的詭異之處在于,越是停留,越容易被暗處的東西盯上)“我沒事,”她的聲音輕得像風,“前面……好像有片空地。”
眾人順著她示意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濃密的樹影盡頭透出一片朦朧的光亮,不似月光那般清冷,反倒帶著幾分溫潤的黃暈,在漆黑的林間顯得格外突兀。
卡爾握緊戰錘,率先朝著光亮處走去,寬厚的肩膀撞開擋路的枝椏,發出“ 嚓”的脆響。那片光亮太過刻意,反而像個誘餌,可眼下他們別無選擇,總不能在這壓抑的樹林里打轉)他回頭看了眼眾人,沉聲道︰“跟緊點,別掉隊。”
走近了才發現,那片光亮來自空地中央的一座石屋。石屋由粗糙的青石塊堆砌而成,屋頂覆蓋著厚厚的苔蘚,看起來已有些年頭,屋門緊閉,門縫里透出的正是那片黃暈,隱約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松木燃燒的味道。
林風示意眾人停下,自己則繞著石屋轉了一圈。石屋四周沒有腳印,也沒有打斗的痕跡,甚至連鳥獸的糞便都沒有,干淨得有些反常,仿佛這里被某種力量隔絕了一般)他抬手敲了敲石壁,傳來沉悶的回響,不似空心,倒像是實心的石塊。
“里面有人嗎?”艾莉絲試探著喊了一聲,聲音在空地上回蕩,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的法杖輕輕晃動,頂端的藍寶石閃爍著微光,魔法感知告訴她,石屋內部有微弱的能量波動,並非死寂一片,只是那波動很奇特,既不屬于元素,也不屬于任何她所知的魔法體系)
就在這時,石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道縫,那片黃暈順著門縫流淌出來,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光帶。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門後傳來,帶著幾分沙啞︰“迷路的旅人,進來歇歇腳吧。”
眾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警惕。姬雲帆低聲道︰“不對勁,這森林里不該有這樣的石屋,更不該有人在此居住。”
“可我們需要線索。”林風看向那道門縫,剛才與蝕骨蟲交手時,他注意到那些蟲子對寶劍的反應與之前戴羽冠的人手中的石頭極為相似,或許這石屋里的人能知道些什麼)他握緊寶劍,“我先進去,你們在外接應。”
“一起進去。”卡爾甕聲甕氣地說,“要出事,大家一起扛。”
艾莉絲和女子也點了點頭,顯然不放心讓林風獨自冒險。
五人呈戒備姿態走進石屋,屋內的景象讓他們微微一怔。石屋不大,中央燃著一堆篝火,火上架著一口陶罐,正咕嘟咕嘟地煮著什麼,散發出草木的清香。一個白發老者坐在火堆旁的石凳上,穿著粗布麻衣,臉上布滿皺紋,手里正拿著一根木柴添進火里。
“坐吧。”老者抬起頭,渾濁的眼楮里看不出任何情緒,指了指身旁的幾塊石頭。
林風沒有動,開門見山地問︰“老人家,您在這里住了多久?可知這片森林為何如此詭異?”
老者笑了笑,露出沒剩幾顆牙的牙床︰“詭異?在我看來,是你們這些帶著‘異物’的人,驚擾了這里的安寧啊。”他的目光落在林風手中的寶劍上,眼神微微一動,卻沒有貪婪,只有一種看透世事的平靜。
林風心中一凜︰“您知道這寶劍?”
“知道,也不知道。”老者添了塊木柴,火苗“ 啪”一聲竄高,“它是鑰匙,也是禍根,引著你們來,也引著那些人來。”
“那些人?”姬雲帆追問,“是不是一群穿奇異服飾,拿著發光石頭的人?”
老者點了點頭︰“他們是‘影閣’的人,追著這把劍已經有三百年了。”
“三百年?”艾莉絲驚呼出聲,這把劍在林風手中不過數月,竟牽扯著如此久遠的恩怨,那影閣的勢力,恐怕比他們想象的要龐大得多)
老者嘆了口氣︰“這劍是‘守界人’留下的,能打開‘裂隙’,也能封印‘裂隙’。影閣想要用它打開裂隙,釋放里面的東西,而你們……”他看向林風,“你身上有守界人的氣息,注定要被卷進來。”
林風握著寶劍的手緊了緊,守界人?裂隙?這些陌生的詞匯像一塊塊拼圖,開始在他腦海里拼湊出一個模糊的輪廓,難怪從得到寶劍開始,麻煩就從未斷過)“裂隙里有什麼?”
老者的眼神變得凝重︰“是被放逐的‘蝕靈’,以人的靈力為食,一旦出來,天下大亂。”他指了指門外,“剛才那些蝕骨蟲,就是蝕靈的殘穢所化,被影閣養在這里,當做看守裂隙入口的屏障。”
眾人臉色驟變,沒想到這片森林竟藏著如此可怕的秘密。
“那裂隙……就在這附近?”女子聲音發顫。
老者點頭︰“穿過這片森林,翻過前面的黑風嶺,就是裂隙的入口。影閣的人不止一波,後面還有更強的在趕來。”他從懷里掏出一張泛黃的羊皮紙,遞給林風,“這是黑風嶺的地圖,上面標著影閣布下的陷阱,或許能幫你們躲過一劫。”
林風接過地圖,指尖觸到羊皮紙粗糙的紋理,心中百感交集︰“您為何要幫我們?”
老者笑了︰“我曾受守界人恩惠,守著這里,就是等一個能接過責任的人。”他站起身,走到石屋角落,搬開一塊石板,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從這里走,能避開森林里剩下的陷阱,直接到黑風嶺腳下。快走吧,影閣的先鋒隊已經快到森林邊緣了。”
林風看著老者眼中的懇切,不再猶豫,朝著他拱了拱手︰“多謝前輩指點。”
老者擺了擺手,重新坐回火堆旁,閉上了眼楮,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場夢。
眾人順著洞口鑽了進去,通道狹窄而潮濕,只能容一人彎腰前行。身後,石屋的門緩緩關上,將那片溫暖的黃暈徹底隔絕在外。
通道盡頭透出微光,林風率先爬了出去,發現自己正站在一處陡峭的山坡上,腳下是蜿蜒的山路,直指遠處一座籠罩在黑霧中的山嶺——正是老者所說的黑風嶺。
山風呼嘯著穿過耳畔,帶著刺骨的寒意,仿佛有無數蝕靈在霧中嘶吼。林風展開羊皮地圖,借著月光看清上面的標記,前路的陷阱密密麻麻,而影閣的人已在逼近,他們必須與時間賽跑)
“走吧。”他將地圖折好遞給姬雲帆,握緊了手中的寶劍,劍身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決心,再次散發出淡淡的金光,“去看看那裂隙,究竟藏著怎樣的秘密。”
眾人相視一眼,眼中雖有疲憊,卻更多的是決然。他們跟在林風身後,踏上了通往黑風嶺的山路,身影很快被彌漫的霧氣吞沒,只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在寒風中漸漸被塵土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