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瑞金沉默地听著，眉頭漸漸舒展開來，但眼神深處卻掠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他明白岳父的考量，從大局穩定和派系平衡的角度看，這確實是最“省事”的結果。
趙瑞龍逃走，成了一個無頭公案，各方都有了台階下。
但是...
他眼前閃過甦哲那張年輕卻沉穩的臉，想起他遇刺後省委大院門前那觸目驚心的現場照片，想起祁同偉肩膀上那個猙獰的傷口。
這樣...真的好嗎？
一種微妙的、連他自己都未必察覺到的情緒悄然浮現——他對甦哲的觀感其實頗為復雜。
欣賞其能力，忌憚其背景，此刻，甚至隱隱有那麼一絲...不希望甦家借此機會勢力過度膨脹的抵觸。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恢復平靜︰“爸，您說得對。現在的局面，確實避免了更大的動蕩。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掛了電話，沙瑞金走到窗邊，望著樓下。他輕輕嘆了口氣，像是在說服自己︰“也許...這樣確實是最好的結果吧。只是，可惜了...”
可惜了什麼，他沒有說出口。
......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局勢已定，趙瑞龍逃亡海外將成為此次事件一個無可奈何的句點時。
齊魯省，膠東國際機場。
塔台突然接到了ua857航班發來的緊急申請！
“指揮塔，指揮塔，這里是美聯航ua857，我們遭遇緊急機械故障，液壓系統出現異常預警，請求緊急備降！重復，請求緊急備降！”
機長的聲音透過無線電傳來，帶著刻意壓抑的緊張感。
“ua857，這里是膠東塔台，收到你的請求。請報告你的當前位置和意圖備降場。”
塔台指揮員立刻回應，語氣專業而冷靜，但心中瞬間拉起警報。一架原本飛往舊金山的跨洋航班，突然要在膠東備降？這本身就極不尋常！
“我方根據應急預案及當前航路，請求備降膠東國際機場！油料充足，可以支撐！”
機長的回答迅速而清晰，仿佛早已準備好說辭。
“收到。ua857，允許你備降膠東機場。請保持當前航向高度，我們將為你清理跑道，引導降落。請隨時通報情況。”
“ua857明白，感謝配合。”
通話結束的瞬間，塔台內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值班領導立刻抓起紅色專線電話，向上級和相關部門通報這一突發情況！
消息像一道閃電，瞬間劈入某安全機關系統！
秦邦安正在主持一個會議，秘書幾乎是沖進會議室，將一份緊急電文遞到他手里。
他只看了一眼，瞳孔驟然收縮！
“ua857？備降膠東？機械故障？”秦邦安猛地站起身，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這怎麼可能？從它的航線和位置看，就算故障，首選也應該是仁川、東京或者安克雷奇！怎麼會突然要求備降膠東？這不合邏輯！”
巨大的疑問和一種強烈的直覺沖擊著他。
他立刻下達命令︰“立刻核實ua857航班乘客名單！重點確認‘錢萬年’是否在機上！通知膠東方面，立刻啟動最高等級應急響應！機場安保、公安、國安全部動起來！隨時準備接管該航班！快！”
他幾乎是吼著下達完指令，會議室里其他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讓一向沉穩的部長如此失態。
秦邦安快步走到窗邊，心跳如鼓。他隱隱感覺到，有什麼超出所有人預料的事情，正在發生！
航班龐大的機體穿過雲層，在膠東機場跑道上平穩著陸，牽引車迅速將其引導至遠離主航站樓的專用隔離機位。
艙門開啟，舷梯車對接。
最先出來的不是乘客，而是幾名機組安全員，他們中間押著一個戴著手銬、臉色慘白如紙、渾身癱軟如同爛泥的男人——正是化名“錢萬年”的趙瑞龍！
早已等候在下的、穿著黑色制服的國安干警如同獵豹般迅速上前，亮出證件和逮捕令，聲音冰冷而清晰︰
“趙瑞龍！你涉嫌組織、指使他人實施嚴重暴力犯罪，這是逮捕令！現依法對你執行逮捕！”
“ 嚓！”
冰冷的手銬再次收緊，徹底鎖死了他的手腕，一個黑色的頭套迅速罩了下來，隔絕了他的視線和最後一絲僥幸。
趙瑞龍沒有掙扎，甚至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骨頭和魂魄，任由兩名強壯的干警將其架起，迅速塞進一輛早已等候在旁的黑色轎車里。
車輛沒有鳴笛，無聲地駛離機場，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整個過程干淨利落，不到三分鐘。
而從航班申請備降，到趙瑞龍被帶走，前後不過一個多小時。
這枚突如其來的巨石，瞬間砸破了所有看似平靜的湖面！
……
消息如同海嘯，以最快的速度沖向四面八方！
王書記剛剛端起茶杯，準備再斟酌一下那份報告的字眼，紅色機密電話就驟然響起。
他听完電話那邊的匯報，手指一顫，溫熱的茶水潑灑出來，浸濕了桌面上的文件，他卻渾然不覺，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近乎呆滯的震驚表情︰“什麼？！趙瑞龍...在膠東落網了？這...這怎麼可能？！”
他猛地站起身，在辦公室里來回疾走了幾步，腦子里飛速旋轉，第一個冒出的念頭就是︰“甦家！一定是甦家！他們竟然有這種能量和膽魄？！直接在半空中把人截回來了？！”
震驚過後，是一種極其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
他發現自己似乎還是低估了那個年輕人的決斷力和手段之酷烈。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博弈了，這簡直是掀桌子！
王洪斌王書記）忽然一笑。
“有意思啊！甦哲！你這個年輕人...真是讓我驚訝！”
一邊說著。
王書記一邊點頭寫起了材料。
這一次。
他對鐘家和曲家的批評與處理意見，變得嚴厲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