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錦衣衛跟大儒辯經

第176章 下大棋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滄海茫茫粒米身 本章︰第176章 下大棋

    郭勛看到老熟人李福達即將被解送北京,似乎嚇怕了,趕緊上疏自劾求退。他求退的理由清新俊逸,曰“即今太平盛世,固當任文臣所為。”

    科道看過郭勛的自劾疏,氣不打一處來。郭勛把交通謀逆的罪行一筆帶過,裝可憐說是文官為所欲為打壓武臣。大家議論過後,認為教唆郭勛把事實判斷說成價值判斷的人,至少有榜眼的策論水平。

    嘉靖在小朝會上當著其他御前大臣安慰郭勛道︰“武定侯世有勛勞,朝廷把兵政交給你是信任你,不會因流言而懷疑你!你用心操練人馬,不要求辭。”

    郭勛以退為進,終于摸到了嘉靖的底。

    比郭勛更聰明的人還有,也摸到了嘉靖的底。

    嘉靖五年六月底,在席書再三舉薦楊一清,楊一清再三辭讓後,嘉靖終于下敕書征召楊一清為武英殿大學士兼吏部尚書、加少師、太子太傅餃入閣。

    內閣大學士的等級按華蓋殿大學士、謹身殿大學士、文華殿大學士、武英殿大學士、文淵閣大學士、東閣大學士這麼排的。楊一清在正德年間入過閣,二進宮即使不做首輔也能做個次輔,如今在內閣的排名居然最末,席書因此上疏為楊一清鳴不平,指責費宏有欺罔之罪。

    楊一清心里門兒清,上疏自謙曰“如臣不肖,位已涯”,“費宏供事內閣已久,臣剛被征召,縱使官秩與費宏相等,亦當排名在下”。

    為了打造一個立場堅定、作風優良、團結務實的班子,嘉靖在建極殿後的平台召見了四位內閣大學士,楊一清入閣的時間僅次于費宏,卻很謙虛地走在最後。

    嘉靖勉勵了四位閣老,還為四人各寫一首詩相贈。其中寫給費宏的七言古詩長篇大幅,把費宏比成皋陶、伊尹、傅說這種上古賢臣。

    費宏捧著御筆手書的詩章眼楮濕潤,下拜哽咽道︰“臣本魯鈍,老朽衰病,蒙陛下不棄,敢不竭誠盡力,肝腦涂地!”

    費宏少年狀元出身,四十四歲即入閣為相,入閣後曾有起落,今年未到六十。嘉靖唏噓不已,慰勉費宏道︰“費老先生年輕力壯,才識通達,忠清公正,功在社稷!”

    其他三名閣老一一謝恩,告辭回去。按規矩,這四人得明天寫一首和詩交給嘉靖。

    費宏回去以慶賀嘉靖賜詩的名義把十多名兄弟子佷、心腹門生、江西老鄉召到府第宴會。費吴夏言等人朝正堂供奉的御筆詩拜了拜,坐下來吃席。

    席上歡聲笑語,滿座皆歡。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來到書房,老僕給大家端上茶水。“此雨前白眉茶也,茶樹乃陸羽晚年隱居廣信府時親手所植。”費宏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杯中茶葉︰“北京水質不好,烹煮之後水垢甚多,只有老家茶山寺的泉水才配得上白眉茶。”

    夏言驚訝道︰“首輔有思蓴之意麼?”

    一言即出,舉座嘩然。費宏澹澹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總把新桃換舊符。

    想當初大行武宗皇帝亦是這樣︰一年準備,兩年反攻;三年掃蕩,五年成功!

    今聖第三年掃蕩了朝堂,今年年底必對內閣除舊布新。昨日聖上平台召對,楊一清走在最後,那石、賈詠及老夫,都要被掃地出門了!”

    心腹們點頭嘆息,費吴道︰“那楊一清應該也呆不長,現在只是過渡,等張璁、桂萼、席書功勞足夠再退位。”

    “這不是重點!”費宏喝道︰“聖上必借張寅案又一次掃蕩朝堂,你們老實做人,不要指指點點,免得被聖上杖斃。”

    一名御史遲疑道︰“江潮前輩與在下交好,干才卓著,能不能想辦法把他摘出去?”

    費宏目光銳利看著那御史︰“你想怎樣?你千萬不要給江潮寫信,錦衣衛已經去山西了!”

    那御史哭了起來︰“江前輩對在下提攜甚多,在下一直感念于心!如今不能對其施以援手,叫在下豈不愧煞!”

    費宏緩聲道︰“諸位乃士林精英立于朝堂之上,都要為自己的決策承擔後果,所謂做得受得,切不可有巨嬰心態!

    舍弟費吴,才干不次于我!”費宏一指身邊的從弟費吴︰“他昔年受長輩之命,與朱宸濠結為連襟。朱宸濠兵敗後,舍弟從此仕途斷絕,但他未抱怨過!

    陳九川因贈玉于老夫,被張璁桂萼二賊誣陷偷盜貢玉,以至下詔獄經受拷打,前幾個月被充軍發配福建鎮海衛,九川可曾後悔過?”

    見天色已晚,費吴對大家道︰“做得受得,年少時不要怕,年老時不要悔!但也不能做無謂的犧牲。

    今天就是通告諸君,家兄年底致仕,諸君這段時間低調做人,待新內閣成立再做打算。政壇起落是常事,家兄回鄉後還會入閣任首輔的。”

    眾人聞言告別首輔,來到宅院外。閣老、尚書的宅第、護衛、軍士都是公家分配的,若致仕就要被收回。

    夏言看著院門口肅立的錦衣衛,心生羨慕,暗道︰“不知哪天,我也能住進這個大院,門口也有錦衣衛站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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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日後,錦衣衛北鎮撫使帶隊把張寅及家屬和一干證人從太原押到北京。張寅等人住進錦衣衛詔獄,沒有被關進刑部大牢。

    張寅進了錦衣衛詔獄,心里很踏實。他被指控為十惡不赦的頂級謀逆重犯,從自投羅網進太原縣獄開始,輾轉府獄、察獄,一直沒有受過拷打,各級官員怕毀傷他的體貌特征。

    但這次不同尋常。張寅入獄休息一天後,幾名錦衣衛把他帶到一間半埋入地下屋子里,里面陰暗濕冷,隱隱有腥臭味。

    “這個叫求不得。”一名千戶指著一張漆黑的木板熱情地向張寅介紹道︰“就是把人綁在案上,用匕首在他的肋條上輕輕地來回撥動,直到皮開肉綻,排骨露出。”

    張寅嚇得腿腳發軟,在兩名小旗的扶持下,只得繼續向前走。

    “你左邊的叫怨憎會。看到那塊鐵板沒有?下面用火烤,板上刷豆油,來回翻面,烤得犯人外焦里嫩,二成熟為最佳。”

    “這個叫愛別離。顧名思義,就是慢慢地把犯人的皮剝下來。但我們可以保證,犯人是活的。”

    前面還有更多刑具,刑房直如佛廟壁畫中的豐都地獄,充滿厲鬼的慘叫聲。

    張寅心髒抽縮起來,身上發散出屎尿的臭味,他癱軟在地,失去神智。

    總旗走遠幾步捂住鼻子,笑咪咪地看著張寅一揮手,有人過來將一瓢涼水潑在張寅臉上。

    “將爺,不是說不用刑嗎?”

    “這個你放心,我們錦衣衛是司法機關,從來都是依法辦案,重證據輕口供,不會刑求于你。”千戶俯身安慰道︰“但是你兒子張大仁、張大義、張大禮會把這些流程走一遍。”

    張寅撲通一下跪倒在千戶面前,淚流滿面道︰“將爺,我就是李福達!我逃到太原後隱名埋姓娶妻生子,我的家人都不知情,跟他們無關。”

    千戶盯著張寅的臉看了很久,對張寅道︰“大明是講法律、講道理的地方。我們錦衣衛絕不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放過一個壞人。

    舉頭三尺有神明。你是什麼就是什麼,官老爺是代表君父查明真相,你不可對天地君親師說謊。”

    千戶起身對兩名小旗道︰“帶他回去,洗個澡,換件衣服,他和三個兒子的伙食不要虧待。每天領他們在院子里走走,不要嚇著他們。”

    見小旗帶張寅離開刑房,千戶朝刑房邊一個小窗口走去,躬身稟道︰“鎮撫使大人,此犯目光渙散,膽氣虧虛,不像是能召集號令萬人,又先後兩次從邊荒衛所逃脫,孤身行走千里的李福達。”

    張寅休養幾日回過神來,晚上沒有再做噩夢。這天早上被一隊錦衣衛提出,告之今日三法司會審。他坐上馬車,來到一處大堂里,當庭跪下。

    張寅久歷審訊,已經習慣了過堂。他偷眼看去,見大院的正堂上擺著四張大案,案後坐著的文、武官員俱是身著緋色官袍。當中坐著一名文官,胸前補子上繡著錦雞,他左邊坐著的文官胸前補子是獬豸,右邊文官的胸前補子是孔雀,側下方的武官,胸前補子是獅子。

    真的是三法司會審,刑部尚書、左都御史、大理寺卿主審,錦衣衛都指揮使監審!

    審訊的流程都是一樣的。只听當中的刑部尚書喝令張寅抬起頭來,讓四位官老爺相一下面。

    刑部尚書例行公事讓張寅回答了姓名、戶籍、出生年月、職業、婚姻家庭狀況、如何捐了太原左衛指揮使等問題,四名官老爺仔細觀察張寅的神色、聆听張寅的聲音、注視張寅的形體動作。

    刑部尚書一拍桌案喝道︰“李福達,你詭稱張寅,剛才所述不盡不實,須知民心似鐵,官法如爐!”

    說罷丟下一根簽子,令軍兵帶上證人。

    薜良等證人一一上堂指認張寅,把在太原數次走過的流程又走了一遍。

    “大人,小的名叫薛良,乃徐溝縣同戈鎮旁的白樹村人氏。此犯並非張寅,而是崞縣左廂都的李福達。他弘治二年參與白蓮教造反,被發配充軍。後來逃回,投認五台縣張子名的戶內入籍。”

    大理寺卿皺眉看看一身游民氣息的薛良,問道︰“薛良,你是徐溝縣人,如何知道崞縣、五台縣之事?”

    薛良答道︰“小人听那李福達的義女婿戚廣所述。”

    左都御史聶賢驚出一身冷汗。三名主審官這十多天來,都看過山西方面的審訊案卷。薛良首次向太原縣指控張寅時,說是听同鄉魏某無意泄露的;第二次向按察司提交的證明,說是听張寅的義女婿戚廣所說。但按察司的案卷中查明那張寅的義女,實為張寅的姘頭。戚廣後來又否認了薛良的證詞,自雲只知道張寅是太原左指揮使,一向安分守己,並無宣傳白蓮教之事。

    顏頤壽並未說什麼,令薛良退下,又傳喚定襄縣的韓良相、洛川縣指認張寅為李福達的十五人及崞縣一些李福達的親戚,這些人都指認張寅就是李福達。

    第一次三法司會審一天就結束了,僅僅是雙方把證詞重復一遍,未超過錦衣衛帶來的山西地方張寅案卷的內容。

    會審時,錦衣衛都指揮使未發一言。證人的證詞敘述完畢後,顏頤壽宣布休庭,三法司的最高領導們轉入刑部後堂商議。

    顏頤壽看看跟著進入後堂的駱安,對其他兩位司法機關最高領導人道︰“人犯正身驗明無誤,證人證詞與山西巡撫、巡按的審訊記錄一致,無新證據出現。

    此案按原判處理,諸君意下如何?”

    三人一致同意,令書吏取來會審記錄審核,然後簽字。

    幾日後,三法司長官聯署的會審奏疏報到嘉靖的書案上。嘉靖只是批復敦促會審官員“勿得徇情回護”。

    嘉靖含糊其辭的批復,並沒有在七月十五刑殺之日凌遲李福達的意思。

    言官們再也沒有對李福達案指指點點,平日里聚會都對大明罕見的三法司會審避而不談,敏感的人已經能猜到嘉靖在下一盤大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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