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錦衣衛跟大儒辯經

第11章 我們都在用力地活著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滄海茫茫粒米身 本章︰第11章 我們都在用力地活著

    鳳陽知府看著縣令的回文,一瞬間產生錯覺︰這個縣令是不是在雲南吃多了菌子?

    鳳陽縣令在回文中毫不留情地駁斥了知府的訓斥,聲稱自己自幼苦讀聖賢書,中舉選官後立志“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來到鳳陽後不忘初心牢記使命,深入基層勘察協調,終于為鳳陽人民尋得一條致富脫貧之路!自己心系百姓,攻堅克難,在所不辭!

    回文還說以鳳陽之土覆鳳陽皇陵,正是所謂的“身土不二”,此概念流行于大明藩屬朝鮮國,吾皇明豈可不如高麗麼?

    回文最後幾句話說得非常重︰“為人臣者,以富樂民為功,以貧苦民為罪,此為為官之根本,不可忘卻。”暗戳戳地指知府不關心民生。

    在知府的認知中,鳳陽知縣是一名官場混子,想的就是熬過這一屆,臨退休前提升一級,在哪個府里擔任個五、六品推官一類的職務,然後光榮致仕。

    想不到這個知縣敢正面硬杠!這是喝了多少假酒?這種憤青的心態,只有剛考中進士的菜雞才會有!

    但是知府還真是拿知縣沒辦法。大明王朝的政治體制是中央集權制,文官都是由吏部任免,都察院考核。知府與知縣並無隸屬關系,能對知縣挑刺的只有道御史、按察使、巡撫這種掛著御史餃的官員。

    但是,此時總督漕運兼巡撫鳳陽等處的叢蘭大人,能站在自己一邊嗎?估計這種破事,他連眼皮都不會夾一下。

    而且從太祖高皇帝開始,為防止出現操、莽之類的權臣而設計一個“小大相制、以卑制尊”的體制,鼓勵下級官員攻訐、制約上級。知府本來也無權干涉知縣施政,鳳陽府只是佔了府縣一體的便宜,府縣權責模糊。在別的地方,知府、巡撫這類官衙,都是盡量設在城市之外的鎮上,以免被說成奪地方官之權。

    知府沉吟不語,吩咐下人請來自己的張師爺,把鳳陽知縣回文遞過去,問道︰“張先生,你怎麼看?”

    張師爺看過回文也是暗暗吃驚,對知府說︰“我去找鳳陽縣夏師爺問問,這里面必有蹊蹺。”

    因為大明體制,地方官互不見面只以公文來往,而文件都要存檔。所以正大光明的公文官話背後,往往是師爺之間私下代東家互相勾兌。知府張師爺與夏師爺同在一城,也是經常攢飯局的。

    眼下兩位師爺坐在太白酒樓雅間里,張師爺開門見山︰“縣尊意欲何為?”

    夏師爺反問道︰“府尊又意欲何為?”

    張師爺苦笑一聲說︰“府尊想博一個勇斗權閹的名聲罷了。”

    知府的策略也很常規套路。先從外圍入手,搞倒知縣,找出知縣巴結守備太監,將公地轉為軍屯、實則為太監斂財的證據,乘著劉瑾被千刀萬剮的東風,再斗倒一名權閹,于是知府聲譽鵲起,這種資歷很容易被人記住,在升遷方面就有很大的優勢。

    一般來說,四品知府再往上就是布政使、按察使,如評為卓異,甚至可能平調進京,對于地方官來說平調進京就是升一級。

    而且有了這個資歷,在廷推時,只要知府被提名,想反對他的人就要冒著政治不正確,阿附閹宦的風險。

    即使斗爭失敗,知府大不了致仕,但是風頭一過,起復也非常容易。

    夏師爺大致明白了知府的用心,說道︰“前任知府羅與前任守備太監閻宣的事,府尊忘記了嗎?”

    夏師爺說的是正德七年,鳳陽前任知府羅剛上任時拜會當時中都守備太監閻宣,兩人為見面禮儀之事而爭吵,最後南直按察使不得不把羅調到其他地方當知府,而閻宣若無其事。

    張師爺說︰“這不正好嗎?鳳陽知府誰愛當誰當,換個地方正好。”

    夏師爺怒道︰“府尊也不能拿我的東家開刀!”

    張師爺寬慰說︰“知府希望縣令反戈一擊,府縣聯手勇斗權閹。”

    夏師爺表示這次不能為東家做主,兩人不再談公事,酒足飯飽盡歡而散。

    第二天楊植又溜溜達達進了縣衙,不出意外地又被叫去書房。

    “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夏師爺把知府的底牌介紹完後,說︰“你出的餿主意,定要反擊知府,本來也不至于如此。”

    楊植回想了一下,大明王朝近三百年,擔任過鳳陽知府或知縣的,就沒有在史書中知名的士人。估計鳳陽地方官難當,是一個大坑,人人避之不及,所以極有可能來此地上任的官員上面沒人,被吏部文選司郎中隨意選來的。

    想到這里,楊植心中踏實,說道︰“老父母,你要這名聲又有何用?是能升官還是能發財?他進士出身,找座師、同門、同年跑跑關系就能脫離苦海,老父母能到哪里去?我大明一任三屆,連當九年的縣令又不是沒見過!”

    縣令非常心塞,舉人出身就是原罪!自己本想混過這幾年,怎麼就被知府用來當工具了?

    他下意識地問道︰“現在該怎麼辦?”

    楊植揮揮手,這是他前世當地青的習慣動作︰“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我們的反擊已經奏效,希望知府知難而退。但是我們要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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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楊植的騷話,夏師爺的免疫力已經很強了,他追問道︰“哪兩手?”

    楊植說︰“知府那里煩請師爺說合說合,我去丘公公那里!”

    知縣老父母也是無奈,怎麼就不知不覺上了閹宦的賊船?算了,躺平!

    楊植自然不會空手去見丘得。丘得雖然是公公,但也是一位身殘志堅有追求的公公。

    “丘公公,這是第一批琉璃的賬目,請您過目!”

    丘得接過賬目隨意一瞟,第一批貨主要銷往湖廣、安慶。因為人工是調軍戶無償服役,物件是用軍中備料,沿途的稅務大使也不敢收過境稅,所以第一批貨獲利豐厚。

    丘公公看後不滿地說︰“咱家听說你讓鳳陽縣商戶也在苗山設工坊,怎的,你要吃里扒外不成?”

    楊植解釋道︰“丘公公,不存在的!咱們做高端藝術品,鳳陽商戶做低端建材,市場完全不一樣!公公今後修葺中都皇陵、中都皇宮,就采購鳳陽商戶的建材!”

    丘公公哼唧幾下,又說道︰“听說知府想從中作梗?彼輩酸腐文人,慣于下筆千言,卻一事無成!咱家內書堂出來的,也是讀書破萬卷,就沒有他們自命清高!”

    楊植唉聲嘆氣,大倒苦水︰“我嘔心瀝血,為衛所、為公公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從來都是盡心盡力,現在學業荒廢,連《憲問》都背不下來!明年縣試怎麼辦?”

    丘公公冷笑一聲︰“小猴崽子,你那點心思還瞞得過咱家?咱家立身處世,講的就是兩個字︰賞罰分明!既然答應過你,那今天賞你一個總旗!回頭去錦衣衛指揮使那里領個告身,咱家看你也不是讀書的料,好好干,頂替你老爹的試千戶才是正經。”

    叮,第一目標已達成!戰斗力加一成!

    楊植大喜過望,跟公公打交道就是爽利!又說道︰“我看邸報,覺得當今聖天子似乎並不喜歡文臣,很樂于看到文臣吃癟!公公英明神武,我想公公應該知道聖上的喜好!”

    丘得盯著楊植︰“小猴崽子,想把咱家當槍使?”

    楊植大呼冤枉道︰“公公如果不信我,我外出辦差不沾這事!前幾年皇恩浩蕩,以鳳陽淮揚等府災害免去鳳陽衛所班軍秋操。今年丘公公求真務實,開闢了鳳陽縣政通人和的新境界,可以重啟軍備,以壯軍心!我不甘人後,願隨衛所軍兵秋操。”

    “好好,我喜歡!”丘公公贊嘆道。“你努力的樣子,頗有我年輕時的風采!”

    年輕人剛任了一個芝麻粒小官就表現欲十足,和我剛進御馬監每天擦桌子掃地打水一樣!

    按常例,中都的衛所軍事行動都要有錦衣衛監控,往常錦衣衛都是避之不及的。今日楊植自告奮勇願意跟大頭兵吃風喝露,果然給點陽光就燦爛!

    楊植嘆道︰“世人皆曰公公斂財,哪里知道公公是為聖天子分憂!這世上無知小民,只知道跟著文官嚼舌根,不能體會公公的苦心!”

    以總旗的地位,不用上兵部走一趟。楊植在錦衣衛指揮使那里領了告身,不免又使了點錢打點,當即做了一身總旗軍裝,威風凜凜回到家中。

    袁守誠看到穿總旗軍裝的楊植,覺得這個便宜兒子經常突破自己的三觀。

    袁家家風就是做人要走正道,自己含辛茹苦風餐露宿才掙了一個試千戶,王陽明、中都守備太監都是袁守誠無法仰望的存在,捏死自己就像捏死一只螞蟻,哪怕是七品知縣也比自己從五品武官的地位要高太多。但楊植動動嘴皮子就跟王陽明談笑風生,舔得丘得心花怒放,在知縣面前也不落下風。

    我練這刀法有何用?

    馮氏則興高采烈,對楊植說︰“明天去你舅舅家,這次班軍秋操他也去。”

    楊植冷哼一聲,拿腔作調地說︰“雖說是自家親戚,但是軍中無父子、無舅甥,我絕不徇私枉法。”

    馮氏笑得眼楮都眯起來了,連聲說︰“這才像一個當官的!”

    袁守誠有千言萬語不知當講不當講,抄起鞋子就打過去。

    第二天楊植帶著兩個從父親那里撥來的兵丁,一個叫趙大,一個叫張二,三人鮮衣怒馬,直奔舅舅家而去。其實舅舅家住的不遠,繞過中都舊宮就到了。

    舅舅馮百戶感嘆說好多年鳳陽衛所都沒有進京秋操了,前些年山東劉六劉七流寇肆虐,朝廷下令鳳陽衛所就地駐防,後面徐淮地區又是水旱頻繁,兵部也干脆年年免了鳳陽衛所的班軍差使,衛所都把這差遣忘記了。

    “我去南京自然有我的事,你們怎麼走?”楊植問道。

    得知慣例是走鳳陽運河經淮陰轉京杭大運河南下時,楊植說多備一條船要裝貨。

    聊完公事,馮百戶恢復了舅舅身份,對楊植說︰“禮物帶著麼?跟我去岳丈家拜訪一下,今天須得認認路,接親的時候別走錯門!”

    楊植腹誹不已,沒辦法,舅舅帶路,自己落半步緊隨其後,趙大張二挑著四色禮盒,浩浩蕩蕩向岳丈慢慢走去,一路上引得街坊四鄰指指點點,讓楊植好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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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丈也是一個小軍官,但是完全看不出軍官氣質,反而像一個老農民。

    他其實是一個莊頭。城外一片水澆地就是衛所的耕地,從太祖高皇帝實行衛所屯田制以來,他家五代人就是村里的莊頭,村民全是衛所士兵,百年農耕下來,軍人已經全變成了地道的農民。

    岳丈笑得合不攏嘴,不住上下打量楊植。岳母正是在馮指揮使家里給楊植倒茶的婦人,她喜笑顏開接過禮物,給丈夫使個眼色,見木頭丈夫無動于衷,氣得拍了丈夫一巴掌說︰“帶舅舅去地里,摘些黃瓜西瓜來!須仔細點挑,不要沒眼力勁,盡摘些不熟的!木頭一樣,越活越回去了!”

    岳丈訕笑著拉著舅舅走了,趙大張二見機得快,口中說下地幫忙,跟著離去。

    岳母把楊植引進正堂,道一聲歉說先去廚房忙,撇下楊植一個人在屋里。

    忽听得門外有人輕哼一聲,一個女子提著一茶壺進得門來,不是那晚煮鶴焚琴大煞風景的女子,還能是誰?

    女子人高馬大,只比楊植略矮;行動敏捷,手提茶壺不搖不晃,顯見手底下是有真功夫的。

    楊植仔細端詳女子顏色,只見女子不施粉黛,皮膚略黑,眉眼分明,容顏中人之姿,但年齡渾不是如老娘說的比自己小。

    楊植失聲問道︰“大姐,你多大啊?”

    女子把茶壺往桌上一頓,沒好氣地說︰“我比你大,你十六,我十八。”

    楊植心里稍微安穩,還好還好,不是初中生。接著又問了老婆的名字,這才知道老婆姓郭名雪,原來是冬天生的,出生時正在下雪。

    自己前世只是一個北漂地青,想娶個老婆比登天還難。沒成想穿越到大明,馬上有車有房,還能白撿一個媳婦!

    楊植當即抖擻精神,拿出金牌銷售員本色,跟未過門的媳婦兒談人生談理想,眼前仿佛出現了一疊無形的ppt。

    “這次隨班軍出差去南京秋操,我打算帶上夏師爺,看看能不能打通海貿的路子!那海外番夷沒見過世面,大明一根鐵釘都能賣出天價……”

    郭雪登時杏眼圓睜,怒道︰“我看那夏師爺邪頭鬼臉,不是好人!你少跟他來往!上次在酒樓,如果不是我撞破了你們的好事,我看你早被那個小妖精迷得失了魂,把她領回家了!”

    楊植不由得搖頭苦笑︰自己不是娶了個御姐,是娶了個母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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