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李天行父母的故事三)
    “鄧伯伯,你能給我說說我的父母是怎麼認識的嗎?”李天行問道。
    “可以,你父母如何認識的啊,說起來也非常的老套,那就是相親,我就是介紹人。要不是看你父親老師可靠,我也不會把我那聰慧的妹子介紹給他認識。不過,說起他們相親的過程,又讓我火大……”鄧國章趕緊喝了一口水,壓壓心中的火氣,都這麼多年過去了,想起李天行父親當年的所作所為,他還是覺得有些“恨鐵不成鋼”。
    1986年暮春的北海公園,李衛華攥著兩張皺巴巴的電影票,軍綠挎包里的五四式手槍硌得肋骨生疼。他第三次摸向襯衫第二顆紐扣——這是鄧國章交代的接頭暗號,卻摸到滿手汗漬。
    &34;同志,能借個火嗎?&34;扎著馬尾辮的姑娘突然坐在長椅另一端,田穎的牡丹牌收音機正在播放《紅色娘子軍》。她看似隨意地把牛皮檔案袋擱在中間,封口處的火漆印剛好拼出半朵蓮花。
    李衛華渾身肌肉瞬間繃緊,他認出這是上周追查的境外組織密件封裝手法。右手摸向腰間時,姑娘突然用鋼筆尖挑起顆山楂丸︰&34;鄧科長說您愛吃甜的。&34;她的鋼筆帽反射著奇異藍光,正是國安局特制的氰化物注射器。
    &34;報告!&34;李衛華條件反射起立敬禮,挎包里的手銬 當砸在石板上,&34;嫌疑人……不是,女同志您……”他瞥見姑娘腕間的紅繩串著三枚算珠,突然想起這就是密碼科新來的破譯員。
    田穎憋笑憋得肩膀發抖。她故意用摩爾斯電碼節奏敲擊長椅︰&34;三點鐘方向戴鴨舌帽的,像在監視我們。&34;李衛華猛地轉身,左腳踩中自己剛掉的鋼  兒,一個戰術翻滾栽進迎春花叢。
    &34;李科長的偵查方式真特別。&34;田穎扶起滿身花瓣的男人,從他衣領捏出片碎紙——今早食堂的早餐券上,鄧國章用油漬畫了個歪歪扭扭的愛心。
    當晚的國安局值班室,鄧國章捧著搪瓷缸子直咳嗽︰&34;讓你請人家劃船,你給人演示水下擒拿?&34;牆上的監控畫面里,李衛華正把打濕的電影票一張張貼在暖氣片上,田穎的算盤珠在桌面敲出加密節奏︰呆子。
    “你父母結婚那天才有意思呢……”鄧國章回憶起那天的場景就止不住的放聲大笑。
    1988年國慶節的晨霧還未散盡,李衛華對著國安局更衣室的鏡子練習微笑,領口嶄新的銅制紐扣硌得喉結生疼。他第八次檢查藏在袖口的微型錄音機——鄧國章說今天要抓的走私犯會混進婚宴,可後廚張師傅端來的紅棗桂圓羹,比南疆戰場的地雷陣更讓他冒汗。
    &34;新郎官打算用戰術匕首切蛋糕?&34;田穎的聲音混著茉莉香飄來。她穿著改良款紅旗袍,盤扣里藏著微型發報機的天線,捧花中三朵絹制牡丹剛好擋住宴會廳東南角的監視死角。
    婚禮進行曲突然變調。當李衛華摸到田穎指尖的老繭時,軍靴不慎踢翻擺在過道的暖水瓶。飛濺的玻璃碴中,他本能地旋身將新娘護在懷里,西裝後擺卻被蒸汽燙出個焦黃的愛心。
    &34;禮成前就繳械投降了?&34;田穎憋著笑,用捧花遮住他崩開的領結。賓客席里的鄧國章咳嗽一聲,舉起系著紅綢的搪瓷缸︰&34;讓我們祝福這對新人……”話音未落,後廚傳來碗碟碎裂聲——正是約定好的行動信號。
    李衛華的銅哨滑入掌心,田穎的捧花瞬間散作滿天星。當新郎拽著走私犯手腕撞翻喜燭台時,新娘的高跟鞋尖正精準踢飛對方懷中的密函。火苗躥上大紅喜字那刻,田穎的珍珠項鏈突然崩散,二十七顆瑩白的珠子滾過青磚地,在八個嫌疑人腳邊組成北斗七星陣。
    &34;禮金簿第七頁。&34;田穎借著整理頭紗低語。李衛華摸向胸口鋼筆時,發現內兜里除了結婚證,還躺著張字條——&34;今晚九點東郊貨場&34;,字跡被他的汗水暈染成小蝌蚪狀的摩爾斯密碼。
    鬧洞房的人群散去後,鄧國章留下的檀木盒在月光下泛著幽光。田穎掀開紅蓋頭,看見盒里並排躺著兩把54式手槍,槍柄分別刻著&34;長相守&34;和&34;勿相忘&34;。窗台上,系著紅繩的算盤珠與銅哨在夜風中輕踫,奏出肖邦的《夜曲》。
    五更天時,檔案科小王來收走沾著喜糖的監听記錄帶。磁帶里最後三十秒突然響起交杯酒時的私語︰
    &34;其實電影院那天……”
    &34;我知道你假裝踩到香蕉皮是為檢查我鞋底。&34;
    晨光穿透貼著喜字的窗欞,照見婚床上並排擺著的兩本《唐詩三百首》,書頁間夾著的糖紙正滲出加密藥水的熒光……
    “鄧伯伯,謝謝你告訴了我這麼多關于我父母的事情。”李天行看著鄧國章的眼楮,一字一句道,“最後,我再問您一個問題,我父母到底是怎麼死的?”
    听到李天行最後的問題,看著他那認真的眼神,鄧國章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告訴他,“孩子,你父母確實是出車禍去世的,但是……”
    “但是,車禍不是意外,而是人為!我說的沒錯吧!”李天行表情越發的凝重起來。
    “孩子,你說的不錯,當我听說你父母出事後,我第一時間就趕到了現場,可惜已經為時已晚……”鄧國章長嘆一聲。
    1993年清明節的雨絲斜插進車燈殘骸,鄧國章的皮鞋碾過碎玻璃時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那輛撞成麻花的伏爾加轎車像只垂死的鐵獸,儀表盤上凝固的血跡正順著邊緣往下爬。
    &34;剎車管切口比頭發絲還齊整。&34;技術科小劉剛要伸手,被鄧國章用煙斗攔住。他蹲下身,鏡片反光里映出底盤處泛藍的金屬斷口——這是毛子特種部隊慣用的低溫脆化劑痕跡。雨滴砸在翻卷的車皮上,突然奏出段熟悉的摩爾斯電碼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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