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就這樣相安無事地過去。
霧隱的騷擾,卻在今晚的深夜突然開始。
白色的戰艦悄無聲息地靠近,水遁•霧隱之術讓整個漩渦島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更可怕的是,霧中的環境讓幾個族人產生了幻覺——有人看到死去的親人在霧中招手,有人對著空氣跪拜,甚至有巡邏的忍者互相砍殺起來。
不僅如此。
砂隱的忍者沒有直接進攻,而是操控毒氣進入到‘霧隱之術’之中。這些毒霧專門避開民戶的住宅,不傷人,卻在無聲無息之間滲透進漩渦島本就為數不多開墾出來的農田和水井里。
他們的動作最隱蔽,也最致命。
接下來的短短幾天,作物開始枯萎,灌溉的井水變成綠色。
島上儲存的糧食在急劇減少,族里已經開始實行配給制。
“那個紋身的光頭首領說,他們可以提供三個月的糧食,換我們的封印術卷軸。”
漩渦成志雙手拿著一份展開的砂隱的通商協議,手抖得厲害,“上面還有...風之國大名的副署印章.....”
漩渦水之介看著那份協議,只感覺眼前一陣發黑。
連各國大名都開始關注這件事並且默許,封印術能夠封印尾獸這件事,終于從流言變成了白紙黑字,壓在了漩渦島的上空。
他想起十多年前。
父親讓漩渦一族為了保持獨立性,所做出的那些自力更生的手段,如今都被各國輕易攔截或者破壞。
第十天的夜里。
雷之國的鐵甲艦開始用忍術轟擊海岸線,美其名曰‘消滅忍獸’,爆炸產生的電流讓海邊的海水和沙灘滋滋作響,藍色的電弧像毒蛇般竄上了望塔,讓附近的漩渦族人膽戰心驚地跑遠。
被這股動作驚醒的漩渦水之介並沒有立即趕往現場。
而是急匆匆從床上爬起來,來到祠堂里,看著牆上歷代族長的畫像。
最末尾的是他的父親,漩渦蘆名,畫像上的山羊胡老人頭發雪白,眼神卻銳利,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溫和微笑。
“父親,如果是你,會怎樣做......”
漩渦水之介對著畫像喃喃自語,手指緩緩撫過畫像上父親那消瘦的臉頰,“他們都快打進來了嗎,可我還沒能下定決心,真是沒用啊......”
這時。
“啊......”
祠堂外傳來淒厲的尖叫。
他臉色一變,轉身猛地撞開門沖出去,看到幾個族人正圍著一個倒在地上的身影。是個五官清秀的紅發少年,胸口插著一把苦無,臉上因為疼痛已經發白,滿頭冷汗。
漩渦水之介瞬間捏緊拳頭。
對方的手段越來越直接,這次甚至直接開始傷人來制造恐慌。
“族長!霧隱的人傷了小賀!”
一個年輕的族人嘶吼著,應該是被傷者的親人或者朋友,舉起苦無就要沖向海邊,“我跟他們拼了!”
“攔住他!”
漩渦水之介大吼,可已經晚了。
那個族人剛沖出幾步,就被濃霧中射出的一枚淺藍色水箭穿透了肩膀,鮮血濺在沙灘上,像一朵綻放的紅玫瑰。
“這些混蛋!”
漩渦奈緒抱著兒子站在人群外圍,用手捂住兒子的眼楮,口中咬著牙罵道。
可兒子還是透過指縫看到了那一幕,嚇得大哭起來。
“族長!我們還不還手嗎?”
“是啊和他們拼了!”
“拼了!”
听著周圍那一聲聲義憤填膺的喊聲,漩渦水之介的心像被刀割一樣疼,他這個族長,連自己的族人都保護不了。
可他能下令反擊嗎?
顯然不能。
那些人,等的就是自己忍受不了出手,他們才好名正言順地“還擊”,到時候家覆國滅,卻連木葉也挑不出理。
“安靜!都安靜!你們死了家里的妻兒父母怎麼辦?緊鎖門窗,晚上不要出門!都給我滾回去!”
他一遍遍地吼著,直到將所有憤怒的族人勸離,才終于疲憊地坐在地上,神情呆滯地出垂著頭,任由一頭暗紅長發遮住面龐,連妻子什麼時候走來的也沒有發現。
“別難過了,水之介,這並不是你的錯......”
漩渦奈緒擔憂地輕聲喚著。
她明白丈夫此刻內心的痛苦,卻無力分擔。
第十一天的清晨。
岩隱的土牢牆又向外擴張了一圈,已經能看到牆頭上岩隱忍者的臉。
他們舉著寫有“漩渦滅族”的牌子,對著島上指指點點,像在看籠子里的野獸。
“族長,糧食只夠撐五天了。”
負責後勤的長老跪在地上,老淚縱橫地看著他,“水井里的水也開始發臭,再這樣下去,沒等他們打過來,我們的族人就支撐不住了......”
漩渦水之介臉色漠然地站在原地,像是完全沒听到一般。
這時,他的親衛隊長漩渦成志走到祠堂盡頭的一間密室門口,看著那扇刻滿封印紋的拱形石門,敲門半天慢慢捏緊了拳頭。
“蘆名大人......你還活著嗎?漩渦...要沒了......”
傳聞中老族長就在里面。
可無論他們這些族人怎麼呼喚、怎麼敲門,里面都沒有任何回應。
族人都說老族長在閉關修煉某種封印術,可漩渦成志只知道,家族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危機,剛建立沒幾年的國家,也隨時有著覆滅的危險。
那個護衛了家族一生的老人,也許......早已在密室內化作一灘白骨了吧。
......
夜里。
漩渦水之介一個人坐在書房的椅子上,對著一盞油燈發呆。
桌上放著一個白色海螺。
內里設下封印術式的另一端,連接著那個他最不想打交道、也是發自內心感到恐懼的男人。
“只要一句話...只要向他......”
漩渦水之介神色呆滯地將手伸向桌面,拿起海螺,指尖觸感冰涼。海螺上的螺紋硌得他手心微微刺痛,另一只手緩緩擺出結印的手勢。
只是過了半晌,海螺表面卻始終沒有術式光芒亮起。
咚咚咚——
“父親大人,你在干什麼?”
兒子純真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隨即輕輕推開門,小男孩抱著一個臉盆大小的橘色海星,站在門口揉著眼楮,困頓地嘟囔道。
“母親她說你很晚了,還沒回來睡覺。”
漩渦水之介仿佛從夢中驚醒,趕緊把手從海螺身上收回,抬起頭強笑道︰“沒什麼,父親在想事情。”
“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你已經多少天沒睡一個好覺了?再這樣下去身體怎麼承受得了?”
啪嗒——
妻子漩渦奈緒神情擔憂地走進來書房,端著一碗熱湯放到書桌上︰“成志說你精神不好睡不著,喝點安眠湯吧,再怎麼樣......還是要保證好休息,你這個族長才有精力考慮大事。”
她看著丈夫憔悴的臉,欲言又止。
“其實...要不我們還是向木葉求助吧?水戶大人......”
“不行!”
漩渦水之介毫不猶豫打斷她,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倔強。
“我們漩渦一族不是木葉的附庸!當年離開木葉,就是為了保證獨立自主。如果什麼事都要依靠木葉,不就名正言順給了他們插手漩渦內政的機會了嗎......”
“可父親當年不也說過,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
漩渦奈緒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敲在漩渦水之介心上,“如果所有族人都不在了,漩渦的血脈......”
“這就是父親當年一定要將水戶送到木葉的原因所在!有她在,漩渦的血脈永遠不會在忍界滅亡!”
“那......你就不管我們母女了嗎?”
漩渦水之介渾身一顫,連忙別過頭,再不敢直視妻子那雙哀怨的眼楮。
過了半晌,才安慰著說道。
“放心,那些家伙不敢殺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