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河。
厚厚的冰層在腳下發出沉悶的碎裂聲,宇智波斑的靴底碾過冰稜,在冰面上踩出深淺不一的腳印。
寒風卷著雪粒,抽打在他暗紅色的斗笠上,獵獵作響的布料下,他半張臉被凍得通紅。
穿過最後一段冰層時,他抬手按住即將被風吹起的斗笠,指尖觸到的冰粒瞬間化為水汽。
微微抬起頭。
河對岸的景象驟然開闊,寒冬城的斷壁殘垣在鉛灰色的天空下勾勒出猙獰的輪廓,像一頭被撕碎的巨獸骨架。斷裂城牆上,焦黑的爪痕深可及尺,積雪下隱約露出暗紅色的污跡,那是被尾獸查克拉灼燒過的痕跡。
宇智波斑摘下斗笠,露出稜角分明的下頜線。
他刻意收斂了查克拉,踏過滿地散落的碎石。城池內部兩旁的木屋東倒西歪,有的屋頂還插著斷裂的冰凌,仿佛能看見災難發生時,驚慌的人們從這里奔逃的殘影。
地面上,一行龐大的梅花腳印蜿蜒向城東的山巒。
每一只梅花都有房子大小,深陷的雪坑里殘留著淡紅色的毛發,邊緣凝結著黑色的冰晶。
宇智波斑蹲下身,指尖輕觸那片血跡,湊到鼻尖嗅了嗅。
一股狂暴陰暗的查克拉順著指尖傳來,像風中殘燭般搖曳經久不息。
“這種從未見過的混亂味道,果然是尾獸才能具備的氣息。”
他低聲自語,冷冽的笑意在眼底一閃而逝。
隨即起身,目光在四周仔細掃過,很快捕捉到這片廢墟之中混雜的另一種破壞痕跡 —— 帶著雷電的暴烈,散落的土遁碎片,冰凍和火焰灼燒的漆黑,不少地方還出現被切割過的整齊痕跡,顯然是屬于戰斗的另一方。
“全屬性忍者?有點兒意思......死了麼?”
他摸了摸下巴,這個念頭只是在他腦海當中一閃即逝,又很快被他拋在腦後,邁步跟隨地面那一行巨大梅花前進。
那所謂的‘雲中的兩道光’。
或死或生,對他而言都只是毫無價值的存在。
梅花在山巒間持續向上延伸。
積雪越來越深,沒到膝蓋的粉雪被宇智波斑踩出咯吱的聲響,驚起林間棲息的白色飛鳥。
最終,巨大的梅花腳印在一處斷崖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散落的岩石碎塊和白雪掩埋的點點鮮紅。
他抬起頭,望向崖頂。
那里的雲層比別處更低沉,隱約有黑色的霧氣繚繞。
攀上斷崖的剎那,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垮塌的山洞入口堆積著破碎的冰岩,洞壁上濺滿了暗紅色的血污,有的已經發黑凝固,有的還在微微冒著熱氣。
洞口內側,一串暗綠色的嘔吐物凍在地上。
里面混雜著破碎的暗紅色髒器和毛發,就體積和量來看,顯然是九尾才能留下的。
“哦?看來在這里又經歷了一場惡戰?會是誰呢?”
宇智波斑感覺事情忽然變得有點意思起來了,嘴角勾了勾,指尖拂過洞壁上的爪痕。那些痕跡雜亂無章,甚至帶著幾分害怕與恐慌。
“最強的尾獸......也會因為忍者而恐懼?”
他臉上掛上一抹冷酷笑容,又似乎透著幾分不屑,邁步繼續循著地上的血跡向山洞深處走去,冰層在腳下發出細碎的破裂聲。
洞穴被碎石堆積。
深處卻比外面溫暖些,岩壁上凝結的冰柱折射著從洞口滲入的微光。
血跡在這里變得更加密集,偶爾還能看到更多散落滿地碎石縫隙之中的橘紅色毛發,每一根都有常人手臂粗細。宇智波斑的腳步放輕了些,注意力卻高度集中。緊接著,黑暗中亮起微弱的兩束紅光,照亮前方越來越寬闊又漆黑的空間。
直至山洞盡頭,他再也沒能發現任何活物的存在。
眼楮眯了眯,宇智波斑果斷轉身,來到山洞外面。
目光仔細掃過來時的方向,果然在地面發現了一串向外踩踏而出的雜亂梅花腳印,之前沒注意,是因為腳印的大部分都和進入山洞的腳印互相重疊了。
順著腳印抬頭往上眺望而去,很快,一座連綿起伏的灰蒙蒙的雪山,出現在了宇智波斑的視野之中。
一路往上。
當渾身的溫度幾乎降至冰點。
臉上掛著厚厚白霜的宇智波斑,終于看見了蜷縮在洞穴最深處的巨大身影。
這是一條巨大無比的紅色狐狸,身軀團成團,九條尾巴無力地分布在地上。它的眉心有幾道外翻的猙獰傷口,露出里面暗紅色的肌肉組織,黑色的血液浸透了身下的冰層,散發出濃烈的腥氣。
此刻的九尾顯然正在沉睡。
巨大的頭顱擱在前爪上,呼吸粗重而紊亂,每一次吸氣都帶著逐漸舒緩的嗚咽。它周身的茂密毛發像破敗的紅色棉絮般漂浮著,曾經令忍界聞風喪膽的威壓,如今只剩下虛弱的可愛。
好奇地打量片刻,宇智波斑緩緩走出陰影。
暗紅色的斗笠在寂靜的洞穴中劃出一道弧線。他停下腳步,與九尾保持著數十米的距離,望著它,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容。
“看來,所謂傳說中的最強尾獸也不過如此,居然被兩條小雜魚搞得如此狼狽。”
話音剛落,九尾妖狐猛地睜開了眼楮。
猩紅的獸瞳里先是閃過被打擾的暴怒,巨大的頭顱抬起時,山洞頂部的冰屑簌簌墜落。它正要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卻在看清來人那雙擁有復雜花紋的猩紅瞳孔的剎那,所有的怒火都凝固在了喉嚨里。
那雙深邃的眼眸中,三角風車在緩緩旋轉。
風車的中間,三枚漆黑的勾玉互相追逐,最終緩緩連結在了一起,直到散發出令它靈魂都為之顫栗的恐怖威壓!
它終于在漫長的生命之中,遇到了第一個能夠完美克制他的人類強者!
“這!這雙眼楮!!!”
九尾的吼聲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它龐大的身軀下意識地向後縮去,渾身毛發炸起,九條尾巴不安地拍打著地面,仿佛看到了可怕的事情。
宇智波斑站在原地,雙手自然下垂在腰側。
永恆萬花筒的紅光映亮了他稜角分明的側臉。他沒有再向前一步,只是靜靜地看著驚慌失措的九尾,嘴角那一抹殘忍愈演愈烈。
“原來......你怕它?”
隨著話音落下,洞穴深處的空氣,瞬間凝固成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
木葉五年。
又是一年夏季,今年的櫻花比往年凋謝得更急,粉白花瓣簌簌砸在火影岩下廣場的青石板上,像一層易碎的雪。
千手柱間站在高台上,火影袍的紅邊被風掀起,露出里面白色的內衫。
他望著廣場入口處那抹醒目的紅色,先是疑惑了一下,然後琥珀色的眼眸里涌出笑意,連聲音都帶著欣喜︰“水之介閣下,你可算來了!”
漩渦水之介的紅發在人群中像團燃燒的火焰,衣角上繡著的漩渦族徽隨著步伐晃動,邊緣還沾著渦之國海岸沾染上的沙粒。
他身後跟著十二名全副武裝的守衛忍者。
每一步都踩在飄落的櫻花上,將花瓣碾成淡粉色的泥。當他踏上高台,與千手柱間面對面時,廣場兩側突然靜了下來,連風都仿佛屏住了呼吸。
“好久不見,火影閣下。”
漩渦水之介的聲音帶著幾分海風的咸澀,目光下意識掃過挨著台下坐下的醒目人群。
秋道浴捧著丸子袋的手頓在半空,臉上堆著幾分僵硬的笑。
猿飛佐助的煙斗在嘴里砸吧著,望著他的眼眸深邃復雜;而更遠處的陰影里,志村一族的那個代表幾乎與人群融為一體,只是那兜帽下的目光像淬了冰的苦無。
千手柱間仿佛渾然不覺周遭的凝滯氣氛,大笑著拍響漩渦水之介的肩膀︰“來,我給你介紹!這位是奈良蒼川,腦子比誰都聰明。這位是山中......那是羽衣三郎,別看他話少,一臉老實樣子,實力可不弱......”
介紹到最後一位忍族代表時,他的話音突然卡住。
因為余光發現羽衣三郎這個中年男人臉色冷冽,灰白的睫毛遮住了眼底劇烈的情緒,雙拳緊握,在面對千手柱間的點名時,竟然罕見地連客套的笑容都欠奉。
“咳咳咳......”
千手柱間有些懊惱地一拍額頭,自己真是忙昏頭了。連忙咳嗽一聲,拉著同樣臉色冷了下去的漩渦水之介來到一邊。
廣場邊緣的居民們交頭接耳,聲音像被驚擾的蜂群。
一位賣糖人的老漢把桿子往懷里縮了縮,低聲對身邊的婦人說︰“就是他?當年殺了不少村民的那個漩渦......”
“說什麼呢?”
婦人慌忙捂住他的嘴,眼神卻瞟向高台上的紅發男人,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
對周圍各種敵視的目光視而不見,漩渦水之介深吸一口氣。
“盟約準備好了嗎?”
千手柱間這才想起正事,趕忙從懷里掏出兩份燙金卷軸,木葉的徽記在陽光下閃著金光︰“早就備好了!從今往後,木葉隱村與渦潮隱村攻防同盟,隔海守望,互為臂助。”
“等等。”
就在兩人俯下身準備在盟約上簽字的時候,旁邊的方向突然傳來強壓怒火的聲音。
羽衣三郎死死捏著拳頭,幾乎是咬著牙望著千手柱間。
“火影大人,之前也沒和三郎說是參加和漩渦的儀式。” 他深吸一口氣,眼眶已然泛紅,“現在讓我羽衣來參加同盟見面會,三郎做不到!”
“嗡——”
廣場上的議論聲驟然炸開。
奈良蒼川眯縫著眼,低聲對身邊的秋道浴說︰“果然是這樣,大人真是的,這種事誰都可以隱瞞,但這畢竟是羽衣啊......”
秋道浴嘴里的丸子差點掉出來,瞪著眼,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
“是啊!這幾年下來,兩族早已打出了真火,火影大人怎麼就不讓避避.......”
這時,羽衣三郎轉身氣沖沖就要走。
“等等!”
漩渦水之介忽然叫住他,一頭飄逸的紅發在風中揚得更高,對即將走下展台的羽衣三郎冷冷說道︰“說起來......我也不是很想在這里踫到閣下。”
“你把這話再說一遍!”
羽衣三郎猛地轉過身,望向那個紅發青年的眼楮瞬間血紅一片。
千手柱間心中暗道不好,趕緊上前打圓場︰“都是過去的事了!既然簽署了停戰協約,那咱們要往前看!”
說著,他硬拉著羽衣三郎的手臂,哄著他重新坐下。
“既然你家族長沒有選擇出面,想來也是贊同這件事的,你說對吧,三郎君?”說完,自己則是返回了主席台,結盟儀式在尷尬的氣氛之中繼續下去。
“水戶沒來?”
漩渦水之介提著筆,忽然抬頭,看向已經簽完字的千手柱間。他握著筆桿的手不自覺收緊,指節泛白,眸子里掠過復雜的情緒,像被烏雲遮住的海面。
千手柱間的笑容微微僵在臉上,眼眸黯淡了幾分,抱歉地道︰“她......身體不舒服,在家休息。”
“這樣嗎,我明白了。”
手在半空停滯許久,漩渦水之介無比苦澀地笑了笑,終于簽下名字,‘二代首領——漩渦水之介’墨汁在燙金的卷軸紙面暈開,像朵黑色的花。
他直起腰,把卷軸推回給柱間,動作飛快。
“盟約已成,渦之國那邊新建,還有很多事,水之介就不打擾了。”
“這.......”
千手柱間望著他毫不猶豫轉身走下展台的背影,紅發青年的背影在櫻花雨中顯得格外落寞。他想再說些什麼,卻發現喉嚨發緊。
廣場上的村民淅淅瀝瀝散去。
沒人歡呼,沒人喝彩,只有幾個孩子撿起地上的櫻花,好奇地扔向天空,用稚氣的臉龐去迎接這片花雨。
風卷起最後一片櫻花,掠過展台上那份嶄新的盟約。
金色的徽記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卻照不亮字里行間似遠似近的距離。
......
夕陽的金輝漫過千手族地,拉出一道快步行走的影子。
徑直來到後院的院落,千手柱間脫下火影袍,剛轉過花台準備進屋,就看見漩渦水戶坐在檐下的藤椅上,紅發如瀑垂落,遮住了大半張側臉。
“水戶?”
他放輕腳步走過去,看見妻子正望著西邊的晚霞出神。
火燒雲在天際翻涌,在某一刻像極了渦之國海岸的浪濤,她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發顫,茶漬在青瓷杯沿暈開淺褐色的痕跡。
千手柱間心里怎麼也不是滋味,輕輕在她身邊坐下,掌心覆上她微涼的手背。“今天風大,你又感冒了,怎麼不在屋里待著?”
還是不說話。
抿了抿嘴唇,千手柱間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披肩,輕輕搭在她肩頭,“結盟儀式很順利,水之介小叔......”
“來的不是漩...爺爺?”
漩渦水戶終于詫異地回過頭,說完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早已涼透。
千手柱間微微搖頭。
“雖然有些奇怪,但老人家可能是年紀大了,不想動彈,所以讓小叔來的。”
“他.....”
漩渦水戶欲言又止,睫毛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聲音輕得像飄落的櫻花︰“他還是老樣子吧,一點沒變?”
“說實在的,他現在看起來沉穩了不少。”
千手柱間一邊說,一邊看著妻子眼底閃過一抹後悔,便知道妻子心里對這位小叔還是很在乎的。
“要不要追上去?現在還沒走遠。”
他的聲音低了許多,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他今天特意向我問了你,我知道他也是想見你一面的......”
“不必了。”
漩渦水戶站起身,紅色長發柔順地披在肩頭,眉眼略微低垂地掃了千手柱間一眼。
“我先進房間休息了。”
話罷,她轉身走向內室,白色和服的下擺掃過門檻的櫻花,發出淅淅簌簌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