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笑狗的下場還歷歷在目,它甚至連攻擊來自何方、以何種形式發動都無從知曉,就在奔跑中化為了漫天血肉碎末。
面對這種明確依靠規則運作的詭異存在,強行打破規則,其結果往往不是成功破局,而是引來遠超預期的、更恐怖的反噬。
物理層面的攻擊——子彈、爆炸物——對于一個形態怪異、呈現出某種二維平面質感的影子而言,究竟能產生多少效果?
會不會只是徒勞無功,甚至激怒它,導致更糟糕的局面?
二號的狙擊呢?
秦漢的意識下意識地鎖定了隊伍中那道最為沉穩的身影。
六階精英級狙擊動員兵,並且經過了英雄化,無論是超遠距離的精確打擊能力,還是子彈本身的威力,都是他手中的一張王牌。
可是,面對這不屬于常規認知範疇的木頭人黑影,狙擊子彈能命中它的實體嗎?
或者說,它有實體嗎?就算命中了,效果又會如何?
是造成有效傷害,還是會被其詭異的特質所吸收、偏轉、甚至無視?
未知因素太多,風險評估的結果指向極度危險。
然而,維持現狀,坐以待斃,等待某個成員因為失誤而被抹殺,那風險不是可能,而是板上釘釘的百分之百!
秦漢的大腦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高速運轉,分析著每一個細節,權衡著每一個選擇的利弊。
他迫切需要信息,哪怕只是關于這個“木頭人”黑影懲罰機制的一丁點具體情報。
笑狗的死亡證明了在它回頭時移動是絕對的禁忌,是觸發死亡的開關。
但是,笑狗本身的生物等級並不高,它的死亡閾值能夠代表普遍情況嗎?
如果……如果是一個防御力、生命力都遠超笑狗的單位,在它回頭時,進行一次極其輕微、幾乎難以察覺的移動,結果會怎樣?
也會像笑狗那樣,瞬間化為烏有嗎?還是……僅僅是受傷?如果會受傷,傷害的程度又是如何?
這是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冷酷的測試計劃。
賭注是麾下最精銳士兵的安危,甚至可能是生命。
但秦漢找不到其他獲取關鍵信息的方法。不明確規則懲罰的真實力度和作用方式,任何反擊計劃都無異于盲人摸象,失敗的概率太高。
他必須知道,那黑影回頭的注視,究竟是一種概念性的、絕對的抹殺指令,還是存在一個可以被抵抗、可以被量化的傷害上限?
目光穿透層疊的灰白霧氣,越過幾名屏息凝神的沙漠騎手,最終聚焦在了隊列中那道最為堅實的身影——二號。
英雄化的精英級狙擊動員兵,全身包裹在厚重而線條流暢的特戰裝甲之中,封閉式頭盔遮蔽了他的面容,只留下目鏡處兩點冷靜而銳利的光芒。
他是秦漢手中最精準的矛尖,也是此刻唯一有可能承受住那未知懲罰沖擊的盾牌。
“二號。”
這道指令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也帶著一股無法言說的沉重。
“執行測試指令。在目標下一次回頭時,進行一次微小幅度的肢體動作。動作標準︰確保能被目標感知,但幅度降至最低。任務︰承受目標反應,並立即匯報傷害類型、程度及作用方式。”
二號沒有傳來任何疑問或者遲疑,只有簡潔而堅定的回應︰“指令收到,指揮官。測試準備就緒。”
死寂籠罩著高速公路。
時間在每一個人的感知中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凝滯得令人窒息。
只有那詭異的計數聲,如同節拍器一般,在宣告著下一輪審判的臨近。
“一……二……三……木頭人……”
稚嫩的聲音拖著長音,帶著一種天真而殘忍的韻律。
秦漢感覺自己的心跳擂鼓般撞擊著胸腔,血液在血管中奔涌,帶來一陣陣輕微的眩暈。
他強迫自己保持絕對的冷靜,但緊握匕首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發白。
所有的士兵,所有的牧師,都保持著之前凝固的姿態,每一塊肌肉都緊繃著,抵抗著身體本能的顫抖和移動的欲望。
“……不許說話不許動!”
最後幾個字落下,尖銳得刺耳。
它要回頭了!
那道瘦長的、漆黑得如同虛空裂隙般的影子,以一種非自然的、頓挫的、像是老舊電影膠片跳幀的詭異姿態,開始緩緩地……然後猛地!轉了過來!
那本該是臉的位置,依舊是一片純粹的黑暗,一個吞噬所有光線、所有希望的空洞。
它無聲地掃視著前方這群被迫參與死亡游戲的“木頭人”。
就在這一刻!千鈞一發之際!
秦漢調動了全部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不因為緊張而眨眼。
他的視野焦點,死死地釘在二號那巍然不動的身影上。
二號執行了命令。
他的動作,精準地控制在秦漢要求的最低限度。
覆蓋著厚重合金裝甲的右手食指指關節,極其輕微地、向內彎曲了一下。
金屬部件之間發出的摩擦聲,細微到幾乎淹沒在周遭的寂靜和霧氣中。
對于未經強化的普通人肉眼,在這樣的光線和距離下,這個動作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然而,那個瘦長黑影……它看見了!
或者說,它以某種超越視覺的方式,感知到了這細微規則的破壞!
沒有任何能量的劇烈波動,沒有炫目的光影效果,沒有任何聲音預警。
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
“噗——!”
一聲極其沉悶、令人牙酸的聲音響起。
這聲音不像是爆炸,更像是某種極其堅韌的物體被強大的內力瞬間破壞,又帶著某種液體被擠壓噴濺的濕潤感。
秦漢的瞳孔在瞬間急劇收縮,心髒驟停了一拍!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二號那鋼鐵澆築般的身軀猛地一震,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正面擂中胸口。
一聲壓抑到極致、幾乎變形的悶哼從他緊閉的頭盔中漏出。
緊接著,一股鮮紅的、帶著內髒碎末的血液,竟然無法抑制地從他封閉式防彈頭盔的面罩下方縫隙中,噴濺了出來!灑落在胸前的裝甲上,留下觸目驚心的痕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