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監視他的動員兵站在門口,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他,手中的沖鋒槍保險已經打開。
超跑旁邊,約翰滿手油污,正對著一本可能是從廢棄汽車里找到的、破爛不堪的維修手冊和眼前復雜的引擎艙發呆。
他嘗試著擰了擰某個螺絲,又拔出油尺看了看,然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隨後,他又將注意力轉向了那台破舊的收音機,用螺絲刀拆開了外殼,對著里面密密麻麻的線路和元件,露出了更加迷茫的表情。
就連戰爭古樹本身,似乎也在默默地運轉著。
它龐大的根系深入地下,與周圍的每一棵樹木連接,時刻感知著這片土地的脈動。
那十名無形的附身者,如同忠實的影子,在濃霧中悄無聲息地巡邏,監視著一切異常。
古樹頂端那幾個深邃的眼窩中,微光閃爍,仿佛也在靜靜地注視著這片在廢墟之上建立起來的、忙碌而脆弱的秩序。
當黃昏降臨,霧氣變得更加濃重,氣溫也開始下降時,出生鎮廢墟上的清理工作暫時告一段落。
五名奴隸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在騎手的押送下返回戰爭古樹,等待他們的只有少量的食物和短暫的休息,明天,同樣艱苦的勞作還將繼續。
而戰爭古樹內部,卻因為索菲努力的成果——一鍋熱氣騰騰的、雖然味道普通但至少熟透了的炖肉和幾盤硬邦邦的烤餅——而有了一絲生氣。
人們聚集在公共區域,領取著自己的那一份食物,或三三兩兩地低聲交談,或默默地補充著體力。
艾米莉亞再次拿起了她的舊吉他,試探著彈奏起一支舒緩的、帶著淡淡憂傷的楓葉國民謠。
琴聲在空曠的樹屋內回蕩,暫時驅散了末世的陰霾和白日的疲憊。
秦漢站在高層的窗邊,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廢墟上的勞作,古樹內的忙碌,壓抑的奴隸,期待的手下,還有那在末世中顯得格外珍貴的琴聲……
一個復雜而充滿生機的系統,正在他的掌控下,初步建立並開始運轉。
一切,井井有條,但也暗流涌動。
終于,殘陽沉入地平線下,沒有留下任何絢爛的告別。
濃霧早已接管了天空,將其染成一片骯髒、沉悶的昏黃色。
光線並非逐漸隱去,更接近于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粗暴地抹掉,亮度斷崖式下跌。
戰爭古樹那融合了木材溫潤、岩石厚重、金屬冰冷三種質感的龐大身軀,在迅速降臨的暮色中投下愈發深重的陰影,樹干上那些古老符文的微光,在昏暗中反而更清晰了一些,無聲地訴說著它的不凡與威嚴。
營地里,篝火被點燃了,干燥的廢墟木料 啪作響,橘紅色的火光跳躍著,驅散了小範圍的寒意,也映照出圍坐在火堆旁的人們的臉龐。
索菲分發著晚餐,金屬勺子踫撞在同樣是搜集來的金屬餐盤上,發出當啷的輕響。
混合著肉香、植物根睫的古怪氣味以及木柴燃燒的煙火味道,在濕冷的空氣中彌漫開來。
巴蒂大口咀嚼著,還不忘和旁邊的芬恩比劃著今天的訓練趣事,唾沫星子隨著他夸張的動作飛濺。
洛普則小口吃著,細嚼慢咽,同時還在觀察著每一個人的狀態,履行著人事管理的職責。
雙胞胎姐妹坐在一起,姐姐芽衣小口地喂著妹妹結衣,輕聲說著什麼。
黎清心醫生獨自坐在一旁,用自帶的筷子安靜地進食,目光偶爾飄向篝火,若有所思。
小林健一則拿著一個小本子,一邊吃一邊記錄著什麼,眉頭微蹙,沉浸在數字的世界里。
卡娜、艾米莉亞和索菲則聚在一起低聲交談,艾米莉亞懷里抱著那把破舊的吉他,手指無意識地在琴弦上拂過。
林勝和馬庫斯也加入了年輕人的小圈子。
奴隸們則被隔離在另一處,由一名動員兵看守著,他們沉默地吃著屬于自己的那份食物,氣氛壓抑,與另一邊的熱鬧形成鮮明對比。
秦漢站在戰爭古樹高處的一個枝椏平台,這里視野開闊。
他能清晰地看到下方營地的一切,每一個細節,每一個人的表情。
白天的忙碌與建設讓他滿意,基地的運作正逐步走上正軌,每個人都在發揮著作用。
廢墟里的雜物正被一點點轉化為有用的資源和工具。
這種穩定發展的態勢,是他在末世中辛苦建立起來的基業。
然而,他的目光並未在眼前的安穩上停留太久。
他能感覺到體內潛藏的力量,那是一種渴望增長、渴望突破的躁動。
笑狗和布貓已經學得非常狡猾,不再輕易靠近這個散發著危險氣息的區域。
更強大的變異生物,似乎也遵循著某種規則,在白晝選擇蟄伏。
沒有戰斗,就沒有經驗。
沒有經驗,他就無法升級兵種,無法解鎖更強的建築,無法在這個步步驚心的世界獲得更強的生存保障。
他的視線越過跳躍的篝火,投向遠方那片愈發濃稠、深邃的黑暗。
白天與黑夜,在這個世界是截然不同的兩個維度。
白天,是他和他麾下士兵的主場,秩序與力量可以暫時壓制混亂。
而黑夜……則是那些潛伏在陰影深處的未知與恐怖的狂歡時刻。
危險度成倍增長,但也意味著,狩獵的機會大大增加。
他需要經驗值,大量的經驗值。
戰爭古樹的防御固若金湯,但他不能永遠龜縮在這里。
主動出擊,迎向夜晚的危險,獵殺那些在黑暗中蠢蠢欲動的存在,才是快速變強的唯一途徑。
今晚,就在野外渡過。
這個念頭一經出現,便迅速佔據了他的全部心神。
他有足夠的底牌︰火力凶猛的動員兵,機動靈活的沙漠騎手,妙手回春的牧師,神出鬼沒的狙擊手,還有那幾乎不死的偵察兵穿透者……
如此陣容,足以應對大多數夜間的挑戰。
在嚴密的保護下,野外過夜並非不可行的冒險。
北邊,大約兩公里外,就是那條高速公路。
秦漢清晰地記得白天經過那里時感受到的隱晦威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