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軍為了仔細觀察施波,往前挪了挪座位,坐在了施波的旁邊。
楊軍發現施波的胡須很重。
這就說明,施波之前有留過胡子的可能。只是為了逃避責任而刮掉了。
照這樣的推理,施波有可能就是徐志波。
那徐志波為什麼要改名施波呢?他們之間有什麼聯系嗎?
施波,詩波
楊軍默默的念著施波的名字,他突然眼前一亮,想了起來。
宋紅梅之前和他說過,徐志波以前在北京寫詩,曾用過詩波這個筆名。
施波,詩波難道又是巧合嗎?
楊軍的思路一下子清晰了起來。施波十有八九就是徐志波。
可惜,宋紅梅這次沒有和他們一起來7520農場。在富錦山農場分手後。宋紅梅一個人去了哈爾濱。她去參加兵團婦委組織的為期十天的婦代會。開完會後,她一個人再回7520農場報到。
楊軍心想宋紅梅開完會後,來到7520農場。見到她滿世界尋找的詩人徐志波,會發生什麼樣的結果呢?
楊軍不由得替眼前這位氣宇軒昂的施副場長發起愁來。
梅怡走進場部辦公室時,會議已經開始了。
場部辦公室的四張辦公桌。
並排放在一起,組成一個長方形的條桌。
項民一個人坐在條桌的正中央。7520農場的幾個營連級干部分坐在長條桌的兩邊。
鄭東生和趙軍東都回來了?
浩林和周作義也都參加了會議。
梅怡是最後一個走進場部辦公室的。
辦公室的光線不是太好,梅怡還是一眼認出了坐在侯福來對面的楊軍。
梅怡慌亂的看了一眼楊軍,快速的把目光收了回來,緊挨著施波坐在了楊軍的對面。
會議還沒有正式開始。坐在正面的項民和楊軍,侯福來在閑聊。
見梅怡從外面走了進來。
便用手指著梅怡微笑著對侯福來說
“想必這位就是你們農27連的美女排長梅怡了”。
侯福來不懷好意的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楊軍。
然後站起身來朝梅怡招了招手說
“梅怡,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兵團干部處的處長項民同志。
梅怡站起身來,溫柔大方的朝項民點了下頭,說
“項處長您好,我叫梅怡,農27連女知青排的排長,隨侯連長調來7520農場”。
梅怡溫婉的沖項民笑了笑。眼楮又快速的看了一眼坐在她斜對面的楊軍。
正好和楊軍看她的目光,相踫在了一起。
就這一瞬間,梅怡的心幾乎就要被融化。
如果不是在這樣的場合,如果她的身邊沒有侯福來陰毒的眼楮在窺視她。
她真想上前抱住楊軍痛哭一場,把這兩年所受的委屈大聲的告訴楊軍。
梅怡知道不能這樣。她只能享受彼此相視的片刻幸福。隨後,她又會陷入被楊軍誤解、被7520農場知青誤解的痛苦中去。
瞬間的相視,梅怡發現楊軍看她的眼神還是那樣的清澈干淨,那樣的灼熱。沒有一絲絲的怨恨和猜忌。
梅怡慌亂了一下,微微地低下了頭。當她再次抬起頭來時。
想再捕捉楊軍溫暖的眼神。
發現楊軍已經避開了她,把頭扭向了項民。
在和項民低聲著說著什麼。
侯福來坐在項民的右邊,費力的把頭往前探著。在听楊軍和項雲在談論什麼。
梅怡還是壯著膽子,又一次緊緊的盯住了楊軍。
看著楊軍熟悉的身影,曾經的戀人近在咫尺。卻對她不理不睬,甚至都不多看她一眼。
梅怡心痛到了極點。她咬著牙,努力的去調整自己的心態。
去理解楊軍,去寬慰自己,他和楊軍的關系到現在一點都沒有修復。
她現在又追隨侯福來跑到這荒原深處的7520農場。
楊軍怎麼看她,梅怡心里清楚。從他和楊軍見面的那一刻起,她和楊軍又將上演悲情的一幕。
她和楊軍的關系得不到緩和。反而會雪上加霜。
楊軍側著臉,梅怡發現楊軍變得更加陽光俊朗,成熟睿智。
梅怡發現楊軍好像是留起了胡子。
兩鬢的胡子,長時間沒有刮剃。顯得特別的滄桑和穩重,有一股讓人怦然心動的男人味。
梅怡不敢長時間盯著楊軍。
她怕被坐在她右手邊的侯福來偷窺到他。
梅怡的眼神總是在楊軍的臉上掃來掃去。感到特別的累,她心里在想著楊軍,幾乎沒有听項民在會上講了些什麼?
包括項民在會上宣布對她的任命。
其實楊軍和梅怡一樣,他表面上的高冷。內心卻像火一樣的灼熱。
剛才和梅怡相視的那一刻,僅僅是一瞬間,楊軍從梅怡的眼神里看懂了梅怡的愛。久別重逢後的喜悅羞澀。
在楊軍的眼里,梅怡沒有多大的變化。
那雙嫵媚的大眼,依舊是那樣的溫柔恬靜,像湖水一樣的清澈豐滿。
豐滿俊美的面頰,還是那樣的美麗動人。
近三年的知青歲月,在她的臉頰上沒有留下一絲的滄桑。卻寫滿了風情和睿智。
楊軍站在一個男人的角度上看梅怡,都有點兒嫉妒。
梅怡身上穿的衣服,隱隱沾著些草肖和塵土。一看就知道是剛從大荒原上回來的。
渾身上下散發著蹉跎歲月磨練出來的成熟和浪漫。
當楊軍又一次和梅怡激情如炬的眸子相遇時。
楊軍幾乎就要顛覆過去對梅怡的誤解。
楊軍甚至有一種想過去擁抱的沖動。
楊軍的自尊,眼前的現實最終還是打敗了他。
楊軍努力的克制自己,他甚至不敢和梅怡再次投向他的目光相撞。
他把臉就向左邊,認真的在听項民關于兵團生產處,給7520農場作的生產計劃。
其實楊軍的心也很亂,項民的講話內容只是听了個大概。
項民當了多年兵團干部處的處長,對基層農場的組建,基層干部的任命流程輕車熟路。
他講完兵團生產處給7520農場做的生產計劃後。
從放在辦公桌上的公文包里拿出任命通知書,只看了一眼,便放在了一邊。
對坐在辦公桌兩邊的干部說
“各位,我受龍江省生產建設兵團的委托,把大家召集在一起開個會,就7520農場擴編為營級單位農場後的工作要求。及擴編後農場營連級干部的任免,簡單的再和大家講講,希望大家能認真的听一下。有不理解的地方,可以開完會後單獨找我。
我剛才和侯場長、楊營長踫了一下頭。今天我不走,明天早上我再回兵團。因此大家有不解的問題可以問我。別憋在心里,影響農場的勞動和生產。首先我宣布一下龍江省生產建設兵團干部處。對7520農場營連兩級干部的任命
任命侯福來同志為龍江省生產建設兵團7520農場的場長,負責農場的全面工作。任命楊軍同志為農場知青營的營長兼知青營的教導員,負責知青營的勞動和政治思想工作。任命施波同志為7520農場黨委書記副場長。
負責農場的後勤管理、生產調度及黨建工作。7520農場擴大成營級單位農場後,成立三個連級單位分場。分別在總場、三江屯,黑河屯設點辦場。成立一分場,二分場和三分場。由梅怡同志任一分場的場長兼一連的連長。宋紅梅同志任一分廠的黨總支書記兼一連的指導員”。
說到這兒,項民停頓一下,環顧了一下7520農場的幾個營連干部。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後繼續說道
“宋紅梅同志,由于參加兵團的婦代會。遲幾天來農場報到。一分場的工作暫時由梅怡同事全權負責。
二分場在三江屯設點辦場,由趙金東擔任二分場的場長。分場知青連的連長。鄭東生同志任二分場的黨總支書記兼二連的指導員。三分場在黑河屯設點半場。由許援朝同志任三分場的場長兼知青三連的連長。周作義同志任三分場的黨總支書記兼三連的指導員。浩林同志留在總場,任總場的黨委辦公室主任,協助總場搞好總場的管理和建設。兵團黨委最後研究決定
由侯福來,楊軍,施波,趙金東,梅怡,宋紅梅,許援朝,組成7520農場的黨委會”。
說到這兒,項民又停頓了一下。從他放在辦公桌上的公文包里拿出筆記本來繼續說道
“在座的各位,你們有什麼建議可以反映到我這兒來,我回兵團後在向兵團黨委反映”。
說完,項民掏出鋼筆,甩了甩鋼筆,準備記錄。
其實兵團黨委對7520農場干部的配置。已經不是什麼新聞了,在座的干部心里都清楚。自己將要在擴建後的7520農場擔任什麼職務?
當項民把兵團黨委的任命書宣讀完後。
有幾處變動還是讓大家感到很意外。都交頭接耳議論了起來。
當項民宣布一分廠的黨總支書記連指導員由宋紅梅同志擔任時,楊軍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坐在斜對面的詩波。
楊軍發現施波身子明顯的晃動了一下,剛才還悠閑鎮定的施波,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著急的把身子扭了過去,緊緊的盯著項民的嘴。
生怕哪個字漏掉,干裂的嘴唇輕輕的蠕動了一下,好像是有話要問項民,但是又沒有勇氣。
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也許是太著急。額頭上滲出點點的汗珠。
他從兜里掏出手絹,胡亂的在額頭上擦了幾下,然後又低下了頭,時不時的抬頭看一眼還在講話的項民。
看著眼前手足無措的施波,楊軍更加證實了對面的這位施副場長。就是在北京消失掉的徐志波。
鄭東生和周作義坐在長條辦公桌的最末端,兩人低著頭在輕聲的談論著。
7520農場最輝煌的時候,有十幾位連排干部。
最後,這十幾位連排干部,各顯神通,通過各種渠道。各種理由調離了7520農場。只剩下他們兩人還在苦苦的堅守著。
兩人都覺得委屈。剛才項民宣讀7520農場黨委班子組成名單時,把他倆排除在外。
這就說明他倆在7520農場的堅守,還得不到兵團黨委的認可。
現在農場黨委的幾個黨組成員都是從其他農場空降過來的干部。
就他倆是留守干部,偏偏就他倆沒進入了農場的黨委班子,兩人的心里都很難受。
多年來扎根邊疆養成的任勞任怨,不計較個人得失的品德,讓他倆沒在責問項民。只是低著頭,發點小牢騷而已!
項民發現鄭東生和周作義在交頭接耳開小會。知道他倆有怨言,他也知道兵團黨委不做調查,做出這樣的決定,有點兒不實事求是。
他只是兵團干部處的處長,他的工作只是來7520農場宣讀兵團黨委的任命,他個人的意見左右不了兵團黨委。
明知兵團黨委的決定不合理,但侯福來他也是愛莫能助。
其實最為沮喪的還要數侯福來了。
本來王實秋和他已經說好了,7520農場的書記和場長都由他一個人干。
可剛才項民宣讀任命時,卻把農場的書記給了施波。
他心里很不痛快,雖然書記這一職位在生產建設兵團的基層單位不是太重要。
文化大革命開始後,北大荒很多農墾單位都叫囂著踢開黨委鬧革命。
黨委書記這一職務沒有實權,還容易受到造反派的沖擊,可真要把書記這一職位給拱手讓出去。他又有點兒舍不得。
侯福來的不痛快首先表現在了臉上。
他陰沉著個臉坐在那兒悶悶的抽煙,一句話都沒有說。
項民也看出了侯福來對黨委任命抱有抵觸情緒。便打著哈哈對侯福來說道
“侯場長,兵團黨委對你的任命是臨時變動的。兵團黨委考慮到剛剛擴建的7520農場地處大荒原的深處,交通不暢。以前7520農場只是個連級單位農場,都沒有搞起來,現在又增加了兩個分場,變成了營級單位的農場。勞動生產,知青思想工作千頭萬緒,把書記和場長都放在你一個人身上,怕你吃不消。
因此,兵團梁主任建議把農場的書記讓施波同志擔上。不過,梁主任特意強調,7520農場以你和楊軍為主要領導。農場的重大決策。你們農場的黨組成員開會表決,少數服從多數,沒必要事事向兵團黨委匯報”。
說著,項民又扭過頭來看了一眼侯福來,意味深長的說道
“侯福來同志,你不要有什麼思想顧慮,遇到問題多和楊軍施波同志商量,放開手腳干,爭取到明年能實現農場扭虧為贏。兵團黨委相信你們”。
說到這兒,項民又向楊軍點了一下頭,問道
“楊軍,你還有什麼想法。說出來听听”。
楊軍搖了搖頭,說
“項處長,我沒什麼說的,我今天剛來農場,對農場還不太熟悉,我們知青營的勞動生產,听從場部的安排”。
項民扭過頭來,見施波用手絹在擦額頭上的汗。有點兒奇怪,便向施波問道
“施副場長,你怎麼了?感冒了嗎?還是思想上有負擔?
剛才開會時還好好的,現在怎麼一下子成這個樣子了”?
施波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端起桌子上的水杯,慌亂的喝了一口水,又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對項民說
“項處長,也許是感冒了吧,來7520農場這段時間,我一直覺得不適。不要緊,過一段時間就會好的。我來7520農場有一段時間了。對7520農場的生產經營狀況多少也了解一些,我想和領導談談我的看法。現在7520農場的秋收工作基本上已經結束。我听農場的幾個老職工反映,今年的糧食總產量應該和去年不相上下,虧多贏少。現在農場的主要勞動任務是籌建二分場和三分場,盡快把二分場,三分廠的知青宿舍蓋起來。馬上就要進入冬季,總不能讓新來的知青在馬架子里過冬吧?昨天我和浩林去總場的庫房看了一下。發現蓋房用的釘子、鐵絲、玻璃等物資都很短缺。我的意思是項處長回到兵團,給我們去兵團後勤科催一下,讓兵團的汽車大隊盡快把這些物資給我們送來,爭取在立冬前。把二分場和三分場的房屋搭建起來”。
項民听了施波反映的情況後。慎重的記在了筆記本上。然後把筆記本合上,擰上鋼筆帽,說
“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麼會就開到這兒吧”。
說完,笑著對鄭東生喊道
“鄭指導員,你去食堂看看去,咱們什麼時候能開飯?坐了十幾多個小時的車,現在早餓了”。
鄭東生听到了項民在喊他,答應了一聲,走出了辦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