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農場的東大院里，項民微笑著對給他打開車門的侯福來說
“侯場長，我把你們農場知青營的營長楊軍，給你們送來了，你們握一下手吧”。
說著項民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侯福來。又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楊軍。
接著項民又說道
“侯場長，楊營長，你們之前的故事，我在兵團機關多少也听說過些，這次我受兵團黨委的委托，下來組建7520農場新一屆領導班子。兵團革委會梁主任特意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讓我叮囑你們兩人一定要搞好團結，把7520農場辦好。最好在明年爭取實現扭虧為盈。給龍江省生產建設兵團做個表率。來，7520農場的兩位領導，當著我的面，二位握個手吧”。
說完，項民緊鎖著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侯福來。又看了一眼楊軍。
侯福來和項民不熟悉，侯福來在27連當連長時。他的兩次任命，都是由農七師干部科的科長梁寶山來宣布的。
像他這樣連級干部的任命，還夠不上兵團干部處的處長親自來宣布。
雖然他和項民沒有打過交道。但他早就听說過項民的大名。
知道兵團干部處的處長項民，在龍江省農墾兵團，是個手握大權的人物。兵團的好幾百名團級干部的任免，幾乎都是由他來宣讀任命的。
侯福來還知道項民辦事干練，原則性強，剛剛四十出頭，就是農墾兵團的黨委委員，干部處的處長。
現在，項名親自把楊軍送過來，正式宣布他和楊軍的任命。
還一再叮囑他和楊軍搞好關系。
侯福來臉上神經繃得很緊。由于極度緊張惶恐，他甚至都不知選擇哪種微笑，來應付眼前這個炙手可熱的干部處的處長。
當項民左手拉著他的手，右手拉著楊軍的手。讓他和楊軍握手時。
侯福來這才醒悟過來，知道項民這是讓他和楊軍上演“將相和”。
于是侯福來把他慣用的皮笑肉不笑掛在臉上，主動一步上前握住楊軍的手。
眼卻看著項民說
“項處長。我和楊軍是老戰友了。我們之前是有點兒小誤會。那也是受別有用心的人挑撥。這次我和楊軍又成了一個戰壕里的戰友，我們一定搞好關系，把7520農場建設好”。
說完，侯福來討好的沖項民笑了笑！
接著又扭過身來對楊軍說道
“楊軍，你好，兩年不見，還是那樣的英武，能和我們當年27連的趙子龍在一起共事，實在是我的榮幸啊。以前是我工作粗暴，不實事求是，以後我一定吸取教訓，改正不良的工作習慣。希望楊營長和7520農場知青監督。
說完，侯福來緊緊的握住楊軍的手。還輕輕的搖擺了幾下，看似特別的友好和真誠的樣子。
楊軍也是好長時間沒見侯福來了。
半年前，楊軍知道將要和侯福來在一起搭檔。
他一直在想著這個問題。該如何和侯福來合作？
侯福來看上去比一年前胖了許多。首先表現在他微微凸起來的肚子上。
說實在話，侯福來長的還算可以，一張沒有稜角的娃娃臉，瓖嵌著一雙盲目不仁黃褐色眼球，兩邊的嘴角微微的下墜，看上去一團和氣，好像還有那麼一點的人樣。
只是在傷及到他的利益時。在他極度惱怒的時候。露出來的猙獰。才使他的面孔變得越發丑陋不堪。
項民見楊軍對侯福來的噓寒問暖，沒有反應。他怕侯福來下不了台。鬧出不愉快來。自己再鎮不住場面。
于是項民表現出對侯福來話極為欣賞的樣子。輕輕的拍了幾下掌。
旁邊的施波也跟著輕輕的拍了幾下掌。
意思在提醒楊軍，該他說話了。
楊軍當然明白項民和施波的意思。覺得自己沒必要在上級領導面前表現出自己的不理智來。
楊軍微微的沖侯福來笑了笑說
“侯場長，你好。我們確實有近兩年的時間沒見面了，你好像比以前胖了，看來我們27連的水土養人，以前我們確實有過不愉快。我那是年輕氣盛。做事欠考慮。當著項處長的面，我們都把過去事給忘了。團結起來，把我們的7520農場建設好”。
楊軍的這幾句話言簡意賅。一點兒毛病都沒有。
項民和施波听著放心。侯福來听著也舒服。
他沒有松開楊軍的手，接著又搖晃了兩下說
“楊軍，我這次可不是一個人來7520農場。我把梅怡也給你帶來了，把趙金東也帶來了。
趙金東去了三江屯籌建二分場。
梅怡領著一分場的幾個知青去丈量一分場實際耕地面積。我已經讓知青分別去通知他們，估計中午他們都能趕回來。最遲今天中午，你就可以見到他們了”。
楊軍听了侯福來的話，微微的皺了下眉頭。
把侯福來握著的手抽了出來。
看了一眼侯福來說道
“侯場長，你現在說話是越來越有意思了，什麼叫把梅怡給我帶來了？我和梅怡現在是什麼樣的一種情況？侯場長不知道嗎？倒是你把梅怡和趙金東帶來，太出乎我的意料了，他們兩人馬上就要成為7520農場的連級干部。我現在有一種又回到了農27連的感覺。我這要感謝我們的侯場長，上下打理，精心安排，讓侯場長的工作更加得心應手”。
侯福來听出來了，楊軍的話是在諷刺他。
在項民面前，侯福來不敢甩臉子，他兩手一攤，沖項民笑了笑。一臉無奈的樣子。
項民也聞出了楊軍話中的火藥味，他這次為新建的7520農場選拔干部。被雨截在了新海湖干部學校。前前後後耽誤了近一個星期的時間。他早想回家了。
項民在來7520農場的路上，簡單的計劃過
上午，把楊軍和許援朝及留在富錦山農場的五十六名新來的知青送到7520農場。
宣讀完任命書後，下午就能打道回府。最遲明天下午就能回到哈爾濱。
在兵團機關時，他多少也听說過楊軍和侯福來的故事。他對侯福來不怎麼了解，和楊軍接觸了一個星期。對楊軍應該是很了解了。
項民知道楊軍不是那種搬弄是非，不講原則的人。他剛才對侯福來說那些話。自有他說那些話的意思。他這個兵團干部處的處長，只是把人送到7520農場，然後代表兵團黨委把7520農場領導班子搭建起來。走個組織程序，他的任務就算完成了，他沒有能力也沒有權力解決7520農場領導班子之間的矛盾。
項民裝著沒有听懂楊軍話的意思。打著哈哈對侯福來說
“侯場長上午能不能把農場的幾個連級干部都召集過來？我在會上宣布一下兵團黨委對你們的任命，以及兵團黨委對7520農場，今後的工作要求。開完會後，我就回兵團部，後天兵團黨委還有一個常委會，我得回去參加。
施波來7520農場之前，和項民同在兵團的機關工作。彼此都比較了解。
施波知道項民是哪種明哲保身，但求無過的機關干部。干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對本職工作之外的事從不願意插手。
他也看出來了，侯福來和楊軍之前在27連有過矛盾。
項民也是點到為止，不想過多的干涉！
他學著項民，打著哈哈說
“項處，在你們來之前，侯場長已經打電話，分別通知了三江屯、黑河屯籌建分廠的幾個連干部，讓他們抓緊時間回來一趟。估計他們中午都能趕回來，會議得下午進行，我和楊營長在路上顛簸了十幾多個小時，想必也很累了，你們先休息上一會。
農場養的幾頭瘦豬，侯場長安排食堂的崔師付殺了一頭。我剛才去食堂看了一下，估計能剔下來50多斤肉。現在農場留守的知青和老職工加起來不足20人，再加上你們新帶來的56位知青。每個人能分半斤肉，夠我們美美的吃一頓了。
我剛才和食堂的崔師傅合計了一下。農場現在也沒有什麼新鮮蔬菜。
食堂的地窖里。除了今年挖回來的幾千斤土豆。還有幾百斤粉條，咱們今天中午就硬硬的來頓土豆粉條炖肉。我剛才給在三江屯籌建二分廠的鄭東生打了個電話。讓他中午來總場的時候，多走上幾十里的路，去一趟同江公社，再打上幾十斤同江燒鍋酒。咱這7520農場窮鄉僻壤的，也沒有什麼好招待兵團領導，伙食標準不高，就算給向處長和楊營長接風吧”。
施波在兵團是搞宣傳工作的，講話條理分明，讓人听著特別舒服。
侯福來听了施波的話後，接著又補充道
“施副場長安排的很周到，今天給項處長接風。生活上的事施副場長說了算”。
侯福來說這話的時候，故意把楊軍給落下了。只提給項處長接風，沒有再提楊軍，不經意的一句話，露出了侯福來對楊軍的嫉恨和虛偽。
在場的幾個人都听出來了，誰也沒有說透，大家說說笑笑，走進了場部辦公室。
梅怡和郜林在施波的幫助下，對7520農場的賬目重新整理了一遍。
施波讓梅怡一定要把7520農場可耕種面積重新丈量一遍
以後7520農場可耕種面積土地，都要歸在一分廠的名下。施波和梅怡透露說
“等項民來7520農場後，將要宣布認命她為一分場的場長。知青一連的連長，以前7520農場的場長和書記調出調進平繁。
來7520農場的干部，都抱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心態。農場的實際耕種面積，一直沒有個準確的數字，每年的秋季都是按秋收糧食的總產量來估算實際耕種面積。這樣農場單畝的平均產量不增不減，豐年災年一個樣！實際耕種土地面積沒有個總數”。
施波讓梅怡和浩林領上幾個知青，一定要把7520農場耕種的土地面積丈量清楚，重新登記做帳。是虧是盈，能在賬面上顯示出來。
早上起來吃過早飯，梅怡和浩林領著留守在總場的幾個知青去了大荒原。用傳統的方法。丈量7520農場實際能耕種的土地面積。
整整的忙碌了一個上午，梅怡粗略的估算了一下。還有近一半的耕地面積沒有丈量出來。
他抬手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馬上就十二點了，到吃中午飯的時間了。
梅怡和“四眼”商量了一下，領著幾個女知青們回到了東大院。
東大院知青的宿舍前，整整齊齊的擺放著三輛軍用大卡車和一輛草綠色的北京吉普。
梅怡馬上就想到，是兵團干部處的處長項民和楊軍來了。
東大院的食堂，還隱隱的飄出一股股炖肉的香味來。
梅怡更加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梅怡把手里拿的筆和紙遞給了身邊的女知青。
就要去西大院的場部辦公室。
剛走幾步，又停了下來，一股激情瞬間就涌上他的心頭，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呼吸受阻。
難道就這樣去見楊軍嗎？她低頭看了看滿是塵土的鞋子。發皺的褲子，被風吹亂的頭發。又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在大黃原上干了一天的活，自己還不知埋汰成什麼樣子了。
梅怡臉一熱，轉身又跑回東大院的女知青宿舍……。
楊軍一開始沒有注意施波。當項民向他介紹施波，說施波將要出任7520農場副廠長，黨委書記。
楊軍這才認真打量起了施波。
楊軍發現施波的個子很高，和他一樣的高大，但比他魁梧。
臉頰粗黑，30多歲，看上去老面一些。
楊軍觀察施波時，發現施波也在偷偷的打量他。
楊軍覺得施波的眼楮很特別，和正常人的不一樣。
將軍也說不上特別在哪兒。
好像很深邃，眼楮里深藏著無數的故事和智慧。
楊軍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眼神。好像是眼眶里有個瞳孔在重疊著。
楊軍突然想起以前他看過的一篇雜志。
長這樣眼的人，叫重瞳
有這樣重瞳的人很少很少，幾乎達不到萬分之一。眼前的這位施副場長竟然長了一雙重瞳！
楊軍突然想起來了。宋紅梅曾經和他說過，他失蹤的戀人徐志波就長了一雙這樣的重瞳。
難道真這麼巧合嗎？楊軍不由得又重新打量了一遍施波。
高高的個子，魁梧的身材，粗黑的面頰，長了一雙常人沒有的重瞳。
按宋紅梅給他的描述，如果施波鼻子下再多兩敞小胡子，那麼施波活脫脫的就是徐志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