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如一只猙獰的獨眼,懸在搖光峰扭曲的飛檐之上。我站在傳功閣前的青玉廣場,靴底黏稠的血漿發出令人不適的"咯吱"聲。
腳下,玄清長老的尸體還在抽搐。這個教導三代弟子《清心訣》的白須老者,此刻咽喉處綻開的血洞正汩汩涌出黑血。他的右手五指深深摳進地磚縫隙,指尖殘留的淡青色靈力與袖中跌落的血符形成鮮明對比——那符咒上用處女經血畫著的,正是暗影門獨有的逆七星陣。
"第三枚棋子。"我甩了甩青冥劍,血珠在月光下劃出十七道連綴的弧線。劍鋒與空氣摩擦發出嗚咽,仿佛在哭訴這場弒師的罪孽。懷中竹簡燙得驚人,那些蠕動的血字正透過衣料在我心口烙下新的口訣。
山風突然轉向。
松濤聲中夾雜著錯亂的腳步聲,听音辨位至少有十二人正從三個方向包抄而來。最前方的氣息我很熟悉——是執法堂首座玄霄真人那柄"驚雷"劍的嗡鳴。他們來得比預計的早半刻鐘,看來某個"僥幸逃脫"的弟子報信得很及時。
我故意讓劍尖垂地,任由最後一滴血沿著劍脊滑落。這滴血在墜地前突然懸停,化作一只微小的血蝶,撲稜著翅膀飛向東南方——那里有個正在掐隱身訣的執事弟子,腰間玉佩下露出半角血色符紙。
"第四枚。"我無聲地動了動嘴唇,看著血蝶沒入他的後心。這個總愛在膳堂多給我盛一勺靈粥的憨厚師兄,馬上就會心脈凍結而死。
竹簡突然劇烈震動,新浮現的血字讓我瞳孔驟縮︰
「子時三刻 血符逆流 速離」
幾乎同時,腳下玄清長老的尸體突然膨脹,皮膚下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暗紅色紋路——是噬心爆!這個老東西臨死前竟在自己體內種了尸爆符!
"轟——"
血霧炸開的瞬間,我借著氣浪倒飛入傳功閣。爆炸的轟鳴完美掩蓋了骨裂的聲音,當我在梁柱間借力翻身時,右腿傳來的劇痛提醒著至少斷了兩根骨頭。但這正合我意,《噬心大法》第三重"殘軀引"需要的就是這種程度的自傷。
閣外傳來玄霄真人撕心裂肺的"師叔",緊接著整座傳功閣被"天羅地網陣"的金光籠罩。我拖著傷腿退到祖師畫像前,指尖蘸著腿傷處的鮮血,在嚴恬師尊的畫像眼角添了一滴血淚。
"您當年除魔時,可曾想過……"我撫摸著畫像中她持劍的手,"有朝一日,弟子會成為他們口中的魔?"
懷中的竹簡突然安靜下來,那些終日嘶吼的怨魂此刻竟噤若寒蟬。因為畫像上的血淚,正沿著三百年前就存在的隱秘劍痕,緩緩滲入畫軸深處。
玄霄真人的劍鋒在月光下震顫出刺耳的龍吟,十二道劍光交織成天羅地網,將整座傳功閣前的廣場照得亮如白晝。這位向來以持重著稱的執法首座,此刻道冠歪斜,雙目赤紅如血,連本命飛劍"驚雷"都因主人心境激蕩而溢出絲絲紫電。
"魔頭!今日定要你血債血償!"
他身後三百弟子同時踏前一步,火把爆開的火星在夜風中連成一片火雨。最前排的年輕弟子們劍都在抖——不知是出于憤怒還是恐懼。我認得那個站在最中間的圓臉少女,上月她還怯生生地請教過我劍訣。
我慢慢抬起右手,這個動作引得十二柄飛劍同時錚鳴。掌心未干的血跡順著掌紋滴落,在青玉地磚上綻開七朵細小的血梅。
"玄霄師叔。"我的聲音啞得不像話,像是很久沒說過話,"《衍天律》第七章第九條,弟子蒙冤可請問心陣自證——不知這條規矩,還作不作數?"
"問……問心陣?!"人群最後方有個丹閣弟子腿一軟跪倒在地。他腰間藥囊散開,清心丹滾了一地。
玄霄真人的劍勢明顯滯了一瞬。十八根問心柱的虛影在他瞳孔中閃過,那是能照徹神魂的宗門至寶。但下一刻他的劍尖突然暴漲三寸青光︰"放肆!你連殺十七位同門,連玄清師叔都……"
他的聲音突然哽住,因為我的左手正按在玄清長老炸開的胸腔處。沾染血污的指尖捏著一枚晶瑩的玉片——那是暗影門高階細作才有的"替命魂玉",此刻正在我掌心顯出里層鐫刻的逆七星。
數百人的吸氣聲在夜空下格外清晰。
"所以。"我碾碎玉片,任由碎渣混著血水從指縫滑落,"師叔是覺得,問心陣驗不出真凶,還是說……"
故意停頓的間隙,懷中的竹簡突然發燙。我借著轉身的動作,讓一縷黑氣悄無聲息地纏上東南角那個正在掐訣的執事弟子。
"有些人的心,根本經不起問?"
玄霄真人突然暴起,驚雷劍化作一道紫電直取我咽喉。但在劍尖離我三寸時,十八道金光自九霄轟然垂落!問心柱的虛影將我們二人同時籠罩,柱身上纏繞的古老符文開始流動,這是問心陣被觸發的征兆。
"玄霄!"天際傳來代理掌門威嚴的喝止,"宗規不可違!"
我望著懸在喉間的劍尖,忽然很想笑。三個月前,也是在這座廣場,玄清長老摸著我的頭夸我"道心澄澈"。現在他的血正滲進我靴底的紋路,而我即將踏入的問心陣,或許會成為整個衍天宗最大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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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誰能想到呢?
那個修煉《噬心大法》的魔頭——
說的每一句,都是真話。
整整十七具尸體在記憶里排開——玄清長老的白須還沾著茶漬,林師姐腰間的流甦劍穗才編到一半,就連那個總愛偷懶的小師弟,死前手里還攥著半塊沒吃完的桂花糕。他們每個人的《太虛衍天訣》都已修至五重以上,若再給十年光陰......
我低頭看著掌紋里干涸的血痂,忽然想起師尊說過的話︰"衍天之道,貴在取舍。"
"師佷我敢這麼說,自然有我的道理。"我抬頭迎上玄霄真人的目光,指尖輕輕敲擊腰間竹簡,"師叔只要告訴我,宗規里是否還有這條——便是了。"
玄霄真人的道袍突然無風自動,驚雷劍發出刺耳的尖嘯。這位向來恪守禮法的師叔,此刻竟氣得連劍訣都掐不穩︰"孽障!你——"
"轟!"
一道紫色雷霆劈落在我腳邊,青玉地磚瞬間化作齏粉。幾乎是同時,雲層中傳來十八道悠遠的鐘鳴,每一聲都震得人神魂發顫。十八位身著素白道袍的苦修者踏雲而下,每個人眉心都亮著問心咒的金色烙印。
"是守心閣的長老們!"有弟子驚呼出聲。
為首的老者袖袍翻卷,十八根青銅問心柱破土而出。柱身上那些古老的銘文活物般蠕動起來,轉眼間結成遮天蔽日的金色牢籠。從外界看去,整個廣場都籠罩在朦朧的金霧中,只能隱約看到扭曲的人影。
玄霄真人的驚雷劍突然脫手,懸浮在問心陣中央。劍身映照出的不再是我們的倒影,而是無數流動的記憶碎片——這正是問心陣最可怕之處,任何謊言都會在記憶長河中無所遁形。
"方休!"玄霄真人須發皆張,聲音里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當著祖師爺的面,你可敢入陣自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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