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兮又猛灌了一口酒，酒液順著下巴肆意淌落，打濕了大片衣襟，“你知道嗎，陸岑他本是個孤兒。”
“師尊把他撿回來的時候，那模樣，瘦得皮包骨頭，渾身是傷，沒一處好地方。”風兮的眼神空洞，仿佛透過這昏暗的房間，回到了往昔歲月。
“我那時才拜入師門不久，听聞師尊新收了徒弟，便好奇去瞧……那孩子，就那麼怯生生地縮在角落里，眼楮里滿是恐懼和無助。”
“誰能想到，日後他會成長為心懷蒼生、甘願赴死之人？”風兮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醉意，微微顫抖著。
“在這玄天宗，他受盡了欺負。”
“那些個弟子，一個個都欺軟怕硬，變著法兒地刁難他。他無依無靠，只能默默忍受。”
“好在我和師尊護著他，他才慢慢的在愛意中成長，也正因如此，他便只與我和師尊親近些。”
說到此處，風兮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我們一起修煉，一起暢談理想，他總說，要修仙問道，護天下蒼生。”
“那時候，他的眼楮里滿是光。”
“可如今卻……”
“他一心為蒼生，曾為了封印魔尊，不惜賭上性命，可到最後換來的卻只有被逼入絕境……”
“是我……是我對不起他……”
風兮身子一歪，重重地趴在桌上，手臂無意識掃落幾只酒碗，“ 當”聲在寂靜屋內格外刺耳。
他臉頰緊貼桌面，嘴里小聲嘟囔著，“都怪我……當初……”聲音小得像從牙縫里擠出來。
“我……我本想幫他……”
風兮的話語含混，尾音被酒氣拖得老長。
“誰知道，他性子變得那麼激進，修煉不要命，什麼都沖在最前……”他的手無力抬起，又緩緩落下，似想抓住飄散的過往。
“封印魔尊那次，他毫不猶豫就沖上去了，要是以前的他，肯定不會……”風兮的聲音帶著哭腔，微微顫抖，“我還以為是好事，能讓他強大，不會再被欺負……”
沈宜修湊近，試圖听清。
可惜，卻只捕捉到破碎語句。
“……”
風兮依舊沉浸在自責中，淚水順著鬢角滑落，滴在粗糙桌面，洇出一小片濕痕，喃喃不停。
“是我害了他，一步錯，步步錯……”
沈宜修瞧著醉倒的風兮，無奈地嘆了口氣。他輕輕為風兮蓋上自己的披風，又差人去通知風兮的弟子溪一。
不多時，溪一匆匆趕來。
屋內昏暗，燭火搖曳，映出他一襲白衣的輪廓。他面容白皙，眉眼間透著溫潤，帶一股柔和的光。
“三長老，多謝您照拂我師尊。”溪一一進門，便有禮地拱手道謝，聲音溫和。
沈宜修擺了擺手，“快將你師尊帶回去吧，他今日心情不佳，喝了許多酒。”
溪一點點頭，走到風兮的身旁，小心翼翼地將他扶起，背在背上。此時，窗外的天色愈發暗沉，大片大片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
推開門，刺骨的寒風撲面而來，裹挾著雪花肆意飛舞。庭院里早已是銀裝素裹，樹枝被積雪壓彎，在風中輕輕晃動。
溪一背著風兮，腳步沉穩地走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腳印。雪花落在他的肩頭、發梢，轉瞬便融化成水珠。
他時不時，就調整著背上風兮的姿勢。
生怕讓師尊不舒服了。
“……”
一路上，風聲呼嘯，大雪漫天，四周一片寂靜，唯有溪一沉穩的腳步聲和風雪的簌簌聲。
月光灑在雪地上，泛出清冷的光。
照亮了，溪一前行的路。
回到風兮的住處，溪一輕輕將他放在床上，為他蓋好被子，又生起爐火，這才在一旁坐下。
靜靜地守著師父，眼神里滿是擔憂。
“……”
爐火照得屋子，明明暗暗。
平日里風兮溫潤如玉，一襲素袍加身，舉手投足盡顯醫者的沉穩與溫柔，此刻卻這般毫無防備地醉了。
溪一看著師尊這般，心中自是不好受，于是便起身走向廚房，大雪在屋外肆虐，砸在窗戶上砰砰作響。
廚房的窗戶被吹得 當作響，寒風直灌，他攏了攏身上的白衣，開始熬制醒酒湯。
窗外的世界被大雪吞噬，白茫茫一片。
“……”
不多時，醒酒湯熬好了。
溪一端著熱氣騰騰的碗，回到房間。
他把碗放在一旁，又打來一盆熱水，他拿著毛巾，緩緩走向床邊，手微微顫抖著伸向風兮。
“師尊……我……”
他輕輕解開風兮的衣衫，手指觸踫到風兮溫熱的肌膚時，溪一像觸了電般猛地縮回手，臉上瞬間泛起紅暈。
“……”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內心的慌亂，再次伸出手，用毛巾輕輕擦拭風兮的胸膛。
風兮的皮膚帶著酒後的滾燙，每一下擦拭，都讓溪一的心跳愈發急促。他不敢抬頭去看風兮的臉，只是專注地擦拭著。
可手……還是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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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毛巾滑過風兮的腹部時，溪一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滯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奇怪感覺涌上心頭，讓他既緊張又有些莫名的期待。
“師尊，對不起……”
溪一小聲呢喃，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羞澀。就在這時，風兮發出一聲含糊的夢囈，嚇得溪一差點丟了手中的毛巾。
“師尊……我……”他慌亂地看向風兮，只見風兮眉頭微皺，像是陷入了什麼痛苦的夢境。
“唔……”
風兮的聲音沙啞，帶著濃濃的醉意。
窗外的大雪依舊紛紛揚揚，將世間萬物都籠罩在一片潔白之中，每一片雪花都像是帶著世間的純淨飄落。
此刻，魔界地牢內。
夙和被粗糲的鐵鏈緊緊綁在柱子上，鐵鏈深深嵌入他的皮肉，鮮血順著手臂和腳踝不斷滴落。
在地上，匯聚成一灘觸目驚心的血泊。
身上滿是傷痕，新傷疊著舊傷。
“……”
嫦彌安居高臨下地站在夙和面前，臉上掛著那副魅惑又瘋批的笑容，伸出手輕輕抬起夙和的下巴。
“嘖嘖，看看你現在這副狼狽的樣子，真是讓人心疼呢。”她的聲音嬌柔，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寒意。
說罷，她的手順著夙和的臉頰緩緩下滑，一路撫摸到他結實的胸肌，手指還故意在傷口附近徘徊，惹得夙和一陣顫抖。
“怎麼樣，我的好殿下，想不想和我合作？我幫你反殺子周，讓你登上魔尊之位。”
她一邊說著，一邊釋放出魔力，輕柔地包裹住夙和身上的傷口，原本還在汩汩流血的創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起來。
“……”
夙和虛弱地喘著粗氣，疼痛雖然因為嫦彌安的魔力暫時緩解，但他心中的警惕卻絲毫未減。
他費力地抬起頭，用充滿血絲的眼楮瞪著嫦彌安，聲音沙啞地問道，“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憑什麼幫我？”
嫦彌安咯咯笑了起來，笑聲在昏暗的地牢里回蕩，透著幾分戲謔的意味，“目的？還不明確嗎？”
“子周那個蠢貨，自從當上聖子後，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要他死，而你，是我最好的棋子。”
她微微俯下身，嘴唇幾乎貼到夙和的耳邊，溫熱的氣息噴在他的脖頸上，“只要你答應和我合作，等你成為魔尊，我就是你的左膀右臂……”
“我們一起統治這魔界，到時候，這世間還有誰能阻攔我們？”嫦彌安的眼神中，閃爍著瘋狂與貪婪。
夙和皺著眉頭，心中暗自思量。
他深知嫦彌安絕非善類，與她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但此刻自己身處絕境，若不答應，恐怕性命難保。
“……我憑什麼相信你？”
夙和抬起眼眸，嘶啞道。
“憑我能救你，能幫你復仇。”嫦彌安直起身子，雙手抱在胸前，臉上露出一抹嬌媚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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