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這里！"大漢獰笑著舉起鋼刀，"這次看你們往哪逃！"
韓無限將閻希柔護在身後，低聲道︰"後門，快走！"
"休想！"一名黑衣人從側面撲來，長劍直刺閻希柔心口。韓無限身形一閃，徒手抓住劍刃，鮮血頓時從指縫涌出。他猛地一拽，趁對方失衡之際一腳將其踹飛。
閻希柔也沒閑著，盡管動作因傷痛而遲緩，仍精準地擲出三枚銀針，兩名黑衣人應聲倒地。
"走！"韓無限抓住閻希柔的手腕，向後門沖去。
虯髯大漢怒吼一聲，鋼刀脫手飛出，旋轉著斬向兩人。韓無限推開閻希柔，自己卻被刀背重重擊中後背，悶哼一聲跪倒在地。
"韓無限！"閻希柔驚呼，返身扶住他。
"沒事..."韓無限咬牙站起，嘴角已滲出血絲，"繼續走！"
兩人跌跌撞撞沖出後門，外面是陡峭的山坡。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韓無限看了眼地形，突然將閻希柔打橫抱起。
"抱緊我。"他低聲道，沒等她回應就縱身躍下山坡。
天旋地轉間，閻希柔只感到韓無限的雙臂如鐵箍般牢牢護住她，自己的身體不斷撞上他的胸膛。樹枝和碎石劃破衣物皮膚，但韓無限始終將她護得嚴嚴實實。
不知滾了多久，兩人終于停在一處平緩的溪邊。韓無限仰面躺著，胸膛劇烈起伏，臉上全是擦傷。
閻希柔掙扎著撐起身子，雙手顫抖地檢查他的傷勢︰"你...你這個瘋子！"
韓無限卻笑了，抬手擦去她臉頰上不知是血還是淚的水痕︰"我說過...不會丟下你。"
月光下，閻希柔發現他的眼楮亮得驚人，里面盛滿了她讀不懂的情緒。她的心跳突然亂了節奏，一時間竟忘了身處險境。
遠處傳來追兵的吆喝聲，韓無限強撐著坐起來︰"還不能停，他們很快會找到這里。"
閻希柔按住他的肩膀︰"這次換我幫你。"她不由分說地架起他的胳膊，"溪水會掩蓋我們的蹤跡，順著下游走。"
韓無限驚訝于她突然爆發的力氣，但很快配合著她的步伐。兩人沿著溪流艱難前行，濕透的衣物緊貼在身上，夜風一吹冷得刺骨。
"堅持住，"閻希柔喘著氣說，"我記得下游有個漁村..."
韓無限側頭看她，發現她下唇已被咬出血痕，卻仍倔強地支撐著兩人的重量。一股暖流突然涌上心頭，他輕聲道︰"閻姑娘，其實我...."
"閉嘴，保存體力。"閻希柔打斷他，但手上的力道卻緊了緊。
溪水嘩嘩作響，仿佛在為他們掩蓋行蹤。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織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溪水冰冷刺骨，韓無限和閻希柔互相攙扶著，沿著溪流跌跌撞撞地前行。閻希柔的指尖已經凍得發白，但她死死扣住韓無限的手腕，生怕他支撐不住倒下。
"你剛才……想說什麼？"她喘息著問。
韓無限側頭看她，月光下她的睫毛沾著水珠，臉頰被冷風吹得泛紅。他低笑一聲︰"沒什麼，就是覺得……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倔。"
閻希柔輕哼︰"現在才知道？"
"早就知道了。"韓無限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無奈的笑意。
閻希柔嘴角微微上揚，但很快又被一陣劇痛拉回現實。她的魂魄仍在隱隱作痛，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韓無限察覺到她的僵硬，手臂收緊，讓她靠得更穩。
"再堅持一下，"他低聲說︰"前面應該就是漁村了，那幫人說不定不會在凡人地界搜查。"
韓無限寬慰著閻希柔，但他知道恐怕不大可能，畢竟他倆都有傷在身。
遠處，幾盞微弱的燈火在夜色中閃爍。兩人加快腳步，終于跌跌撞撞地來到村口。漁村很小，只有十幾戶人家，此時大多數人都已入睡，只有一家小酒館還亮著燈。
韓無限扶著閻希柔推門而入，暖意和酒香撲面而來。
櫃台後的老板娘抬頭看了一眼，見兩人渾身濕透、滿身傷痕，眉頭一皺︰"兩位這是……"
"遇到山匪了，"韓無限扯了個謊，從懷里摸出幾枚銅錢︰"老板娘，能否借宿一晚？"
老板娘打量了他們幾眼，最終嘆了口氣︰"樓上最里間，熱水和干淨衣裳待會兒送來。"
"多謝。"
房間很小，但總算有了遮蔽。韓無限扶著閻希柔坐下，自己則靠在門邊，警惕地听著外面的動靜。老板娘很快送來了熱水和粗布衣裳，閻希柔勉強擦干了身上的水漬，換好衣服後，整個人幾乎脫力地倒在床榻上。
韓無限走過來，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你在發燒。"
"沒事……"閻希柔閉著眼，聲音微弱，"你也休息吧。"
韓無限沒動，只是靜靜看著她。她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長發散在枕上，像一幅破碎的水墨畫。
他伸手，輕輕拂開她額前的碎發，低聲道︰"你總是這樣，明明撐不住了還要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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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希柔睜開眼，對上他的目光。兩人之間只隔著一寸距離，呼吸交織，空氣仿佛凝固。
"韓無限，"她輕聲問，"你到底為什麼一直跟著我？"
韓無限沉默了一瞬，最終嘆了口氣︰"因為……我怕你一個人走得太遠，回頭時發現沒人等你。"
閻希柔的瞳孔微微一縮。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緩慢而深刻地刺進她的心髒。她活了這麼多年，從來都是獨來獨往，從未想過會有人在意她是否回頭。
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突然听到樓下傳來一陣嘈雜聲——有人踹開了酒館的門。
"搜！他們肯定在這里！"是虯髯大漢的聲音。
韓無限眼神一凜，立刻起身︰"他們追來了。"
閻希柔強撐著坐起來，手指攥緊被褥︰"你先走，我拖住他們。"
"不可能。"韓無限斬釘截鐵地拒絕，一把將她拉起來︰"我們從窗戶走。"
樓下腳步聲逼近，韓無限推開窗戶，外面是漁村的屋頂。他回頭看向閻希柔︰"能跳嗎？"
閻希柔咬牙點頭︰"能。"
兩人翻出窗戶，踩著瓦片躍向隔壁的屋頂。然而閻希柔的體力終究不支，一腳踩空，整個人向下墜去！
"希柔！"韓無限猛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死死扣住屋檐。閻希柔懸在半空，抬頭看著他因用力而緊繃的手臂，鮮血從傷口滲出，順著她的手腕滑落。
"放手！"她低吼，"你會被拖下去的！"
"閉嘴！"韓無限咬牙，手臂肌肉繃緊，硬生生將她拽了上來。兩人滾落在屋頂上，喘息著對視。
閻希柔的胸口劇烈起伏，死死盯著他︰"你瘋了嗎？"
韓無限卻笑了︰"是啊，瘋了。"
樓下，追兵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蹤跡，怒吼著沖出來。韓無限拉起閻希柔︰"走！"
兩人在屋頂間飛躍，最終跳進一條小巷。漁村的巷道錯綜復雜，他們借著夜色的掩護，終于甩開了追兵，躲進一間廢棄的漁船倉庫。
倉庫里堆滿了漁網和木箱，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魚腥味。閻希柔靠著木箱滑坐在地，呼吸急促。韓無限在她身旁坐下，撕下衣角，簡單包扎了手上的傷口。
沉默片刻後，閻希柔開口︰"你剛才……為什麼不放手？"
韓無限側頭看她，月光從破舊的窗縫漏進來，落在她的側臉上。他伸手，輕輕擦去她臉頰上未干的水痕，低聲道︰"因為我說過，不會丟下你。"
閻希柔的指尖微微顫抖。
她這一生，從未被人如此堅定地選擇過。
"韓無限，"她輕聲問︰"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走不動了，你會怎麼辦？"
韓無限看著她，忽然笑了︰"那我就背著你走。"
閻希柔閉了閉眼，一滴水珠從眼角滑落，不知是未干的溪水，還是別的什麼。
"傻子。"她低聲說。
韓無限伸手，將她拉進懷里。閻希柔沒有抗拒，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上，听著他沉穩的心跳。
"睡一會兒吧，"他低聲說，"我守著你。"
閻希柔閉上眼，終于允許自己短暫地卸下防備。
月光灑在兩人身上，映出交疊的影子。
遠處，蘆葦蕩在夜風中沙沙作響，仿佛在訴說著無人知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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