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出了電梯，到了大街上，兩人都幾乎是一路沉默的。
除了在病房門口，葉搏好心的主動提出幫對方拿著包。慕念君婉拒，又解釋包里沒多少東西，很輕……
都不知道朝那個方向走，兩人停滯在了醫院門口。
“你想吃點什麼？
煎餅我現在能吃不？”
主動打破沉默的，變成了慕念君。
“可以。”
餅屋離著醫院就幾十米，以前慕念君就帶著葉搏來吃過，葉搏帶路，慕念君默默的跟著。
周中，飯點已過，店里人不多。上樓時看到已經包漿的台階，葉搏還是停了下來，候著慕念君小心翼翼得踩上了一階台階後，手伸了過去。
慕念君竟然有點意外，抬頭確認了一眼。隨後卻沒再拒絕，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光禿禿的……
已經不是熱戀中的情人了，女方已經大了肚子，讓旁人一看就是兩口子。
兩人卻在同步登上台階的一刻，默契的同時松開了手。
座位可以隨便挑，兩人坐到了落地窗戶前，葉搏先送慕念君坐進了暖陽直照的一側。
慕念君點的第一道菜就是酸辣土豆絲，然後又點了一份醋溜綠豆芽。隨後就把菜單遞給了對面的葉搏。
“肉菜你來點吧……”
拆開餐具上的薄膜，葉搏先給慕念君擺上。
慕念君卻把兩人的又收集到一起，拿著熱茶水又燙洗了一遍。
飯菜還要再等一會兒。
“爺爺的胃……，問題很嚴重嗎？
我看過化驗單了。”
慕念君開口，令葉略感失落的是，她首先最關心的，果不其然是老爺子的身體健康問題。
剛才在病房里時，兩人都面色如常，但慕念君很明顯的當時已經看出，只是配合著葉搏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焦急與不安。
“雖然我也不希望，但這是自然規律。
往往到了這個年齡……，都是從體內器官的衰竭開始的。
爺爺以前就有老胃病，留下了病根。
所以受影響就是最大的了……”
葉搏等于是如實相告。
慕念君的神情，灰色暗淡了下來。
但是明顯的仍不死心，猛然抬頭，充滿了希望的看向了葉搏。
“葉搏！那你肯定會有辦法的，對不對！”
說話間，緊緊的抓住了葉搏搭在桌面上的胳膊腕，眼神愈加的渴求。
“這時候，就該信西醫了……”
葉搏輕聲的回了一句。
慕念君愣神住了。這麼明顯的一句話，她卻還需要慢慢的消解……
葉搏能感覺到自己手腕上承受的環力在不停的加大著，指甲緊摳的嵌進了肉里，滲出了血。
“還能有多長時間？”
“大家一起努力，本人也配合的好的話，可以爭取再讓爺爺過一個生日。”
葉搏回答。
“就不能撐到咱們的孩子出生嗎？
爺爺他自己，一定也有這個信念的！
葉搏你說，你是有本事能做到的……”
慕念君還在強迫著葉搏。
終于在葉搏的沉默中，落淚了起來……
說是能再讓老爺子過一個生日，已經是葉搏最大善意的欺騙了。
準備後事的同時，是要讓最親近的人心里慢慢的接受現實……
葉搏感覺到了自己手腕上的力氣被卸去。
慕念君已經收回去了自己的手，開始擦眼淚了。
服務員端著盤子來送菜，一次帶了兩屜煎餅，兩盤菜品。
慕念君仿佛企圖用饑餓壓制住內心的哀傷。伸手，向著熱騰的籠屜抓去。
半空，卻被葉搏抓住了手腕。
慕念君開始試圖著掙扎、擺脫。
葉搏松手，但又快速拿起自己手邊小碟上的熱敷毛巾遞了過去。
“擦手！”
語氣變得冷淡，命令了一句。心中火氣升騰，因為被人誤解，又被拒絕了……
慕念君這才發現，自己手指間，沾染著的已經干褐下去了的血漬，匆忙的接了毛巾，擦洗了起來。折疊出新的一面，又開始重點的清理指甲縫……
“對不起，我沒留意到，把你抓傷了。
咱們先去醫院，給你處理一下吧。”
慕念君開始自責，葉搏卻已經試圖著把自己的胳膊藏進了衣袖里。
“沒事，回去後我自己處理。
你先吃飯吧，吃完後我送你回去。
或者，給你打輛車……”
葉搏已經無所謂了。心中敞然，即使慕念君所能盡力的對自己表現出的一絲關心，也是出于自責心理，或者就是對自己照顧爺爺的一種感謝報償……
慕念君給自己揭了一張餅下來，套在桌面上，筷子夾著土豆絲往上鋪，辣椒段、花椒粒都忽略的沒有撿出，就草草的卷在一起，朝著嘴里塞去了。
一張很快的消滅，同樣步驟的迅速第二張。只是這次，剛才的單手變成了雙手，不管前面的消化進程，就一個勁的往嘴里填塞著……
嘴臉掛滿了醬汁。
眼淚順著臉頰落下，不知道是因為口味上辛辣過度，還是內心里辛酸過度……
口中終于清空，恢復了說話的功能。
“其實那天，我並沒有想著把孩子打掉的！
雖然的確是我給醫生提了要求，但我說了後就後悔，自責自己竟然有了那麼惡毒的念想！
我知道自己肚子里的這個孩子，對你、對我、對爺爺以及所有的家人們來說有多重要。
理智慢慢恢復，我孤獨的躺在那個病床上，一直候到姑姑和雪晴姐來接我。
葉搏我知道，自己任性的逃婚行為，傷害到了你。
單就這一方面，我不祈求你的原諒……”
慕念君終于的開口，直接的談起了婚禮當天，自己逃婚的事情……
葉搏放下了筷子，安靜的候著對方講完，古井無波。
“我先解釋一句。如果你所有的自責，是源自于自己行為對爺爺健康傷害的內疚。那麼我可以先告知你，大可不必！
爺爺到了這個年齡，早已經看開了一切。說句不好听的，即使他的確是因為這事住進了醫院。但某些程度來講，有了醫護人員的精心照料，藥物作用之下，反而能使他，比在家里來回再收折騰要好的多……
問題出在咱們兩人自己身上，
在你，在我……”
葉搏也主動的跟進，開口先直接的排除掉了接下來對話中，最大的干擾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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