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身敗名裂的深淵，一邊是逃出生天的誘惑。
他用力吞咽了一下，“好……就‘彌時’咖啡館，明天下午三點。”
掛了電話，李思齊靠在椅背上，脫力般閉上眼楮。
廢棄倉庫里，程茜放下手機，對陸晨比了個“ok”的手勢。
陸晨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王工，設備準備好。明天下午，去會會這位‘技術權威’。”
樓梯口那兒晃上來一個人影，步子有點虛，上來後先是停頓了下，朝四周快速掃了一圈，這才朝著二樓靠窗的卡座挪過去。
正是李思齊。
襯衫倒是熨帖，外面還套了件休閑西裝，可那肩膀繃得跟塊石頭似的，嘴角邊上的肌肉也時不時跳一下，整個人透著一股子坐立不安。
他臉色發灰，眼底下是兩團濃重的烏青。
卡座里已經坐了人。
程茜。
她背脊挺直，面前放著一杯冰美式，旁邊是個看著挺高級的文件夾。
李思齊在她對面落座，屁股剛挨著沙發，手指就不自覺地搓了搓褲子側縫，又控制不住地抬了下頭，往天花板角落瞥了瞥。
“李先生，很準時。”程茜沒起身，只是略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
她把那杯沒動過的冰美式往李思齊面前推了推。
“路上…還行。”李思齊端起杯子，指尖觸到冰涼的杯壁，微微一顫，他趕緊喝了一口掩飾，結果被冰得嗆了下。
他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讓您久等。”
“時間正好。”程茜打開文件夾，抽出幾張紙，紙張質感很好，打印得也漂亮，“咱們直接點。李先生，你在數據加密和系統架構上的本事， 谷那邊很看好。這次我們代表的‘星雲科技’，是帶著十足的誠意來的。”
她說話不快不慢，清晰得很，把那個虛構的首席科學家職位掰開揉碎了講，年薪、期權、能調動的資源、全家拿綠卡、孩子上名校……每一樣都撓在李思齊的心尖上。
李思齊一開始還梗著脖子，渾身戒備，听著听著，那緊繃的身體慢慢松下來一點，那股子想逃離的念頭控制不住地往外冒。
換個地方，沒人認得他，把過去那些破事兒都埋了……
“當然了，”程茜話頭輕輕一轉，指尖在資料上某個地方點了點，“這麼重要的位子，背景核實肯定要做得細。我們初步看您履歷的時候，發現有一段經歷，稍微有點…語焉不詳。”
她抬起臉，隔著沒什麼度數的鏡片，看向李思齊。
“您早年，好像在一家叫‘宏圖實業’的公司干過？時間不長，不過相關的職位和負責的項目記錄，好像找不到了。方便…解釋一下？”
“宏圖實業”這四個字砸出來，李思齊手里的咖啡杯“ 當”一聲磕在桌沿上，深褐色的液體潑出來，濺了他一手，還有幾滴落在他干淨的襯衫袖口，暈開一小片難看的污漬。
“宏…宏圖？”他嗓子眼發緊，聲音都變了調，“那…那是很早之前的小公司了…就、就做點小買賣…沒什麼特別的…我…我沒待多久就走了……”
他話說得顛三倒四，手忙腳亂地想去擦袖口，眼神卻飄忽著不敢看程茜。
程茜就那麼看著他，等他自己把話說完。
然後，她慢條斯理地把桌上那份畫著大餅的“獵頭資料”收回文件夾，從最底下，又抽出一張紙，推到李思齊面前。
那是一張打印出來的“郵件截圖”。
發件人地址被抹掉了，標題清清楚楚——《b7項目關鍵階段數據摘要部分解密）》。
底下還貼了張特別模糊的黑白合影。
“李先生，演戲就到這兒吧。”程茜的聲音冷下來，剛才那點職業性的溫和消失得無影無蹤，“這郵件，你應該收到了？”
李思齊的動作僵住了，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淨，從慘白變成了死灰。
他盯著那張紙，像是被什麼東西掐住了脖子，半天喘不上氣。
什麼 谷巨頭，首席科學家……都是鉤子，把他釣出來的餌！
他猛地往後一靠，身體重重撞在卡座柔軟的靠背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我們是誰不重要。”程茜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每一個字都像冰錐刺向李思齊最後的防線，“重要的是，我們知道宏圖實業的b7實驗室，知道那個失蹤的‘博士’，也知道你，李思齊，不僅僅是個普通的‘技術人員’。”
她頓了頓，觀察著李思齊瀕臨崩潰的表情，繼續拋出重磅炸彈︰“你的老同事，楊文濤，昨晚已經開口了。他運氣不太好，有人不想讓他活到今天早上。”程茜將手機屏幕轉向李思齊，上面是一張打了馬賽克但仍能看出慘烈現場的照片——楊文濤家窗戶上猙獰的彈孔，以及地板上模糊的血跡。“狙擊手。干淨利落。下一個，會是誰呢？”
李思齊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牙齒咯咯作響，恐懼像潮水般將他徹底淹沒。楊文濤死了！被滅口了！孫力生真的動手了！他下一個目標絕對是自己！
“不…不要殺我…”他幾乎是哀求著，徹底放棄了抵抗，“我說…我什麼都說…”
“合作，才是你唯一的生路。”程茜語氣緩和了些許，但壓迫感並未減少，“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我們可以幫你申請污點證人保護。至于海外的工作機會…如果我們能解決掉麻煩，承諾依然有效。”
李思齊大口喘著氣，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好…好…”他聲音嘶啞，“b7實驗室…是真的…那些實驗…太瘋狂了…根本不是人干的事…”他證實了人體改造實驗的存在，承認自己曾是“博士”的助手，也接受過部分“強化”。“那個‘博士’…他掌握著一切！所有的核心技術，所有的原始數據…還有…還有‘種子’！”
“‘種子’是什麼？”程茜追問。
“不是數據…是一種生物制劑…非常不穩定…是所有改造的基礎，也是最危險的東西…”李思齊額頭上冷汗涔涔，“‘博士’失蹤前，把最重要的東西都帶走了，或者藏起來了…我知道…我知道他可能藏身的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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