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面包車在凌晨空曠的街道上飛馳。
車廂里，汗味、若有若無的血腥氣、還有劣質汽油那股嗆人的味道混在一起，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心口。
引擎的低吼悶在胸腔，攪得人不得安寧。
後座角落，楊文濤蜷著身子，像個受驚的刺蝟，整個人還在細微地發抖。
嘴里含混不清地念叨著︰“……紅點……窗戶……打穿了……都得死……都得死……”
聲音飄忽，沒有焦點，從一個被恐懼撕裂的空洞里鑽出來。
王銘臉色依舊慘白，剛才那擦著後背飛過去的子彈，現在想起來還讓他脊背發涼。他用力搓了把臉，想把那股寒氣搓掉。
“那狙擊手……媽的，他們怎麼知道我們在哪兒？反應也太快了！”
李工握著方向盤，指關節用力到發白，手背上青筋蹦起。
“不好說。要麼楊文濤身上有我們沒查出來的追蹤器，要麼……咱們的行蹤，從一開始就漏了。”
程茜坐在副駕，眼楮盯著腿上的平板電腦，屏幕的光在她臉上投下疲憊的影子，但手指的動作依舊精準迅速。
“楊文濤家里沒掃到異常信號。更大的可能是，孫力生那邊的反應速度，比我們想的要快得多。或者說，他一直有人在盯著所有跟宏圖實業舊案有關的線索，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
陸晨背靠著冰冷的車廂內壁，之前一直閉著眼，此刻緩緩睜開。
狙擊手的出現，徹底打消了任何硬闖的念頭。
裝備、火力、準備，對方都佔了上風，再莽撞，就是送人頭。
楊文濤這條線，能挖的差不多了。
但李思齊……這個名字，現在是解開死局的關鍵。
“李思齊。”陸晨的聲音不大，但在悶罐似的車廂里異常清晰。
“程茜，他的資料，詳細點。”
程茜手指在屏幕上劃過，調出信息。
“李思齊，四十五歲。現在是一家上市科技公司的技術總監，職位不低。頂尖的軟件工程師，專長是數據加密和系統架構。性格……交叉驗證過多個信源，比較內向，但在技術領域非常自負，甚至有點偏執，極其看重自己在圈子里的名聲和地位。生活很規律，沒什麼不良嗜好，最大的心病，可能就是維護他那個‘技術權威’的形象不倒。”
陸晨原本無意識敲擊膝蓋的手指停了下來。
軟肋，找到了。
“李工，”陸晨看向後排，“硬盤里那些數據碎片，加上剛才楊文濤吐出來的東西，能不能拼一份……看起來像是b7核心實驗記錄？”
“不需要多完整，要把李思齊的名字，和他所謂的‘關鍵作用’加進去，弄得顯眼點。”
李工先是一怔，隨即明白了陸晨的意思。
“能！那些亂碼里有零星的實驗編號、日期格式，還有些專業術語……再結合楊文濤說的‘人體改造’、‘博士’，把李思齊的名字加粗放大，弄個摘要出來，問題不大。給我點時間。”
他立刻打開筆記本電腦，鍵盤敲擊聲在車廂內急促地響起。
“程茜，準備一個絕對安全的匿名郵箱通道，多重跳轉，無法追蹤來源。”陸晨繼續布置，“郵件內容，除了那份‘摘要’，再附上一張處理過的b7實驗室人員合影。”
程茜點頭，手指飛快操作起來。
面包車七拐八繞駛入一片更為偏僻的工業區邊緣，李工手指翻飛，屏幕上代碼滾動。
幾十分鐘後，李工長吁一口氣，轉過電腦屏幕。“陸董，你看……這份《b7項目關鍵階段數據摘要部分解密）》，里面‘強調’了李思齊作為‘博士核心助手’，在‘基因序列優化’和‘神經連接測試’中的‘突出貢獻’，還附上了一張修復度不高但能勉強認出幾個人的模糊合影，李思齊就在‘博士’旁邊。”
陸晨湊過去快速瀏覽一遍過後道︰“很好。發給他。”
同一時間，城市另一端的高檔公寓里。李思齊剛剛結束一個冗長的視頻會議，揉著太陽穴，端起咖啡。電腦右下角彈出一個新郵件提示。他皺了皺眉，本想直接刪除，但某種莫名的不安感覺讓他點開了郵件。
附件只有一個加密文檔和一個圖片文件。
《b7項目關鍵階段數據摘要部分解密）》
“轟！”
李思齊感覺大腦像是被重錘擊中，他顫抖著點開那張圖片。
模糊的黑白照片，背景是熟悉的金屬牆壁和儀器輪廓。幾個穿著白大褂的人影，其中一個……側臉輪廓依稀是他年輕時的模樣。
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家居服。咖啡杯從他顫抖的手中滑落，砰一聲摔在地毯上，深褐色的液體迅速蔓延開來。
怎麼可能？當年的資料不是都銷毀或者用了最高強度加密嗎？
郵件正文只有一句話︰“潘多拉的魔盒已經打開，真相即將公之于眾。有些人，注定無法被遺忘。”
一旦這些東西曝光，他現在擁有的一切——名譽、地位、安穩的生活，都會瞬間化為烏有！
接下來的兩天，李思齊如同驚弓之鳥，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心驚肉跳。他瘋狂地檢查自己的電腦和網絡安全，卻找不到任何入侵痕跡。
就在他瀕臨崩潰邊緣時，一個陌生的電話打了進來。對方自稱是一家國際頂尖獵頭公司的顧問，語氣專業而禮貌，聲稱 谷一家巨頭科技公司對他非常感興趣，願意提供遠超目前待遇的首席科學家職位，全家移民，綠卡一步到位。
逃離！對，離開這里，去一個沒人認識他的地方重新開始！
“當然，李先生，”電話那頭的女生適時補充，“如此重要的職位，背景調查會非常嚴格。為了加快流程，我們希望盡快和您進行一次初步的線下面談，了解一些基本情況。”
李思齊的心猛地一沉。
“只是初步了解，李先生，不會涉及太敏感的內容。”女生安撫道，“地點可以由您選擇，比如市中心那家‘彌時’咖啡館？環境比較安靜，也有私密的卡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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