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灰色的天空低垂,雨水淅淅瀝瀝,敲打著石板路。
    已然改為教堂的黑天神社舊址在雨霧中顯得模糊而孤寂,牆角的爬山虎瘋長,幾乎要將側門上的十字架吞沒。
    這里僻靜得只剩下雨聲,仿佛被繁華的東京徹底遺忘。
    昂熱撐著一把黑色的長柄傘,西裝革履一絲不苟,與周遭的破敗荒涼格格不入。
    他緩步走在濕漉漉的石板小徑上,目光打量著緊閉的大門,破敗的長椅,以及角落里堆積的雜物。
    沒有信徒,沒有神父,甚至沒有流浪貓的蹤跡。
    “看來老朋友挑了個足夠清靜的地方……”他低聲自語,聲音消散在雨聲中。
    然而,這份死寂般的寧靜並未持續多久。
    轟隆隆隆——
    大地深處傳來令人心悸的悶響,隨即,整個地面如同篩糠般劇烈抖動起來!
    教堂的玻璃發出刺耳的  聲,沒幾秒就全部崩落了下來,遠處也傳來車輛警報器被觸發的尖銳爆鳴。
    昂熱的身形在突如其來的劇烈晃動中卻穩如磐石。
    他只是微微下沉重心,握著傘柄的手穩得沒有一絲顫抖,仿佛腳下並非開裂顛簸的大地,而是校長室那堅實的老橡木地板。
    但老紳士的眉頭卻幾不可察地蹙緊了,眼鏡後的目光變得更加深邃,如同結冰的湖面。
    地震已經多到極為異常的地步了。
    昂熱略做等待,地震持續了約莫十幾秒,才緩緩平息,留下滿目狼藉和空氣中彌漫的塵土味。
    他站在原地,靜靜感知了片刻,確認沒有更強的余震後,才繼續邁步。
    沒有走向教堂正門,而是繞向建築後方,那里有一扇不起眼的側門。
    推開門,一股混合著灰塵和某種香料的味道撲面而來。
    門內是一條昏暗的走廊,通向似乎是唱詩班房間或者儲藏室的地方。
    這里比外面更加破敗,牆角堆著幾個空酒瓶,一個破舊的煤油爐子似乎還在散發著微弱的熱量。
    昂熱的視線如同掃描儀一般,快速掠過每一個細節。
    生活痕跡很新啊……但老朋友並不在這里。
    他最終停留在那個小小的煤油爐前面。
    爐子上坐著一口小鍋,鍋里是清湯寡水,幾截面條泡在其中,連蔥花都已經切好了。
    地震來時,正在煮面麼?
    昂熱心想,看來住在這里的人反應倒是快,只是這面……大概是吃不成了。
    他並未過多在意這個細節,只將其歸咎于地震導致的尋常慌亂。
    一個或許經濟拮據在此暫居的普通人形象在他腦中大致勾勒出來,雖然那絲若有若無的香味依舊讓他保留了一絲疑慮。
    地震的余波漸漸平息,只剩下窗外淅瀝的雨聲和遠處隱約的騷動。
    昂熱不再停留,轉身悄無聲息地退出了這間充滿生活氣息的房間,黑色的長柄傘唰地一聲在門外撐開,將他與冰冷的雨幕隔開。
    水汽氤氳,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朦朧的雨霧深處。
    ……
    與此同時,源氏重工。
    ……
    “大家長!”
    烏鴉的聲音透過對講機傳來,略顯急促,“相模灣海岸公路,靠近倉庫區那段,剛發生劇烈爆炸和持續交火,動靜非常大,還趕上地震了,具體情況還不明朗,但絕對不正常!”
    源稚生眉頭緊鎖,剛處理完風魔小太郎的請罪,又聞此噩耗。
    海邊公路?大規模亂戰?在這個敏感的時間和地點,他幾乎立刻將其與最近一連串事件聯系起來。
    “備車。”他冷聲下令,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大步走向直達地下車庫的專用電梯。
    負一層,電梯門緩緩滑開。
    車庫內,整齊停放的黑色車流隱約可見,但電梯門還未完全打開,少量的水霧便已悄然涌現。
    源稚生的目光被這隱約的水霧吸引,他心生警惕,腳步不自覺地放慢。
    “奇怪,車庫里怎麼會有霧?”
    當他踏出電梯,踏入車庫的那一刻,更多的水霧開始從四面八方緩緩升起。
    它們如同輕柔的薄紗,逐漸彌漫了整個車庫空間。
    視線在瞬間變得朦朧,能見度驟降至不足數米。
    源稚生腳步一頓,天生的警覺性讓他瞬間進入戒備狀態。他銳利的目光試圖穿透濃霧,但除了模糊的車影和扭曲的光暈,什麼也看不清。
    “烏鴉?”他按住耳麥低聲呼喚,回應他的只有一片沙沙的盲音。
    “夜叉?安保中心?”他切換頻道,依舊無人應答。
    是煉金領域?還是言靈?
    再遲鈍的人也明白了這情況極度反常。
    源稚生面色沉靜,但肌肉已然繃緊,右手看似隨意地垂在身側,手指已淺淺地搭在了蜘蛛切的刀柄之上,冰冷的觸感傳來,讓他心神稍定。
    他沒有貿然前行,而是緩緩移動腳步,背靠在一根粗大的承重柱後,黃金瞳在濃霧中微微亮起,如同蟄伏的猛獸,仔細感知著周遭任何一絲能量波動或敵意。
    錚!
    就在這時,一聲清晰如龍吟般的金屬錚鳴,穿透了死寂的濃霧,從遠處的地面方向傳來!
    那聲音帶著某種奇特的穿透力,絕非尋常金屬踫撞所能發出。
    源稚生瞳孔微縮,是挑釁?是陷阱?還是……
    沒有過多猶豫,他已經明白了地下車庫里似乎根本沒有人,現在需要找到個有人的地方看看情況。
    源稚生深吸一口氣,那彌漫的奇異水汽吸入肺中,帶著一絲冰涼卻並不令人不適。
    他身形一動,悄無聲息地離開掩體,朝著地面出口的方向快速潛行而去。
    蜘蛛切與童子切,已在無聲中微微出鞘,寒光在濃霧中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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