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前
    相模灣上空,鉛灰色的雲層如同厚重的幕布,將天光徹底吞噬。
    豆大的雨點瘋狂抽打著灣流g550“斯萊布尼爾”的舷窗,發出密集而沉悶的撞擊聲。
    飛機在狂暴的氣流中劇烈顛簸,像一片被巨浪拋擲的樹葉。
    機艙內,氣氛卻有些微妙。
    諾諾正低頭快速檢查著自己的裝備帶,猩紅的發梢隨著顛簸輕輕晃動。夏彌注視著凝結著水汽的玻璃,目光似乎穿透雨幕,不知在想什麼。
    零坐得筆直,如同冰雕,膝上放著一本攤開的精裝書,卻許久未翻一頁。
    芬格爾則癱在對面座位上,嘴里叼著根巧克力棒,哀嚎著︰“校長這加班費得加倍啊!這鬼天氣出外勤,簡直是謀殺我這種柔弱的技術人員!”
    “ ……”
    駕駛艙門打開,那位被美國海軍退貨的王牌機師,綽號“瘋狗”的漢克探出半個身子,粗聲粗氣地吼道︰
    “嘿!寶貝們坐穩了,學院那幫指揮的蠢貨讓我們返航或者去兩百公里外的備用機場,說這片暴雨雲團他媽的根本穿不過去!”
    芬格爾立刻來了精神,把巧克力棒一咽,夸張地揮舞著手臂︰“返航?開什麼玩笑!漢克先生,你可是吹過當年在波斯灣頂著沙暴把雄貓開成貼地飛行的剃須刀的,區區暴雨而已,直接沖它就完了!”
    漢克被這一激,古銅色的臉膛漲得更紅了,他猛拍了一下艙門︰“閉嘴,芬格爾你這頭聒噪的德國疣豬!這區區暴雨算個鳥蛋!坐好了,老子這就帶你們找個縫鑽下去!”
    “嘿,這就對了!”
    芬格爾吹了聲口哨,扭頭對三位女生擠眉弄眼,“瞧見沒?專業!”
    諾諾翻了個白眼,默默系緊了安全帶,夏彌輕輕嘆了口氣,閉上了眼楮。零則默默合上了書,將安全帶檢查了第二遍。
    漢克罵罵咧咧地縮回駕駛艙,操縱桿在他手中仿佛擁有了生命。
    斯萊布尼爾發出一陣低吼,猛地壓下機頭,如同一只發現獵物的游隼,悍然沖向下方更加濃密的墨色雲牆。
    劇烈的失重感傳來,機艙內燈光忽明忽暗。
    漢克的技術確實對得起他的綽號,飛機在他的操控下,以一種粗暴卻又精準的方式在狂暴的氣流和雨幕中穿梭,尋找著雲層的薄弱處。
    “找到了!抓緊!”漢克的吼聲透過廣播傳來,帶著一絲興奮。
    飛機猛地改平,對準了下方一處隱約可見的沿海公路路段,那里是臨時選定的迫降點。
    起落架在狂風中緩緩放下,飛機高度持續降低,飛機即將觸地的那一刻。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猛地從飛機右翼下方傳來!巨大的火球瞬間騰起,撕裂雨幕,灼熱的氣浪甚至讓舷窗外的景象都發生了扭曲。
    “媽的,rpg?!”漢克驚怒的咆哮被爆炸的巨響淹沒。
    整架飛機如同被巨人的拳頭砸中,猛地向右下方傾斜。
    警報燈瘋狂閃爍,刺耳的警報聲嘟嘟直叫。
    “穩住!混蛋!”
    漢克雙目泛起淡金色,額角青筋暴起,幾乎將操縱桿掰斷。
    他憑借驚人的技術和意志力,死死對抗著失控的力矩,拼命蹬著方向舵,試圖將飛機重新拉回正軌。
    “敵襲!右翼下方!”
    幾乎在爆炸發生的瞬間,諾諾的厲喝聲就壓過了警報。
    她瞳眸微微一縮,身體反應快過思維,一把扯開安全帶,目光如電掃向窗外翻滾的火光,試圖鎖定襲擊者的方位。
    “rpg!至少兩發!”
    芬格爾的哀嚎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的冷靜。
    他同樣解開了安全帶,魁梧的身軀卻異常靈活地側身貼到舷窗邊,雙眼一眯,估算出了彈道的走向。
    “彈道計算……媽的,來自十點鐘方向那片廢棄倉庫。”
    斯萊布尼爾在漢克拼盡全力的操控下劇烈傾斜著,拖著熊熊燃燒的右翼,向著濕滑的公路迫降。
    機身與地面摩擦產生的刺耳噪音和火花,甚至短暫壓過了爆炸的余響。
    “抓緊,要接地了!”漢克發出最後的咆哮。
    零不知何時已無聲地移動到機艙中段,冰藍色的眼眸毫無波瀾,手中已經握緊了兩把加裝了消音器的烏茲沖鋒槍,槍口微微下垂,身體隨著飛機的顛簸保持著詭異的平衡。
    夏彌則依舊靠在窗邊,但她的右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短刀刀柄上,淡金色的瞳孔深處仿佛有熔岩流動,低聲自語︰“真是令人不快的臭味。”
    飛機最終帶著一長串火花和撕裂的金屬聲,驚險萬分地在一片相對開闊的路段停了下來,機身歪斜,右翼的火焰仍在燃燒,濃煙滾滾升起。
    然而,襲擊並未停止。
    “咻——咻——”
    只見更多火箭彈如同火龍般,從十點鐘方向的廢棄倉庫區破開雨幕,呼嘯而來。
    “下飛機找掩體。”諾諾大喊一聲,一腳踹開有些變形的艙門。
    “漢克,朱蒂,走!”芬格爾反應極快,粗壯的手臂一把撈起還在咒罵不止的機師,另一只手拽住那名臉色慘白但訓練有素的空姐。
    在幾乎把兩人手都扯斷的大力下,他如同扛著兩袋米一樣沖出了搖晃的機艙。
    零和夏彌緊隨其後,動作迅捷如獵豹,零在翻滾躲避的同時,手中的烏茲已然開火,沉悶槍聲響起,向火箭彈飛來的大致方向潑射,試圖干擾對方的瞄準。
    諾諾最後一個躍出機艙,手中已經多了一把大口徑手槍,一邊借助飛機殘骸和地形掩護還擊,一邊試圖看清襲擊者的具體數量和配置。“不止一處火力點!三點鐘方向也有!”
    眾人依托著扭曲的飛機殘骸和公路旁的障礙物,與隱藏在廢棄倉庫區的襲擊者展開了激烈的對射。
    子彈呼嘯著穿透雨幕,打在金屬機身上迸濺出火花,火箭彈偶爾爆炸,掀起大片碎石。
    混血種卓越的反應速度和戰斗素養在此刻展現無疑,他們有效地利用掩體,火力反擊精準而高效,暫時壓制住了對方的攻勢。
    但對方的火力異常凶猛且訓練有素,顯然是有備而來。
    這場混亂的公路槍戰陷入短暫僵持,場面愈發混亂。
    轟...隆隆隆!
    就在白霧彌漫的戰場上,大地,這最根基的存在,發出了遠比爆炸更恐怖的咆哮。
    震源深度極淺的6.1級地震在此刻悍然爆發。
    腳下的公路如同波浪般劇烈起伏扭曲,巨大的裂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開來,吞噬著火焰和硝煙。
    槍聲戛然而止。
    襲擊者與芬格爾等人在這天傾地覆的自然偉力面前,都被迫停下了廝殺,在劇烈的搖晃中艱難地維持著自身的平衡。
    一道黑影在白霧中隱約可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