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里雅斯特號的震動越發劇烈，觀察窗外冰晶碎裂的聲響如同玻璃破碎。
隨著一陣地動山搖般的震顫，覆蓋在列寧號表面的漆黑貝類飛快剝落，露出下面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那根本不是什麼貝類，而是無數蠕動的血肉觸須頂著殼兒，什麼貝殼螺獅早已被敲骨吸髓了個干淨！
它們如同活物般纏繞著船體，表面覆蓋了細密的鱗片和碎石。
“見鬼...”愷撒的瞳孔收縮，“那東西是活的！”
就在這時，海底再次傳來沉悶的轟鳴。
一場三四級的地震毫無征兆地爆發，地殼裂縫中噴涌出赤紅的熔岩，將周圍的海水煮沸。
矢矯的龍形黑影掠過窗口，飛一般的溯游離去。
“這是...尸守！？”
楚子航猛地按下須彌座的通訊按鈕︰“注意，海底地震引發尸守甦醒，重復，尸守正在上浮！”
但通訊頻道里只有刺耳的雜音。
路明非扛著楚子航和愷撒在艙內手忙腳亂地操作著，活像只扛著兩袋大米的倉鼠。他一會兒去踹重啟按鈕，一會兒又去檢查硫磺炸彈的投放裝置。
“這些玩意真能炸死那些東西？”路明非看著窗外掠過的黑影，聲音發顫。
那些甦醒的尸守正如古籍記載，修長的龍形身軀泛著金屬光澤，金色的豎瞳在深海中如同鬼火。
它們撕裂包裹自己的胎衣，扭曲著從海底裂縫中爬出。
最可怕的是，這些本該毫無理智的守衛者，竟然在刻意避開列寧號上的血肉觸須，它們在畏懼什麼。
“精煉硫磺炸彈對僵尸效果有限...”
楚子航沉聲道，“更別說這麼多...”
“呼——”
一條尸守從觀察窗前掠過，近到能看清它的鱗片，愷撒倒吸一口冷氣︰“它們的目標是海面！”
路明非沒來由的腿一軟，差點把兩個隊友摔在地上︰“我、我們是不是該考慮逃命了？”
楚子航望向溫度驟降的深海，冰晶又開始重新凝結︰“恐怕來不及了...”
在他們頭頂，數以百計的尸守正如離弦之箭般沖向海面。
而迪里雅斯特號這台老舊的深潛器，正被冰層和熔岩困在死亡與毀滅之間。
……
“必須阻止那些尸守浮上海面！”愷撒一拳砸在控制台上，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我們引爆核動力艙，把整片海域炸平！”
路明非嚇得差點跳起來︰“等等！我們還在里面啊！”
楚子航快速檢查了一遍電路，搖了搖頭︰“有問題，引爆電路短路了，保險栓卡死，手動引爆需要有人去核動力艙外操作。”
三人面面相覷，艙內一時陷入死寂。
就在這時，一條尸守途經深潛器的方向，金色龍瞳不知為何鎖定了迪里雅斯特號，它修長的身軀在深海中劃出詭異的弧線，正緩緩向深潛器逼近。
……
艙體外，林離和酒德麻衣正艱難地向列寧號殘骸移動。
刺骨的寒意幾乎凍結了他們的四肢，金剛界的光膜在極低溫下變得脆弱了一些。
酒德麻衣的直刀上已經結了一層薄冰，每揮動一下都會帶起細碎的冰晶。
“見鬼...這溫度...”酒德麻衣在通訊器中咬牙道，聲音有些發顫。
林離的情況稍好一些，但呼出的白氣也在面罩上凝結成霜。他不斷用天地為爐加熱周圍的金屬，勉強開闢出一條通路。
突然，幾條尸守從黑暗中竄出，攔在了他們與列寧號之間。
這些古老的守衛者擺動著長尾，金色的瞳孔在深海中如同鬼火。
“繞不過去了。”林離低聲道，右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黑劍上。
酒德麻衣冷笑一聲，直刀上的冰層漸漸崩裂，露出底下流動的光澤︰“那就殺過去。”
……
“ ——”
尸守的利爪在觀察窗上刮出刺耳的聲響，路明非的瞳孔隨著那幾道裂痕的蔓延而收縮。
他下意識後退半步，後背差點抵在冰冷的艙壁上，被他勉力舉著的二人也有些不安。
“見鬼……這玩意兒是想進來開飯嗎？”他喃喃道，聲音發顫。
忽然間，深潛器在亂流中劇烈搖晃，路明非再也支撐不住，雙臂一軟，愷撒和楚子航嘗試抱住路明非，但依舊落在地板上。
兩人接觸地面的瞬間，原本微弱的鈴鐺聲驟然清晰，像是無數細小的銀針扎進大腦。
楚子航的黃金瞳忽明忽暗，他掙扎著撐起上半身，“听著……路明非……”
他的嗓音沙啞得不像話，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核動力艙……手動引爆閥，右側管道……順時針旋轉……兩圈半……”
愷撒的狀態更糟，他的意識已經被幻覺侵蝕得支離破碎，但仍死死攥住路明非的大臂︰“密碼…09xx……”
還沒說完，愷撒便栽倒在地。
艙內陷入死寂，只有尸守撞擊金屬的悶響和深海暗流的嗚咽。
“不是？！這怎麼辦？老大你密碼也沒說完啊——”
路明非僵在原地，耳邊回蕩著隊友的交代，可他的雙腿卻像灌了鉛，離開？在這片尸守肆虐的深海里，他能去哪兒？
“哥哥，你看起來需要幫忙。”
輕快的少年嗓音突兀地響起。
路明非猛地抬頭，路鳴澤不知何時坐在了控制台上，黑色西裝縴塵不染，雙腳懸空晃蕩著，仿佛這里不是即將崩潰的深潛器，而是某家咖啡館的午後雅座。
“你……”路明非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早該習慣神出鬼沒的魔鬼弟弟，可此刻對方嘴角的笑意卻讓他心底發寒。
路鳴澤跳下控制台，與金屬地面相觸的瞬間，尸守的嘶吼聲忽然遠去，連深潛器的震動都詭異地靜止了。
他伸手撫過觀察窗，窗外張牙舞爪的尸守竟像被按下暫停鍵，金色的豎瞳凝固在咆哮的瞬間。
“四分之一生命，我幫你解決所有麻煩。”
路鳴澤轉身，張開雙臂，笑容燦爛得像在推銷聖誕禮物，“包括外面馬上有個要甦醒的大家伙。”
路明非的呼吸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