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現在被擋在門外，”工藤雪將魔術師牌收進外套內袋，“但以他的性子，絕不會坐視伏特加變成試驗品。朗姆最近動作頻繁，科恩刺殺失手的爛攤子還沒收拾干淨，要是琴酒再鬧起來……”
“朗姆會想辦法讓琴酒背鍋。”安室透接過話頭，指尖摩挲著溫熱的杯壁，“上次你故意在電話里提科恩的事，不就是算準了琴酒會起疑？”
工藤雪輕笑︰“朗姆總喜歡借刀殺人，卻忘了琴酒最恨被人當槍使。現在伏特加成了試驗品，他要是知道背後有朗姆的影子……”
諸伏景光正往濾杯里填咖啡粉，聞言動作微頓︰“琴酒和朗姆本就不和，要是再添把火，說不定能讓他們內訌。小雪，你想讓貝爾摩德去遞這個消息？”
“她比我們更擅長挑撥離間。”工藤雪指尖在吧台上畫了個圈，“而且她欠我的人情，總得找機會還。”
安室透忽然想起貝爾摩德離開時的眼神，那里面藏著的復雜情緒，此刻終于有了答案。
工藤雪站起身打了個哈欠，眼角泛起淡淡的紅︰“我先回樓上補個覺，你們兩位自便。”
鼠鼠立刻從吧台上蹦起來，順著她的褲腿往上爬，小腦袋在她掌心蹭了蹭︰“小雪睡飽飽，我幫你盯著他們！”
安室透替她拉開通往秘密武器基地的門，暖黃燈光在樓梯上投下長長的影子︰“有事隨時叫我。”
工藤雪點頭，指尖在他手背上輕輕一按，帶著鼠鼠消失在樓梯轉角。
吧台前只剩下兩人，咖啡機的余溫還在不銹鋼台面上慢慢散去。諸伏景光將磨好的咖啡粉壓實，忽然開口︰“貝爾摩德的立場太曖昧，讓她傳遞消息，會不會有風險？”
“風險才是最好的催化劑。”安室透端起自己那杯沒動過的熱可可，指尖傳來的溫度已經涼了大半，“她想證明烏丸家有人能跳出血脈，就必須讓這場內訌燒得足夠旺——這和我們的目標不謀而合。”
諸伏景光按下萃取鍵，深褐色的咖啡液緩緩滴落︰“你覺得，朗姆真的參與了伏特加的試驗？”
“不是參與，是默許。”安室透看著咖啡液在杯底積成旋渦，“朗姆需要‘es黯珀’的控制權，伏特加這種對琴酒絕對忠誠的試驗體，是他牽制琴酒的最好籌碼。就像他當年默許甦格蘭……”
話沒說完便停住，空氣里陡然漫開一絲沉郁。
諸伏景光垂下眼睫，看著咖啡液在杯壁上劃出的痕跡，輕聲道︰“都過去了。”
安室透沒接話，只是將涼透的熱可可推到一邊。
晨光已經漫過玻璃窗，在吧台上投下細碎的金芒，落在工藤雪方才攪動熱可可時留下的杯底圓環上。
“對了，”諸伏景光忽然想起什麼，從口袋里摸出個小巧的證物袋，“長野那邊送來的芯片組初步檢測報告，有組加密序列很奇怪，像是混合了兩種不同的編碼方式。”
安室透接過證物袋，里面的芯片組在晨光下泛著金屬冷光︰“兩種編碼？”
“一種是烏丸集團的常規加密，另一種……”諸伏景光的聲音頓了頓，“鑒定科的人說，和當年警方內部使用的加密協議高度相似。”
安室透的指尖收緊。
證物袋的邊緣硌著掌心，他忽然想起工藤雪提到的“生物特征二次核驗”——如果加密協議來自警方內部，那提供技術支持的人，會是宮野艾蓮娜嗎？那位被稱為“地獄天使”的女人，既是黑衣組織的科學家，也是警視廳的協助人。
“讓鑒定科把編碼樣本發過來，”安室透將證物袋收好，“我讓黑田管理官那邊比對一下宮野博士當年留下的資料。”
諸伏景光點頭，正想再說些什麼，吧台上的對講機忽然響起電流雜音，緊接著傳來伊達航沉穩的聲音。
“影川，長野倉庫西側的換防出了點小狀況，有個倉庫管理員突然要求檢查我們的檢疫許可證原件，高明哥正在拖延時間，需要你們這邊補一份電子版備案發過來。”
“怎麼會突然檢查？”安室透立刻拿起對講機，“不是說這些管理員都是外圍人員，根本不關心手續細節嗎？”
“不清楚，”伊達航的聲音隔著電流有些模糊，“那家伙戴著金絲眼鏡，看著不像普通管理員，剛才我看見他口袋里露出半截警徽——像是我們內部的人，但查不到他的編號。”
安室透和諸伏景光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底看到警惕。
諸伏景光立刻打開電腦︰“我馬上調取備案文件，你們穩住他。”
安室透捏著對講機沉聲道︰“金絲眼鏡，半截警徽……班長，想辦法看清他的肩章或領章細節，尤其是編號的字體——我們內部的制式編號有特殊防偽紋路。”
“收到。”伊達航的聲音隱約傳來壓低的交談聲，“高明警官正在跟他扯檢疫流程，我試試繞到他側面……”
對講機里只剩下電流的滋滋聲，吧台前的兩人一時無話。
咖啡機的萃取鍵跳了起來，深褐色的咖啡液剛好積滿半杯，濃郁的香氣卻驅不散空氣中的緊繃。
諸伏景光快速敲擊著鍵盤，屏幕上的文件圖標閃爍不停︰“備案文件找到了，但加密權限需要黑田管理官那邊授權才能導出電子版……我已經發了申請，還沒回復。”
“太慢了。”安室透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看向遠處的街道，晨光已經爬滿對面的屋頂，“長野倉庫藏著‘es黯珀’的半成品樣本，絕不能出任何差錯。那個突然冒出來的‘管理員’，要麼是朗姆派來試探的，要麼……”
他沒說下去，但諸伏景光已經明白。
如果對方真的帶著警方制式的警徽，卻查不到編號，那很可能是組織安插在警視廳內部的釘子——就像當年差點揪出甦格蘭的那些眼線。
對講機突然再次響起，伊達航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急促︰“他好像不耐煩了，正掏手機要打電話核對……影川，文件還沒好嗎？”
“再等三十秒！”諸伏景光的指尖在鍵盤上翻飛，屏幕右下角突然彈出一個加密郵件提示，“授權來了！正在導出……”
安室透轉身時，剛好看見諸伏景光將文件拖進傳輸框，進度條緩慢地爬升著。他摸出手機快速撥號，听筒里傳來忙音——工藤雪的手機設置了睡眠免打擾模式。
“算了，別叫她了。”諸伏景光注意到他的動作，頭也不抬地說，“讓她多睡會兒。”
進度條終于走到頭，諸伏景光按下發送鍵︰“搞定！伊達，查收郵件！”
對講機那頭傳來伊達航松了口氣︰“收到了！那家伙正對著手機核對……嗯？他好像在皺眉，嘴里念叨著什麼‘格式不對’？”
安室透的心猛地一沉︰“格式？我們的備案文件用的是標準pdf格式，不可能出錯！”
“他說……文件的水印防偽碼少了一組校驗位。”伊達航的聲音又緊張起來，“他掏了個小巧的掃描儀對著手機掃了一下，現在正盯著高明哥，問我們是不是偽造文件……”
諸伏景光的臉色瞬間變了︰“不可能！我核對過三遍，防偽碼是完整的！除非……”他猛地看向屏幕，“導出的時候被植入了錯誤代碼？黑田管理官的授權郵件……”
安室透快步走到電腦前，點開那封加密郵件的源文件，一行隱藏的代碼在角落里閃著紅光，是組織常用的追蹤程序，偽裝成授權簽名的一部分。
“是陷阱。”安室透的聲音冷了下來，“朗姆不僅派人查倉庫，還動了黑田管理官那邊的授權系統，就等著我們導出文件時留下追蹤痕跡。”
對講機里突然傳來玻璃破碎的脆響，緊接著是伊達航的怒吼︰“他動手了！高明警官小心！”
“伊達！”安室透握緊了對講機，“情況怎麼樣？”
“他不是來核對的！他剛才打碎了倉庫的應急燈，現在往西側的冷藏區跑！”伊達航的聲音里夾雜著急促的腳步聲，“冷藏區鎖著樣本！我們追上去！”
“別硬拼！”安室透厲聲提醒，“冷藏區的地面有感應式報警裝置，他跑不遠！我讓長野縣警的支援馬上過去！”
他轉身抓起外套，諸伏景光已經抄起吧台下的備用手槍檢查彈匣︰“我跟你一起去。”
“你留下。”安室透按住他的肩膀，目光掃過屏幕上還在跳動的追蹤代碼，“查清楚這個代碼是怎麼混進授權郵件的，黑田管理官那邊可能也出了問題。還有，看好小雪，—讓她卷進來。”
諸伏景光遲疑一下，點頭道︰“小心點。”
安室透抓起車鑰匙沖向門口，樓梯上傳來輕微的響動。
工藤雪穿著睡衣站在樓梯口，眼角的紅還沒褪去，懷里的鼠鼠正豎著耳朵警惕地張望。
“本鼠有預感，有事要發生！”
安室透腳步一頓，看著她瞬間清醒，終究還是點了點頭︰“有人要搶樣本，我去處理。”
“我跟你去。”工藤雪立刻往下走，鼠鼠順著她的手臂爬到肩上，小胖爪抓緊她的睡衣領口。
“不行，太危險。”
“危險才更該去。”工藤雪已經走到他面前，指尖在他握著車鑰匙的手背上輕輕一敲，“那個戴金絲眼鏡的，是不是左右手並用？”
安室透一愣︰“伊達沒說……你怎麼知道？”
“鼠鼠剛才听到他掏手機時，左手袖口蹭到吧台的金屬邊。”工藤雪抬眼看向他，晨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陰影，“左撇子，戴金絲眼鏡，熟悉警方內部流程，還能接觸到授權系統……安室，你不覺得他很像一個人嗎？”
安室透的瞳孔驟然收縮。
諸伏景光的聲音從吧台後傳來，帶著難以置信的凝重︰“你是說……當年負責甦格蘭案件檔案歸檔的那個督查？”
工藤雪點頭，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朗姆藏了這麼久的釘子，終于舍得拔出來了。走吧，去會會這位‘老朋友’。”
鼠鼠順著她的肩膀跳進安室透的口袋里︰“我去探路！”
安室透看著工藤雪拉門的背影，又看向口袋里探出小腦袋的鼠鼠，最終還是沒再阻止。
吧台前的電腦屏幕上，那行紅色的追蹤代碼還在跳動，只是不知何時，代碼末尾多一個小小的鼠爪印記，正一點點吞噬著紅色的光。
冷藏區的應急燈碎成滿地稜角，冷白光線從通風口漏進來，在結著薄霜的地面上投下狹長的光帶。
桐生硯的皮鞋踩過碎玻璃，左手按著腰間的警徽，鏡片後的眼楮掃過一排排上鎖的低溫櫃——根據朗姆提供的坐標，“es黯珀”的半成品就藏在最內側的37號櫃里。
“桐生督察，別來無恙。”
工藤雪的聲音從入口處傳來，帶著寒氣撞在金屬櫃壁上，折回細碎的回音。
桐生硯猛地轉身，金絲眼鏡後的瞳孔在看到她的瞬間微微震顫，隨即被一種近乎悲憫的復雜情緒覆蓋。
“我還以為會是琴酒那邊的人先追過來。沒想到是你……或者說，我該叫你什麼？工藤小姐，還是……”
桐生硯的右手按在低溫櫃的密碼鎖上，指尖懸而未落。
“不必糾結稱呼。”工藤雪站在光帶邊緣，外套下擺掃過地面的薄霜，“畢竟我們不算認識，倒是你口袋里那份黑川深雪的監獄探視申請，我很感興趣。”
桐生硯的動作頓住。
他緩緩從內袋掏出一張折疊的申請單，紙張邊緣已經被體溫焐得發皺。
安室透從工藤雪身後走出，掌心的槍穩穩對準他的肩膀，目光落在申請單上“黑川深雪”四個字上，喉結幾不可查地滾動一下。
“你還在給她遞消息。”安室透的聲音冷得像冷藏區的空氣，“她在岩手縣的重刑犯監獄里，連律師會見都受監控，你是怎麼把組織的指令送進去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