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倆一夜之間,\"張好古故意拖長了音調,\"同居一室。\"他湊近幾分,\"說什麼是你倆說的?誰能證明你倆什麼也沒做?\"他笑得狡黠,\"沒人證明,就是黃公在這,我也會這麼問他。\"
顧橫波頓時羞紅了臉,低頭絞著帕子︰\"沒有什麼就是沒有什麼!黃公不說假話!\"她忽的反應過來,俏臉一沉,柳眉倒豎︰\"對了!是問您張公艷事呢?咋扯了我身上了呢?\"
董小宛在一旁靜靜看著,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她輕輕將粥碗推至張好古面前︰\"張公,粥要涼了。\"
這時顧橫波突然明白過來,本來是想看張好古笑話的可是被這家伙帶偏了,歪到自己身上來了。
“對了,是問您張公艷事呢?咋扯了我身上了呢?”
張好古吃完一個包子,手一伸,旁邊的李香君立刻拿著手巾給擦掉了油漬,張好古看了看手,覺得沒油漬了,又接著顧橫波的話說“對于你和黃公做了什麼,沒人能證明,而我,
昨晚上除了睡覺,就是睡覺,我有證明人,小宛,香君,你們說是不是,我就是睡覺來著。”
二人異口同聲的說道“是,昨晚張公就是睡覺來著。”
顧橫波扭頭就走,兀自留下一句話飄了出來“你們倆丫頭,這就忘了姐姐了,幫著張公,對付姐姐。”
顧橫波回了宴客廳,原來方以智等人還真就在這里喝了一晚,听的張好古那里有了動靜,原來顧橫波是去打探消息了,誰知還被張好古打趣了。
顧橫波並未提及自己被張好古打趣的事情,而是簡單地告知眾人張好古已經起床,並且正在享用早餐。
除了先前離開的幾個人之外,一大群人聲勢浩大地走進了小院。此時,張好古剛剛用完早餐。
方以智一到,便立刻向張好古道賀︰“恭喜張公,喜得佳人啊!”
張好古隨意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回應道︰“正好,你們想辦法幫我把她倆脫籍的事解決了。至于所需的銀兩,去我家里取吧,找家里的李明忠拿,就從建築公司的賬目里支出。別以為我不清楚你們在搞什麼名堂,欺負我心善,可別把我當成黃公那樣好糊弄。等我回頭再找你們慢慢算賬。哦,對了,昨晚的開銷,密之,就由你去結清吧。”
接著,張好古轉頭看向護國軍的眾將官,宣布道︰“還有,護國軍的各位將領們,今天就給你們放一天假,好好休息一下。不過,文職人員一律不得請假,必須全體到衙門里去坐班。陳兄,如果您有時間的話,等會兒可以到衙門里來尋我。”
話音未落,張好古甩了甩衣袖,頭也不回地徑直朝後門走去。吳大寶見狀,急忙快步跟上。
留下方以智為首的眾人,目瞪口呆,這算怎麼回事,人家張好古得了好事,自己這些人還要忙活幫忙到底,本想看個熱鬧,卻是尋了差事。
秋風掠過松台府的檐角,卷起幾片枯葉,在青石階上打了個旋。張好古的朱砂筆懸在半空,遲遲未落。案頭堆疊的公文,大多不過是例行公事——錢糧的核對、訟狀的批復,幾無大事可記。他只是輕輕嘆了口氣,將筆擱在筆架上。
松台巡撫的位子尚新,衙門之事,卻遠比他想象中瑣碎。先帝年間,此地的官署早已破敗難堪,梁木朽壞,磚牆斑駁,連個像樣的議事廳都沒有。張好古初到時,只得暫居舊署,張好古打破不修衙的舊規,雖勉強能辦公,終非長久之計。好在新區尚有曠野一片,地勢開闊,背靠松台山,前臨清流江,若建一座新衙,倒顯氣象。
“已奏明朝廷,只待詔令。”他暗自思忖,指尖摩挲著茶盞,杯中龍井舒展如初春新葉。方以智是個能臣,平日大小事務,悉數打理妥當,再加上馮夢龍在身邊,倒省了他不少心力。只是新衙之事,終需親力親為——何處奠基,幾進幾出,甚至連磚瓦的紋樣,都須細細斟酌。
正自沉思,外頭傳來腳步聲,陳子龍已踱入門內。張好古忙起身相迎,笑道︰“來得正好,且飲茶。”二人對坐,茶煙裊裊,談的卻仍是那新衙之事。陳子龍素來有見地,所言雖未明說,但句句皆在理處。
窗外日影西斜,松台山的影子一點點拉長,覆了半間書房。張好古忽而想起京城的朱批,不知何時才能下來?若得準了,他便可親自督工,築一座堂堂正正的巡撫衙門,不枉此番任職。
張好古正凝視著案頭的奏折出神。窗外是江南特有的綿細雨,屋檐下滴答水聲與硯台里未干的墨汁,都浸在他皺起的眉頭里。
\"不知致遠今日喚我前來有何事情?\"
發問的是陳子龍。這位剛從丁憂守制歸來的才子,袍袖上還沾著松江的風雨,面上雖帶倦色,眼神卻清亮如炬。崇禎十年會試三甲的成績單早已壓在箱底,但座師黃道周\"文章合為時而著\"的教誨,始終烙在他心頭。
張好古擱下朱筆,瓷盞中龍井已涼︰\"陳兄可知,府衙東角門第三塊青磚下埋著什麼?\"見對方搖頭,他展開畫卷——竟是張標注通判缺口的漕運圖。\"丁憂事滿,該為蒼生再握一次筆了。\"
陳子龍摩挲著畫卷上的朱批印記,那是黃道周批他策論時特有的圈點手法。三年前恩師在詔獄里寫\"綱常萬古\"四字,墨跡透過牆皮扎進他夢里。如今這松江通判的位置,倒像極了硯台里蓄著的墨,濃得化不開。
窗外雨勢漸猛,瓦當上濺起的水花,仿佛崇禎年間那場改變無數人命運的科考雷聲。張好古從袖中掏出第二份文書,這次是蓋著大印的擬任詔書。陳子龍的目光落在\"通判\"二字上,忽然發現那個\"判\"字的最後一捺,竟像極了黃道周書法里特有的飛白。
\"按例需推舉在籍京官...\"張好古話音未落,陳子龍已截住話頭︰\"若論資歷,我倒清楚松江府十八年沒修的石堤。\"他忽然想起師門舊訓,聲音放低︰\"茶涼了,該換熱的——就像這漕運里的淤沙。\"
雨聲漸密,檐下的水簾將二人隔在朦朧的霧靄里。案上的朱筆似在等待一個決定,而窗外那片被雨水打濕的芭蕉葉,正緩緩垂下一滴水珠,落在青石板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陳兄,松江府如今蒸蒸日上,新城大力開發,舊城也需修繕,另外城牆的事朝廷也已應允,就是從吳江口到澱山湖,此事重大,非能員不可,這里拜托陳兄了。”
張好古的這番話擲地有聲,陳子龍心中涌起一股責任感。松江府的發展日新月異,新城建設如火如荼,但舊城的破敗與城牆的隱患也愈發凸顯。從吳江口到澱山湖的這一段城牆修繕工程,不僅關乎府城的防御能力,更關系到百姓的安危與松江府的長遠發展。
陳子龍深知此次任務的意義重大,他定會全力以赴,不辜負張好古的期望。他相信憑借自己的能力和毅力,一定能完成好這項艱巨的任務,讓松江府煥發出新的生機與活力
張好古的話語在耳畔回蕩,陳子龍的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新城開發的蓬勃氣象與舊城修繕的迫切需求,仿佛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在他腦海中不斷交織。城牆工程的應允本是喜訊,可吳江口至澱山湖的艱巨任務,又像一塊沉甸甸的巨石,壓在胸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