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華，雲峰縣上一任欠了一屁股債，眼看就揭不開鍋了，我挪用專項資金發工資、報銷拖欠的醫療費和工程款，還遠遠不夠用，哪有什麼錢可以塞自己的腰包啊。”
賈仁厚目光游移不定地搖頭否認。
但是他的心虛神色根本瞞不過賈天華。
賈天華嘆口氣，給大哥倒了一杯酒。
“大哥，你就別裝了，連我都能看出你一定有事，更別說辦案經驗豐富的樊向陽了。你不和我說實話也沒關系，但最終害的是你自己。真到那個時候，我就是想幫也幫不了。”
他的話讓賈仁厚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恐懼。
“天華，啥意思，我還以為你來了，我這事就算翻篇了，咋還沒完了呢？”
“哪有那麼簡單的事，我只能先保著你能回家而已。”
賈天華苦笑著抿了一口酒，向一臉懵逼的大哥分析面臨的局面。
本來挪用資金貼補財政不足，在基層是經常發生的事，雖然不合規，但也都會被上級默認。
只不過，現在全省最重要的事是抗旱防汛，賈仁厚挪用抗旱資金正好撞在槍口上。
如果夏收的目標沒有達到，賈仁厚就成了最好的替罪羊。要是再被查出有貪腐的證據，肯定會被秦雲東拿出來祭旗。
賈天華再次警告他，現在給他說實話，或許還有挽救的機會，不說實話就只能听天由命，自求多福了。
賈仁厚嚇得渾身一激靈，他這才不得不說實話。
“天華，我真沒有拿錢……只是……我這幾個月經常聚會……欠了一些錢，我挪用抗旱資金也是為了平掉這一筆賬。”
“一些錢到底是多少錢？”
賈天華皺了皺眉追問。
他已經預感金額不是小數目。
“三……三十七萬……”
賈仁厚低下頭，聲音小得像是蚊子哼哼。
“什麼！你才到雲峰縣三個月，你請其他干部再怎麼吃，也不可能吃這麼多錢吧？”
賈天華幾乎要昏過去，大瞪著眼楮不可思議看著大哥。
“不只是吃飯……還有唱歌、洗澡、打麻將的錢……”
賈仁厚的臉漲紅了。
不用說，賈仁厚吃喝嫖賭樣樣不缺了。
如果對面坐的不是自己大哥，賈天華真想一耳光打過去。
“我的大哥啊，你咋這麼沒出息！我千叮嚀萬囑咐，你把眼光看長遠一些，不要只滿足當一個縣長，咱倆還年輕，可以做更大的事。可是你……你……唉。”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天華，我知道錯了，你幫幫大哥吧，為了咱爸咱媽我不想進去。”
賈仁厚嚇壞了，開始用親情哀求賈天華。
賈天華苦笑著搖頭。
他原來想為鮑乾清赴死，為大哥換來錦繡前程，希望他能光宗耀祖。
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賈仁厚就是個爛泥扶不上牆。
但即使再失望，他又不能真不管大哥的死活。
正在此時，賈天華的手機響起鈴聲。
他看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便平靜地接通電話听了幾秒鐘。
賈天華掛了電話，讓賈仁厚先想想解決辦法，他起身走出包間，又推開另一個包間的門。
房間里坐著一個中年光頭男，他身穿白色襯衣，敞開的領口能看到明晃晃大金鏈子。
“華哥吧，小弟阿超。”
光頭男起身讓座，臉上帶著謙恭的笑容。
雖然阿超明顯比賈天華年紀大，但江湖規矩向來不按歲數稱兄道弟。被稱呼為“哥”的人，不是狠人就是地位高的人。
“久仰。我時間有限，咱們坐下來聊。”
賈天華和他握了握手，發現阿超的右手粗糙堅硬有力，應該是個經常動刀拿槍的人。
阿超坐下後開門見山︰“華哥，我老板發話，無論你要什麼，我都會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備齊。”
“在鷹國找兩個雇佣兵，一個主攻，另一個備用，他們彼此不認識，你能做到嗎？”
“可以。”
阿超毫不猶豫地點頭。
“再找兩個外省的殺手，他們必須听命于我，再給我辦一個假身份，給我準備一部聯系用的手機，一輛本地牌照的普通轎車。”
“沒問題，雲峰縣百貨大樓停車場有一輛大眾汽車就是您的了。”
阿超說著拿出車鑰匙推給賈天華，並報出車牌號。
“另外……再給我準備四十萬元現金……”
“車後備箱已經備了五十萬現金，假身份和手機都在車座下面，此外還有一把手槍。”
阿超果然是老手，凡是賈天華想到的，他都已經提前準備妥當。
賈天華摩挲著汽車鑰匙，輕輕搖搖頭︰“我不沾血。”
阿超笑了︰“留著吧，有備無患，有總比沒有好。”
很快，賈天華開車帶著賈仁厚向雲峰縣進發。
一路上賈仁厚不停地解釋、認錯、求幫忙，賈天華卻面沉似水，一言不發。
當汽車回到雲峰縣城，已經是晚上九點鐘。
賈天華沒有直接開車回家，而是圍著百貨大樓附近的街道不斷繞行。
賈仁厚見狀覺得奇怪，不知道賈天華是什麼意思，但是看賈天華一直臉色凝重，他也就閉嘴不敢問話。
賈天華確信沒有人盯梢，這才把汽車停到百貨大樓後面的停車場，挨著那輛大眾轎車停下。
賈仁厚實在忍不住，問道︰“天華，你這是干啥，怎麼不回家呢？”
“你跟我來。”
賈天華推門下車，賈仁厚莫名其妙跟著來到大眾車尾。
“我們回家坐一會兒，我就開車回省城，你開這輛車跟著，到省城後你連夜坐火車再回雲峰縣，對誰都不要提起今晚的事。”
賈天華邊說邊打開後備箱，看到里面有一個大號的行李箱。
他打開行李箱，里面是一捆捆面額不等的舊鈔。
賈天華不由暗嘆，阿超果然專業，考慮得比他周全。
這樣的舊鈔最安全，使用起來不怕被懷疑也不怕追蹤。
“我的老天……”賈仁厚驚訝地脫口而出，但他馬上又捂住嘴，“天華，你哪來的這麼多錢？”
賈天華看著大哥，平靜地說︰“咱先把錢送回家，明天你拿出三十七萬交給縣財政，說是咱家借錢湊出來還的公款。只要抗旱資金沒有用在你身上，你頂多是違紀被雙開，但不會有罪而入獄。這已經是我盡最大努力能幫到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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